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太郎是代号,而名字,不需要也不重要。
即便面对让野原市各方地下势力颤抖的,传说中的仮面者,Shadow女士,THEMASK!鬼太郎心中绝无杂念。
视野遭强光刺激瞬间,鬼太郎即刻意识到她出手了,不惜消耗极大能量展开全身防御,上皮组织硬化成结实的第一道防线。
耳朵捕捉到破风声——
听觉经神经传入大脑几分秒间,撕裂神经的巨响,和痛,径直砸进头骨!
冲击力远超鬼太郎的意料,几乎切断大脑沟通肢体的一切联系,只剩紊乱又频繁的杂音,堪比用岛津组事务所电脑看H片中病毒时,那烦人又无解的报错窗口提示音,彻底瘫痪的系统,正如此刻无法驱使的四肢。
又是砸进头骨的轰鸣!
但,计谋得逞的畅快气息自鬼太郎鼻尖喷射。
迅速毙敌的快感,乘胜追击的诱惑,显而易见的弱点——THEMASK下一次攻击的路径和目标已然被他看透!那么,鬼太郎大胆放开躯体的防御,能量集中在头部,表皮,头骨血管,肌肉组织,神经层层硬化,俨然成了坚不可摧的磐石!
果然,细微的骨裂声如鬼太郎所料,随后传导进大脑。
视觉也恰好摆脱了眩目的不适感。
“THEMASK,终于出现了吗!”
纯黑皮套下的THEMASK不吭声,回以死斗的目光,
街头火并习惯式地尖啸,鬼太郎箭步冲刺,身躯比起THEMASK再庞大,缠斗起来,料那些阿差的子弹不敢来打搅,也能把能量集中投入对THEMASK的防御。
好快的拳!鬼太郎之前的陷阱短暂废掉了THEMASK的惯用手,而切换为左手出招,她攻势之迅猛丝毫不减!
几次试探性的反击,最好的一次是打散了眼中的残影。鬼太郎推测是雨水和临阵压力的双重因素,导致他集中不了注意力锁定对手。
“哐!”偶然遭遇的陌生车辆,车顶盖在粗壮的手刃下是脆弱的果冻,夸张地扭曲,至突破韧性极点后断裂。
计谋的再次落空,鬼太郎惊叹于这位窈窕对手的敏捷——他企图让对方在躲闪和伤及无辜司机的抉择间犹豫而露出破绽。
临场情绪控制亦表现优异,利落把救出的司机甩给警员,拳脚的节奏和落点保持着一贯风格。鬼太郎再怎么引诱,THEMASK不上第二次当,一击得手即脱离,接下来,要防御何处,要进攻何处,只有两人各自知道。
两人绕着半报废的车辆缠斗,车载电台自由地外放起诙谐的太鼓和尺八韵律:
——“三月入学式大企划!走进超超超高校级人气美少女,斯宾塞酱呀,斯宾塞酱不愧是艾兰斯裔美人呀,皮肤真是令人羡慕。呐,作为江户大学附属高校的优等生,还是人气偶像,节目听众都想知道斯宾塞酱的日常呢”
汽车便携灭火器剧烈撞击在鬼太郎额头的尖角,小范围爆炸。
——“我的日常很普通呢,不练舞时散步去歌剧院放松放松,哎,出国旅游最近不是很流行么,so,和朋友一起坐游轮去了东瀛国的五岛列岛,看,游轮上拍的照片。”
农民工结伴来货运站附近的小餐馆久违地打打牙祭,远瞅着异能者混战,忙扣紧安全帽檐溜回工地吃盒饭。
——“哇,斯宾塞酱抓拍的画面真唯美,有专门去过摄影培训班么?”
警部预计混战的范围还会继续扩大,分出名警员对货运站附近的人员疏散。
——“只是跟youtube上的教程自学而已哦,开始一窍不通,朋友推荐我买个好的相机,我是索尼fan,就,DSLR-A350在江户都发售的第一天我费好大劲才买到,特别值当!”
