这回是费大自己开了辆车,等我上车后,车子就从车库驶出,直奔北边而去。
出城之后,大概又往北行驶了有三个多小时。
这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道路越走越偏,不久就来到了一处很僻静的郊外。
昏暗的天光下,四周都是一垅拢种着某种绿色苗子的田地,前方一片稀稀拉拉的树林子里,隐约可以见到一栋房子掩映其中。
费大把车找了个地方一停,我们就下车沿着田垄间的小道向前行去。
过不多时,那栋房子就出现在了眼前。
这房子是很老式的了,大概是七八十年前的风格,面积挺大,一个院子里,好几进房子。
房门是木头的,看着有些陈旧。
费大上前拍了拍门。
凌晨十分,附近安静得很,这拍门声就很清晰地传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然后里面有人问了一声,“谁呀?”
声音听清亮,应该是个年轻姑娘。
“是我,老费。”费大应道。
“来啦。”紧接着,就见房门嘎吱一声打开了。
里面是个扎着马尾辫的姑娘,大概二十来岁,穿着一身粗布衣服。
看了看费大,目光落到我身上的时候,似乎有些疑惑,不过并没有说什么。
“费先生来啦,请进。”那姑娘笑着将我们迎进门。
“你是没睡,还是被我吵起来的?”费大笑着问。
那姑娘微笑道,“早就起来了,准备去外面田里看看苗子的。”
“那就好,还怕把你们给吵醒了。”费大很自然地聊着天,似乎和对方很是熟悉。
这时,从东边一进屋子里又出来几个人,都是差不多年纪的姑娘,打扮也差不多,有人手上挎着篮子,有人拎着锄头等一些家伙事。
看样子似乎真是要去田里忙活。
“费先生。”几个姑娘也笑嘻嘻地过来打了声招呼。
“还是你们这群丫头有活力,对了,大姐睡着了吗?”费大笑着问。
“大姐……她最近一直都睡不着。”
我注意到,当费大提到“大姐”,这几个姑娘都是神色一黯,满脸忧色。
费大沉默了片刻,又说道,“那我去见见大姐,这次给她带来了一位朋友。”
又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这是陈平,你们可以叫他小陈哥,不会让你们吃亏的。”
“小陈哥好。”几个姑娘过来娇声打了个招呼。
“你们好。”
之后,几人就结伴出门去了外面的田里。
“这几个姑娘是平时负责照顾大姐的。”费大解释了一句。
我“哦”了一声,心里琢磨着这个“大姐”究竟是什么人。
费大带着我来到其中一间屋子,伸手敲了敲门,喊了一声“大姐,我是小费”。
过了许久,听里面一个声音道,“进来吧。”
是个女人的声音,很沙哑,听着十分虚弱,有气无力,像是个病人。
而且听起来,有点怪异。
门并没有锁,是虚掩着的,费大就推门而入。
我跟着进门。
此时天色仍然昏暗,房间里也没有亮灯,一眼看进去,空荡荡的。
只有两张椅子,另外在椅子对面,靠墙摆着一个很大的瓦缸。
瓦缸上压着一块青石板。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我有些奇怪,刚刚明明听到有人在屋里说话。
打量了片刻,就把目光落到了那口瓦缸上。
“大姐,这么晚打扰你休息了。”费大说道,语气很是恭敬。
我见他说话的时候,面对的正是那口瓦缸。
难不成,还真有人藏在里面?
正当我转念之际,就听一个女人的声音说道,“有什么打扰的,我也总睡不着,正好你来了跟我说说话。”
声音虚弱无力,又闷闷的,感觉很是怪异,正是之前我听到的那个。
现在听得更为清楚,这声音正是从瓦缸中传出的。
难怪这声音听起来会有些奇怪。
不过我也见过住在棺材里的人,就比如老驼子,睡在虫堆里的,比如蛊婆婆。
所以这时虽说有些诧异,倒也并没有太过大惊小怪。
“大姐,我带了一位朋友过来,给您看看。”费大笑着说道,“这是陈平,我之前跟你提起过的。”
我心里一动,看了费大一眼。
对方脸上笑呵呵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好,那先请你朋友坐吧。”瓦缸里的女声说道。
“陈老弟,坐下吧,大姐人很好的。”费大在其中一张椅子上坐下。
我也坐了另外一张。
“大姐,陈老弟想找薛怀仁,所以……我就把他带了过来。”费大似乎微微踌躇了片刻,才开口说道。
屋里一阵寂静。
我发现这气氛似乎在刹那间凝固了。
过了许久,才听瓦缸中的女声说道,“你找薛怀仁做什么?”
“是这样的,我有两位长辈失踪至今,不过在此之前,他们去找过一个叫薛怀仁的人,所以我想着,能不能找到这个人。”
在来的路上,我已经想好了措辞。
缸中的女声沉默了片刻,“对于薛怀仁,你都知道些什么?”
“陈老弟,你知道什么,就都跟大姐说吧。”费大冲我点了点头。
我说了声“好”。
当即把我所知的,有关于薛怀仁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
其中包括谢家村,冰谷龙墓,祝家怪胎,以及裴雪晴遇到薛怀仁的事情,都没有隐瞒。
这些事情,也并不是什么秘密。
有心人,自然能知道其中内幕。
“嗯,你知道不少。”瓦缸中的女声说道。
“请问前辈,关于这个薛怀仁,您还知道些什么?”我问。
“不用叫我前辈,如果不嫌弃,就跟小费一样叫我一声大姐吧。”瓦缸中女声淡淡说道。
我也不矫情,说了声“好”。
“小费带你来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这些年我一直在追查这个薛怀仁?”女声问。
我说,“费老板提了一句,不过没有明说。”
“嗯。”沉默了一会儿,瓦缸中女声说道,“这些年,我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追查薛怀仁,没有一日停歇!”
说到这里的时候,原本虚弱的声音突然多了一分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