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这是自1898年英德海军军备竞赛以来,英国人最艰难的时期。斯卡帕湾如今只剩下十四艘主力舰能够出海作战,舰队高层动荡,水兵士气低落训练松弛。
好在德国人再一次“内讧”了。他们的海军大臣卡佩勒与海军英雄西莱姆掰起了手腕,故而大洋舰队没能在这段时间采取大规模突袭行动。
皇家海军获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新上任的阿瑟-贝尔福也没有辜负新相对他的信任。爱尔兰的刽子手,灵异事件的受害者,终身不曾婚姻的施虐狂,大英帝国曾经的相,在1915年3月之前从未与海军有过交集的贝尔福不惜掀起腥风血雨,用雷霆手段掌握了海军。
丘吉尔和费希尔在海军部的支持者和同情者被清洗,海军元老和重臣的权威被束之高阁,浮于人事胆怯畏战的将领被调离。贝尔福用雷令风行牢牢掌握了桀骜不驯的皇家海军大权,用钢铁意志初步赢得了不列颠的信任。
1915年3月24日,大雾笼罩下的伦敦,病腐霉的大英帝国海军部那一栋砖红色的大楼意外开出了寂寞的蔷薇。
旨在总结刚刚结束的北海海战,分析海上形势,决定皇家海军应对策略的海军秘密会议终于召开了。拱形大门外满是黑色的军车,黑伞连成一线,海军部大佬们憔悴的身影乱纷没入海军总部大楼。
除了暂时空缺的海军总参谋长和第三海务大臣职位,所有具备资格参加高层会议的海军军官们都齐集并不宽敞的会议室。当三位海务大臣,一线舰队的指挥官,参谋部副参谋长和高级参谋,海军情报部长,海军委员会其他成员,议会、国防委员会和造船厂代表坐上各自的座位时,他们惊讶的现海军高层已经面目全非。
即便新晋的军官们相互之间存在陌生感,但是惯例容不得更改。照例是点燃雪茄吞云吐雾,若不是时间太早,他们或许还会点一杯午后红茶。9时整,会议室的大门被推开了,贝尔福夹着一只深色的公文包走了进来,面无表情的坐上会议室的主座,会议室里的骚动这才停歇。
在最近的两百多年时间内,皇家海军一直是世界第一的存在。i这是不列颠的骄傲,却也是不列颠人的负担。
从技术单一的风帆时代到百花齐放的铁甲舰时代,再到巅峰的无畏舰时代,皇家海军的漏洞和弊端经历时间的酵,竟然堂而皇之的成为一种无法取代的历史传统;长久的坚持两强原则,导致技术和战法的革新遥遥无期;从大航海时代累积下来的偏见致使技术军官、轮机军官饱受歧视。
时间进入20世纪,除了令人眼前一亮的海军改革家费希尔,仅仅在砖红色大楼顶端竖起几根天线的海军部并不能改变暮气沉沉的事实,皇家海军继续向无尽的深渊滑落。
厚重的历史和辉煌的过去转变成不能接受哪怕是平局的苛责,继而成为无法承受的负担。高级军官越来越偏重于管理而不是海战,年轻军官只有纳尔逊精神却并不能看到风险,技术军官因为长期得不到重视导致海军内部矛盾重重,仅有的改革家因为同僚明里暗里的中伤而不得不辞职,看起来仍旧庞大的大英帝国海军部竟然有了积重难返的意思。
让浮于人事的海军部做出改变是海军强人约翰-费希尔与“费希尔帮”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不过在1915年3月,在穆德罗斯湾和北海惨败双重打击面前,贝尔福却获得了一个难得的机遇。
在海军部拥有广泛影响的大人物或是辞职或是即将遭遇军事审判,挑剔的不列颠人在抚慰好伤口之前不会替海军说话,新相只会为同属保守党的贝尔福背。1915年3月,贝尔福就是皇家海军当之无愧的太上皇骄傲不逊的皇家海军,大英帝国的命运就这么的微妙的维系在一个冷血家伙的股掌之间。
“我们的相、海军大臣和第一海务大臣已经用辞职来挽回海军连续失利的负面影响,约翰-杰利科将军和戴维-贝蒂将军也勇敢的站出来,对北海海战负责。”
上了年纪的贝尔福从他的深色公文包里抽出一份厚重的备忘录,戴上一副老花镜,摊开有签的那一页,用一句耐人寻味的、在后世被反复研究解读的预言开启了这场对大舰队性命攸关的会议:
“风暴已经过去,但是从某种意义上说,风暴才刚刚开始”
“在北海海战中,我们投入了三十艘主力舰,而德国人只有二十二艘,看上去我们拥有数量优势,但是这种优势相当脆弱。”
作为贝尔福的心腹,新任第一海务大臣高夫-卡尔索普率先言:
“快舰队拥有十艘主力舰,数量上看似是第一侦查舰队的两倍,但实际上,我们的两艘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刚刚服役,战力有限,三艘不倦级战巡刚刚从南大西洋折回,战力大打折扣,再加上贝蒂手中的主力舰航并不统一,所以在海战中快舰队很难长时间保持统一行动,重重问题导致快舰队的数量优势不能完全挥。至于主力舰队,三艘主力舰优势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与其说是主力舰数量优势不明显,不如说是皇家海军全球存在政策的连累。”
以海军副总参谋长职务临时署理海军参谋部的弗里德里克-都铎少将接过第一海务大臣的话茬,继续道:
“达达尼尔战役使得本土力量被削弱,两艘主力舰被牵制在地中海;绞杀施佩舰队使得三艘战巡被抽调至南大西洋,尽管它们成功赶回本土并且参与海战,但是长途奔袭使得三艘不倦级战斗力大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