飞掷的方向盘锁透过THEMASK的残影,撞碎就近车辆玻璃,车辆报警器响作一团。
——“斯宾塞酱的爱好都十分高雅呢,让我想起江户大学前阵发布的调查,八成高校生平日里不是去网吧,看电影,打电动,就是泡在家庭餐厅和咖啡厅闲聊打牌,完全没有培养正经爱好嘛!真该向斯宾塞酱多学……”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强光霸占了鬼太郎的全部视野,这就是她的异能?他想着,泄去全身防护,集中精神捕捉空气中的动静,预备在THEMASK攻击前快速集中防御于一点。
听到了!左耳边——
她要摧毁鬼太郎的听觉!
全身神经极短时间内传输讯息,条件反射地完成左耳部位的绝对防御!
偏偏这时,鬼太郎的大脑反应过来,刚才听到的并非重击袭来的破空声,而是THEMASK在他耳旁怒吼:“开枪!”
糟糕!来不及展开全身防——
鬼太郎万万没料到THEMASK与搜查四课三系的警员已然摸索出初步的战术协同,几乎是强光绽放的一瞬,四名警员如合拢的捕网快速贴近,对鬼太郎这般庞大的目标,他们的半自动手枪毫无顾忌地在近距离里倾泻弹夹里的.22lr。
亚音速射出的椭圆子弹头钻开层层空气,鬼太郎不设防御的脂肪,持续撕裂肌肉,血管和脏器,直至撞上鬼太郎紧急强化硬度的骨头或耗尽动能,血液自然由几十道狭长的弹道空腔渗出。
剧烈的疼痛进一步撕扯鬼太郎的神经,两秒!两秒的时间里,大脑仅仅充斥着焦虑,惊讶,痛楚,根本没有细想更加可怕和致命的未来!
两秒过去,鬼太郎试图判断形势,晚了。势不可挡的踢击,左耳轰鸣的杂音,鲜血糅合雨水淌过下颚的冰冷,共同给鬼太郎的意识按下暂停,世界彻底陷入黑暗。
异能者的恢复力远超常人理解的范围,安艺雅初次交锋损伤的右手骨,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因此绝不能给鬼太郎身体自愈的机会!
而凭空出现的锋锐,刺进她全力挥出的左拳——深深嵌入掌骨!
顶着疼,安艺雅再次启动异能——闪烁。
诡异的是,回击命中的只有空气。
“还有其他异能者!”安艺雅高呼提醒同伴,下意识地回看,却目睹最熟悉的警部挣扎倒地,颈动脉的血液不停地从捂伤口的手掌缝流出。
闪烁!
安艺雅又一次开启异能,不能减缓警员的伤亡,神秘的异能者似乎全然不怕视觉的影响。
“你的能耐也就如此了,THEMASK。”冰冷低语幽幽从耳畔的雨声冒出。
安艺雅第三次发动闪烁,并放弃反抗,紧急闪避。
可怕切口撕碎防弹衣,创口蔓延到锁骨,暗红血液污染了原本白嫩的肌肤。
对方肯定是要割喉,也就是说,强光对视觉的冲击有那么一点作用!
跑!逃跑的念头从脑海中跳出。安艺雅应该喊出来,只是目前没有意义,搜查四课三系在场的警员只剩本能地垂死挣扎在冰凉雨水与水泥地,先前派出去疏散的警员,被忙于战斗的安艺雅忽略了,现在才注意到他早该回来,估计凶多吉少。
“十五、十六米,你的光,极限就在这里。”冰冷的低语自远方飘来,“你还能躲过多少次致命伤呢,我很期待。”
冷静,冷静!安艺雅逼迫自己不去看垂死的警员,只有打到这名异能者,他们才真正摆脱危险。
那家伙的异能到底是什么?
体能消耗和伤口加速体温的流逝,雨水打在左手和锁骨的创口,引起抑制不住的寒颤。
闪烁开启!
又一次躲过致命袭击,而这次,恰恰是袭击者有意避开致命伤,利刃扎进安艺雅的右大腿,差几公分,就是动脉!
