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铜钱卜卦
H市的大街之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却行走着一个奇怪的人,这个人身材瘦削,头上戴着一顶棒球帽,帽沿压的极低,脸上还戴着一副宽边墨镜和硕大的口罩,将整张脸遮得严严实实,但是露在外面的少量皮肤上还是能看到一条条丑陋的伤疤狰狞着翻卷在外。
距离此人500米左右的街角处,有一位相貌矍铄,身穿旧式长褂的老者坐在一张桌子后面,手捧一本线装古书,看的是津津有味,桌子上面摆放着一张四角各押着一枚铜钱的白纸,上面用苍劲有力的楷体写着一个大大的“卜”字,原来是个算命摊。
奇怪的人这时正好来到了摊子面前,瞧见了桌上的那张白纸,口罩下的嘴角抽动了一下,然后径自坐到了老者的对面,沉声道:“老先生,我想算个命。”
老者头也不抬的问道:“敢问先生想用何种算法?”
“有分别吗?”
“我擅长铜钱卜卦,但是此法又分两种,一种为六钱卜卦,一种为三钱卜卦,六钱的要扔三次,三钱的要扔六次,不知道先生想要哪种算法?”
“你这白纸之上总共只有四枚铜钱,那我就用三钱的吧!”
“先生想问什么?”
“随便!”
直到这时老者才抬起头来,看向了面前这个奇怪的人,一看之下,略微吃惊,不过像他这样吃江湖饭的,各种各样的人见的多了,所以脸上并未表现出来任何异样,只是恋恋不舍的放下了手里的古书,用手轻轻拈起三枚铜钱,动作虽然缓慢,但是看起来却极为流畅。
接着老者将三枚铜钱捂在手掌之中慢慢摇动,边摇边道:“铜钱三枚凡六掷,法象世间天地人!”
随着他话音的结束,双手摊开将铜钱抛起至半空之中,三枚铜钱在空中连翻几个跟斗之后落在了桌面之上。
刹那间,老者和奇怪的人,两人四只眼睛都瞪得滚圆盯着桌上的铜钱,原来三枚铜钱竟然全部直立在桌面之上!
老者定定的看了一会铜钱,又抬起头来用力的看了一眼奇怪的人,然后默默的将三枚铜钱一一收回掌心,再次摇动起来,嘴唇翕动,无声的念叨着什么,等到他将铜钱再次抛落到桌面之时,三枚铜钱竟然依然直立在桌面之上。
老者的额头已经开始有汗珠渗出,嘶哑着嗓子道:“还有四次!”
这一次奇怪的人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默默的看着桌上的铜钱。
接下来的三次,铜钱在落下之时依然保持着直立的姿势。这时老者的大褂已经全部湿透,脸上的汗珠大滴大滴的落在桌面之上,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最后一次,老者再没有了刚开始的那种从容,表情已经有点狰狞起来,几乎是用抢的抓起了桌上的三枚铜钱,只不过这次他的眼睛却是死死的盯着面前这个奇怪的人。
铜钱高高的飞到天空之中,像是慢动作一样一寸一寸的开始下落,直到落在桌面,只见铜钱在桌面上快速的旋转着,带起三溜青色的光影,选择速度逐渐变慢,终于静止下来,这一刹那,天地间仿佛都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三枚铜钱依然是直立于桌面之上!
就在这时,突然三声脆响同时响起,三枚铜钱竟然齐齐从正中之处裂开,断成两半,这才各自倒在了桌面之上。
老者一口鲜血仰天狂喷而出,来不及擦掉嘴上的血渍,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奇怪的人的面前,颤声道:“先生的命,小人算不出!”
奇怪的人除了第一次的动容之外,后来就一直是淡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好像算的根本不是他的命一样,听到老者的话后,他站起身来,伸手自怀里掏出一叠百元钞票,扔在了桌子上,小声道:“大概因为我是将死之人吧!”说完之后,转身离去。
背后的老者仍然跪在地上,用只有自己能够听见的声音说道:“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绝对不是!”
奇怪的人仍然在大街之上漫无目的的行走着,对于刚才发生的事虽然颇有感触,但是也没放在心上,就这样一直走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天色完全黑去。
这时他来到了一座大桥的中间,停下了脚步,俯身向桥下看去。
桥下是静静流淌着的浑浊不堪的长江水,此时江面之上星星点点的停靠着几艘轮船。月牙弯弯,江风习习,宁静祥和之极。奇怪的人看了一会抬起头来,突然摘掉了自己的帽子,墨镜,口罩,将它们统统抛向长江之中,而他的脸也清晰的暴露在了月光之下。
这是一张恐怖之极的脸,面容之上布满了坑坑洼洼,高低不平的疤痕,每条疤痕之处的皮肉都向外翻卷着,露出了里面少许的鲜红嫩肉,鼻梁凹塌,嘴唇干裂,唯一与这张脸格格不入的就是这个人的一双眼睛,清澈明亮,如同一泓碧水一样,只是碧水之中流露的却是一种无助的哀伤。
这个奇怪的人叫江明然,今年不过弱冠之年,本来也算是相貌俊朗之人,而且事业有成,家道殷实,但是因为无意之中与人结怨而被人泼硫酸毁了容,从医院出来之后,相恋多年的女友不告而别,公司也因为他的住院长期无人打理而宣告破产,一连串的变故使得他万念俱灰,对生活彻底失去了信心,所以决定今天出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只见江明然的嘴角自嘲的扭曲了一下,看着茫茫的江水,喃喃自语道:“我的命算不出,呵呵,老天爷,你真会跟我开玩笑!”
说完之后,江明然突然纵身一跃,从大桥之上,笔直的向下跳去,像极了刚才空中翻滚的铜钱。
就在他身体落入冰凉江水的刹那间,他看到了水底的深处有一道盈盈的亮光射到了他的脸上,但他没有来得及作出任何思考就已经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