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溜十间屋子,东边是灶房,西边是杂物间,院子正中有个井。
杜清檀那间屋子在正中,南北通透,一瞧就是好位置。
采蓝一看就乐了,笑眯眯地上前去和刘婆套近乎:“真是劳您费心啦。”
刘婆含着笑,意有所指:“举手之劳,小杜大夫人还没到,我这就先准备着了。”
杜清檀听懂了,这意思是说,有人提前打过招呼了。
她正想问一问情况呢,就见东边那排屋子里走出两个人来。
一个是三十多岁的黑胖妇人,一个是二十多岁的白净女子。
两个人都站在那里,好奇地盯着她瞧。
这样,就不好多问了。
人家先来,也没能住到好屋子,她后到,反而住上了最好的屋子,明显就是有门路。
她微笑着冲那两个人点点头。
趁着采蓝和阿史那宏去安置行李,刘婆给她们介绍:“这位是杜清檀,这位是申小红。”
黑胖妇人冲杜清檀点点头,露出憨厚的笑容。
“这是雷燕娘。”
白净女子也冲杜清檀点点头,笑容浅淡。
刘婆道:“一共有十个人,你们仨是最先到的,可以先熟悉着,我这还有事要忙。
晚饭在申时末,不要耽搁了啊。若是忘了,另外要食,需得自己给钱。
另外,早晚会有热水供应,错过时辰再要,也得另外给炭钱。”
杜清檀稳重地应了是,回头和白助教打招呼:“多谢您了,您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
“没了。你们……”白助教的目光缓缓扫过三人:“好好相处。”
这话说得有些没头脑。
杜清檀看向雷燕娘和申小红,那二人都是半垂着眼,没什么表情。
她想了想,笑道:“我刚在街上买了些乳酥,味道还行,稍后给两位送些过来?”
申小红露出受宠若惊的模样:“那怎么好意思!乳酥那么贵!”
雷燕娘则淡淡地道:“我不吃乳酥,多谢。”
杜清檀也不在意,随意攀谈两句,就表示要去收拾行李,告退了。
几乎是她才转身,雷燕娘就跟着大步离开,然后把门紧紧关上,再不露面。
申小红却是在院子里来回走了好几趟,将手攥紧又放下,这才回房去了。
阿史那宏说是帮着归置行李,不是放下就算了。
而是像模像样地跟着采蓝一起搬桌子柜子,挂账子,还拿了竹竿绑在笤帚上,去扫屋顶的蛛网和房梁上的灰尘。
杜清檀进去转了一圈就被赶了出来,说是怕弄脏她的头发衣裳。
她百无聊赖,索性在门口坐了,眯着眼发呆。
“小杜……”申小红将门打开一条缝,笑眯眯地朝她招手:“过来坐。”
闲着也是闲着,杜清檀起身过去。
途经雷燕娘的屋子时,那窗户开了条缝,随即又“咯吱”一声关上了。
她也没理,笑眯眯地进了申小红的屋子。
“他们在打扫屋子呢,不让我待里头,多亏姐姐招呼我。”
申小红这间屋子明显比她那间小了很多,又挨着厨房,可以听得到厨娘砍柴的声音。
里头陈设也很简陋,只有一张卧榻,没挂帐子,再有一张坐席,一个矮几,一个柜子,一个小书架,都是旧的。
临窗的地方放了个小小的妆盒,上头的漆早就掉得斑驳,旁边放了个盆架,搁着一只新木盆。
申小红拿块帕子使劲擦过坐席才请杜清檀坐:“我这不比妹妹那儿宽敞,你不要嫌弃。”
“不会。”杜清檀落了坐,申小红又给她递了一杯温水:“口渴了吧?喝点水润润嗓子。”
杜清檀只略微沾了沾唇就放下了。
申小红挨着她落了座,打量着她道:“妹妹是哪里人?我是岳州的,昨儿才到。”
杜清檀答道:“我是长安的,姐姐可以叫我五娘。”
申小红一拍巴掌:“长安啊,那可真不得了。看伱这模样,通身气派就不一样!性子也好,不像有些人,自以为了不起。”
“呵呵……”杜清檀不知道这指的是不是雷燕娘,反正不要随便搭腔就对了。
申小红又压低声音:“我看,你是有门路的吧?我听说咱们这次,一共选了十个人来,但只要两个人。”
杜清檀还真不知道这个,便如实说了。
至于门路什么的,她也没承认。
“我哪有什么门路,突然接到诏令,这就赶紧地来了,知道的还没姐姐多。”
申小红怀疑地看着她,微微笑了:“你不想说就算了,我懂。但只是啊,要是有个啥,咱们互通有无啊。”
“哦。”杜清檀反问:“姐姐看来是一定有门路的了。”
申小红否认:“那没有!你看看我这样的,又穷又不好看,还从那么远的地方来,能有什么门路?若真有,早就跟着五娘一起住大房子去啦!”
杜清檀就笑了,这话含义很深啊。
她是长安人,长得又好看,还带着奴婢,住了大房子。
所以一定有门路。
夏虫不可语冰,辩解也不会相信,所以不如沉默。
她站起身来:“我好像听见婢女叫我,我过去看看。”
申小红依依不舍的:“有空常来坐啊。”
“好。”杜清檀走出去,经过雷燕娘房间时,只见门开着,雷燕娘坐在里头冷冷地看着她。
她微微颔首,不急不缓地回了房间。
阿史那宏已经把粗活笨活干完了,擦着汗和她道别:“我先走了,等到安置妥当,再来和你们说。”
杜清檀就觉着,刚给的那两颗金豆很值。
于是她很好心地道:“你若是水土不服什么的,只管来找我啊。”
阿史那宏瞪了她一眼:“你这是咒我病嘛?”
“我说的是万一,万一。”杜清檀抱歉地行礼:“快去吧。”
阿史那宏默了片刻,瓮声瓮气地道:“主君说了,遇到事情不要怕,不该退让的千万别退让,让你和我说。”
说完这话,生怕被拒绝似的,一溜烟地跑了。
采蓝拎着块抹布晃来晃去:“五娘啊,你这人情摆脱不了啦!”
杜清檀没吱声,抱了被褥出来铺陈,然后交待:“饮食用水注意着些。”
才开始呢,她就已经感觉到那种诡异的气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