快速机动的安艺雅下盘不稳,一个踉跄,前冲的惯性裹挟身体翻滚在地,撞进货运站的仓库。
异能起到的帮助越来越少,看来袭击者在暗处故意让鬼太郎和安艺雅消耗,识破异能的玄机后,抢在鬼太郎殒命前出其不意地重创安艺雅。
“呼……”安艺雅的牙齿也忍不住打颤,每次沉重的呼吸,都是深入肺腑的阴寒。
神秘的异能者终于现出真身,湿漉长发贴紧额头,脸颊,后背,活脱脱是个女水鬼的样貌,饶有兴趣地倚在仓库门口把玩利刃,欣赏猎物的挣扎。
“真想看看你面罩下的表情呢,单看你的眼睛,我就知道与之匹配的是多么完美的脸蛋。”异能者用脸颊擦拭着刀刃血液,“啊迫不及待地想象一刀刀切下肉块的画面了!”
“THEMASK,遗言之类的,有想留给家人的么?嗯,我可以帮忙传递哦,放心,不会对他们动手的哎呀,要是你家人有漂亮的脸蛋,就不一样啰。”
烦死了,安艺雅在心里暗骂。
起身发力的缘故,创口免不了牵扯,破裂,血痂缝隙涌出暗红。
安艺雅不喜欢下雨天,体力恢复与伤势愈合会减缓。
疼痛、复仇与烦躁糅合的凶恶眼神锁定女水鬼样貌的异能者。对方走入仓库几步,后面留下细长又断断续续的水渍。
惨白手掌把玩尖刀,原地立定,欣赏THEMASK的狼狈。
走斜线缓步接近,安艺雅争取每一秒的自愈时间,忽而止步,朝反方向平移。
女水鬼气定神闲待在原地看THEMASK绕自己兜圈,右手挑衅般高抛匕首,一会握住短柄,一会夹住刀刃,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说:
有本事正面上我啊。
而THEMASK一逼近八、九米,女水鬼立即接住匕首,死盯那双随时抬起爆发冲刺的修长美腿。
安艺雅其实创口方止血,冒险恫吓住对方,又自然拉开距离。
雨势听不出停歇的可能,旁观的风耐不住两人的僵持,在仓库口呼呼叫嚣快打,它要看血流成河。
THEMASK动了——女水鬼捏紧半空刀刃,稍破了点皮。
结果对方只是原地跳步!
安艺雅上段架势不变,腰臀腿放松,做学校体育课热身运动般,脚掌轻抬又落下,左右跳跃着移动。
这无疑加快消耗体力,并摧残愈合不久的伤势,但好处也很明显,她发力冲刺前摇更短,更难被女水鬼预判。
分不清THEMASK抬起的脚是要直落下还是蹬地前冲,女水鬼抛匕首也调整为一下高抛,一下低抛,参夹几秒的握紧。
光!
女水鬼狠厉挥舞匕首,浑身解数后跳,半空才发觉模糊视野里的黑影还在原地蹦跶。
死丫头耍——
安艺雅冲了!
间隔转瞬即至,女水鬼一下在比过山车还刺激多变的形势中慌乱,落地脚打滑没站稳,更未从目眩状态摆脱,THEMASK带残影的踢击将至!
利刃及时封锁前踢的路线,但防不住半空的安艺雅猛然左脚撤回,娇躯翻转间抽动右腿高段一扫,正是女水鬼披发茂密的左脸!
雨珠、汗水、血牙一齐在闷响中爆开四射。
安艺雅翻滚摔在地,眼见女水鬼飞出砸在货车车厢又遭反弹,摔在血泊与雨幕。
她追击上前,途中踢远匕首,给女水鬼最后一击!
“咚!”
安艺雅墨瞳震颤,不敢相信前一秒仍趴在地面的女水鬼,后一秒即消失不见,她蓄力一击徒劳破碎了停车场路面。
“噗!”
甚至来不及观察,安艺雅左手腕即被划开一道血口。
不可能,她明明已经踢远了匕首!
“啊!”
