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海吓得魂不附体,连连点头:“爷爷我懂的,我懂的,打死我也不说,我宁愿死在爷爷您手里,也总比死在那老太婆手里强!”
等他的车子开远后,我才上路,过不多时,就来到了一栋老式的公寓楼前。
我仰头看了一眼,这栋公寓有八层楼高,墙面斑驳,应该是很有些年头了。
王大海的车子就停在楼下,我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先绕着这栋公寓走了一遭,细细观察了这周边的风水格局,这才借着夜色匿踪,悄然进了公寓大门。
这种老式公寓,自然是没有电梯的,顺着楼梯爬到二楼,狭长的一条走廊,一层有六户人家。
三盏廊灯散着昏暗的光芒,照得走廊里影影绰绰,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朽味,也不知是有什么东西烂在了角落里。
比较怪异的是,这六户人家的房门居然都是敞开着的,要知道现在可是深夜,谁家会在这种时候还不关门的?
我悄然来到其中一户人家的门口,里面黑漆漆一团,听不到任何声音,我闪身入内,这公寓是那种两室一厅的格局,厅中的摆放颇为杂乱,但相当干净。
两间卧室的门同样都是敞开着,左侧一间里面空荡荡的,但摸到另一间时候,我霍然看到一个人影坐在床沿上。
房间中漆黑一团,那人坐在那里,动也不动,瞧轮廓,应该是个男人。
我隐匿在旁,观察了一阵,悄然从房中退了出来。
接着又去另外几个房间探了探,发现了几乎一模一样的情形。
那些个住户,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全都摸黑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如同泥塑一般。
我来到这一层的最后一个房间,卧室中同样坐了个人,一头长发披在肩头,从背影看,显然是个女人。
正在我准备上前查看时,那女人突然站了起来,然后转身就朝着房门走来。
我侧身一闪,悄然匿入一旁,就见那女人走到了大厅,站在原地停了停,然后端出了一碗什么东西,就用手抓了往嘴里塞。
借着走廊透进来的光亮,我看清她手里端的居然是一碗没有煮过的大米,抓一把塞进嘴里,咬得嘎嘣嘎嘣响,跟炒豆子似的。
她的眼睛空洞无神,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只有嘴巴在不停地开阖着,看得人头皮发麻。
我几乎下意识地想起了在包子铺见过的那五个人,这女人,只怕也是被做成了提线人偶!
听说提线人偶虽然也是属于一种傀儡,但和古曼童之类的全然不同,因为他是人偶,是由活人炼成的。
所以虽然神智全无,受人提线操纵,但还是有活人特征的。
只要是活人,就得进食,而提线人偶吃的东西,据说就是一种经过药水特别泡制过的米粒。
我从隐蔽处走出,来到那女人面前,但她只是机械地抓着米粒往嘴里塞,然后嘎嘣嘎嘣地嚼着,往下吞咽,眼睛直勾勾的,对我根本毫无反应。
这就是了,提线人偶除非是受到主人召唤,平时只会无意识地自己呆着,或者进食。
我从房中退出,来到二楼,发现了几乎同样的一幕,我不由得毛骨悚然,难不成这整个公寓楼的人,已经全被炼成了傀儡?
我一层层楼往上走,偶尔还会在楼梯和走廊上撞见人,不过瞧他们走路的样子,肩膀一耸一耸的,眼神空洞无神,如同梦游,就知道这些都早已不算是个人,而是一个个的提线人偶。
我越瞧越是心惊,转念一想,调整了一下胸前的锁阳玉符,将身上的阴气多泄出一些,压抑心跳,放缓呼吸,再低了头,学着那些人偶的模样,一摇一晃,耸肩塌腰地走路。
如此一来,乍一看倒也跟他们成了同类,这样万一遇到了意外,也好遮掩一下。
我一层层往上找,等来到第七层时,就发现这一层的格局截然不同,走廊两侧只有正对着的两个大房间,似乎是改造过的。
正要往前探探,突然一个佝偻瘦小的人影从一个房间里走了出来。
我心中一凛,耸肩塌腰,学着人偶走路的样子,在原地打转。
那佝偻的人影一步步走了过来,手中的拐杖戳在地上,发出扣扣的声音。
这是一个驼背的老太太,头发斑白,脸上爬满了深深的皱纹,干瘪着嘴,一双眼睛却是阴森森的令人发毛。
我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对面,心下却是全神戒备,随时准备出手。
那老太太越走越近,不过对我似乎没有在意,眼看着她就要擦着我身边走过,突然间停了下来,然后扭头盯着我,一双眼睛如毒蛇一般,上下逡巡。
我心知不对,只怕是被这老太看出来了异常,面上仍是装作懵懵懂懂,背在身后的手却是早已悄然捏了个咒诀。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走廊那头快步过来,问道:“阿婆你要什么,我给你去拿!”
来人声音清脆,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头发扎了两根辫子,身材单薄瘦削,若单论五官,其实长得颇为文气,只是她左眼到脸颊的位置,生了一大块青色的胎记,乍一看,面目很是有些惊悚吓人。
她手里抱着一叠衣服,急匆匆地来到跟前。
那老太太斜着眼往她一瞥,阴森的目光倏地转到我身上。
我凝神以待,就要伺机出手,那长了胎记的姑娘却是一个转身挡在了我面前,“阿婆,这人……这人是……是我炼的。”
那老太太眼睛一翻,“哦”了一声,“你炼的?”
那姑娘脸颊泛红,低声道:“是……是我炼的,还没炼成,就……只完成了散魂。”
那老太太看了一眼我,又盯着那姑娘,面无表情地道:“你不是向来最不喜欢我们炼傀儡,又怎么突然自己去炼了?”
我听到“我们”两字,不由一凛,看来除了眼前这二人之外,这栋公寓里还另外有人,只是我一时也看不明白这姑娘打得什么算盘,只好静观其变。
只见她一阵忸怩,咬了咬嘴唇,说:“我……我就是看他长得挺好,就……就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