这一刀深扎进大腿,愈合不久动脉鲜血再喷射出刀身血槽。也是这深深一刀抽离拖延了半秒,给安艺雅痛呼与吐气发力一拳,再次轰进女水鬼塌陷的左脸——
目睹对方半空中坠落砸两厢车前窗,安艺雅咬牙拔出匕首,放弃了追击,捂住切口全力愈合。
力气一点点被雨水冲刷走,安艺雅撤开头套露出口鼻,不然沾水贴紧的布料几乎令她窒息——全盛状态下明明剧烈运动也不影响戴头套呼吸。
现在,激烈打斗后的身子却因寒冷而发抖。
她大口喘气,眼瞅女水鬼缓缓抬起血淋淋头颅,伸手摘下上面一块锋利的玻璃块。
可恶!安艺雅想,要是能想仓库战斗那时轻松打倒她就好了。
两名异能者相对视,喘息,皆知在雨停前,必有一人倒下。
先奋力出招的是安艺雅,配合闪烁光芒的凌厉飞踢没命中,虚弱的她反控制不住惯性又一次在仓库墙壁撞开大洞,倾倒的货架无情地砸在大腿伤处。
她的嘴唇在下意识忍耐中被咬破。
艰难地用力握紧右拳,又松开。
安艺雅一点点抬起在身上的货架,仅仅抽出腿,看起来消耗了相当多的力气。
稍稍做尝试,站不起来,低垂着头,像是屈服的败者,呼吸一次比一次沉重。
“我有些想听听你求饶的声音呢,说不定,我开心的话,能接下来一刀毙命哦,不用想你的同伴那样受折磨。”女水鬼又一次依靠在仓库门口,区别是把玩的匕首变成玻璃块。
“……是真的?”苍白薄唇吐出的声音微弱而绝望,仔细一听,还压抑着哭腔。
“没错!你就这样,狗一样爬过来!”异能者的笑容夸张而扭曲,手里转着玻璃:“爬快点,趁我没改变主意。”
短短距离,安艺雅一点点伸出手,撑着身体往前,拖着无力的右腿。到五米左右,她似乎耗尽力气,凭双手支撑都困难,猫腰起来,让左腿弓着点地支撑。
异能者舔了舔嘴唇,握紧玻璃,得意去了结THEMASK疲倦而伤痕累累的性命,挥舞轨迹,刺入部位,扩大创口毙命,未来的画面不止十次在异能者的心中演练,行动起来行云流水。
可是!双手奋力一撑,弓起左腿迸发惊人力量,弹射起步的运动员般,安艺雅迎着玻璃锋利冲向异能者怀里——
闪烁!
喉管被划开后呼吸困难地呜咽,与脊椎清脆的断裂。
放开脑袋拧转一周的异能者,安艺雅无力趴伏在尸体上,捂住溢血的创口等待超强的自愈能力。
她撞进仓库以后,异能者的话太多了,很难不让人好奇为何不直接过来动手,还是说,在干燥的仓库里,她无法像在外面的雨幕中施展异能?
结果来看,安艺雅赌对了。
好险,要是错过这次机会,她真的无力反击了。
忽然,庞大的阴影排挤仓库灯光,笼罩了安艺雅。
她艰难挪动眼珠,顿时瞳孔骤缩!
鬼太郎恢复的怎么这么快!
“咕!”应激反应下,殷红喉管涌出血泡。
鬼太郎的步伐沉重而缓慢,但安艺雅现在连正常呼吸都做不到——
“砰——砰——砰!”
一连串的枪声,部分流弹打在货架又反弹回安艺雅旁,这么近的距离还能打偏几发,可见枪法之烂。
是谁?
鬼太郎的躯体砸在地上,头部渗出的血液很快蔓延四周,他也到了极限,甚至不能发动异能防御射击。
开枪的是戴黑色特警面罩的人,在搜查四课三系的警员里,稍矮了些。
安艺雅想不起来到底是哪位警员,思考好累。
“你的伤靠自愈能力能挺过去,就眨两下眼,不能就眨四下。”那人俯下身检查安艺雅的伤势,声音略带发颤。
顺便摸了一下刚刚清空弹夹最后一颗子弹时抓不稳枪托,被后坐力弹飞的枪身砸到的鼻子。
她起初带着茫然,但还是听从莫名熟悉的声音。
一下,两下。
不,这个声音,她想起来了——北川前辈!
眼皮的闭合牵动安艺雅战斗以来一直紧绷的神经,而今,那根弦松动了。
眨完第二下,她足足睁眼五秒,而后彻底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