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吕氏生辰,安国侯府热闹了起来,一时门庭若市。
各位公候伯爵家的夫人小姐来往不绝,更有朱家、郑家两家世交来与吕氏贺寿。这样的热闹足以抵过往年老太太过寿。
侯爷夫人过寿虽说是正宴,可林家老太太仍在,必然不能办得太大,以往都是关起门来自家热闹,可这次林家所设宴席虽只是中上,可却来了大半个朝堂的官眷,尤其是早早站在太子一方的徐国公府、几位尚书、侍郎的夫人,更是早早来了。
她们几位夫人早与吕氏相熟,自然也不拘束,也不需吕氏招待,凑在一块说笑,观看林家内宅景色,不觉赞叹果是百年勋爵之府。不肖说这府内的亭台楼阁,便是盛水果的各色琉璃碟子,一整套一整套地随意摆着,这便是许多人家不能有的。
舞姿婀娜,笙箫婉转,舞女皆身着正红广袖舞衣,踩在雪上别有风姿,便如一树寒梅,疏浅横斜,立在雪上。
各位夫人几人凑在一桌,倚拦而观,一派雅致清逸。
楦晖堂内不闻人声喧闹,炭火烧得正盛,人人脚下都是小小的熏香炉和钳金铜炉。
吕氏笑盈盈地抬手举杯,饮下了一杯热酒,脸微微红了起来,仿若竟年轻了几岁。
徐国公府少夫人与吕氏最为交好,趁众人都观赏歌舞,便上前与吕氏说几句体己话,一面欣喜一面遗憾。她叹道:“你们家也忒急了!我家姑娘下个月就及笄了,你这就给儿子定了亲了?虽说宁家家世也好,可我徐国公府与你家才是门当户对啊。况且我家羡儿是你看着长大的,难道还不知根知底?”
吕氏一愣,林家与徐国公家本不算亲近,只是近几年才有了来往;而林墨衡又进了太子府,所以便多了一重亲缘。
吕氏虽与徐少夫人投契,但实未想过姻亲之谊。一则徐国公家断了所有后路,将宝都压在了太子身上,倘若事情有变,那便是满门倾覆的祸。二则徐少夫人的女儿就和三房的染儿差不多,实在太过纤弱了,恐将来难以掌家,实非正妻人选。
徐少夫人见吕氏愣了,笑着推吕氏一巴掌,打趣道:“姐姐,你怎么愣神了?”
吕氏这才换了笑脸,勉强找补道:“是我家栩儿没福,也不知将来是哪个青年才俊,娶了你的宝贝女儿。”
徐少夫人笑道:“也不求什么青年才俊,我不想女儿远嫁,便在阳夏城中寻人家罢了。”
吕氏点点头,心中暗暗想:“阳夏城中寻人家,能配上徐国公府的可是不多,算来算去,最合适的......难道徐家还想着皇家?”不由一叹,握住徐少夫人的手说:“令爱是掌中珠,可要好好挑挑人家。”
徐少夫人点头,应道:“那是自然,自然是顶顶好的人家,没有比那更好的人家了。”
吕氏听徐少夫人这么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看着徐少夫人乐极想笑颜,心内哀哀伤感,面上也笑得淡了。
昨夜才落了一场雪,今日却借着这雪大做文章,雪中起舞,雪中奏乐,宾主尽欢,盛景良辰。又有各位公候府上的闺阁小姐凑在一起说笑,香粉细腻,广袖轻摇;绸缎锦绣之下,裹着一个个白皙巧笑的俏龄佳人,笑声隐于帕下。
深宅内一派繁华,落在宫墙雪枝之上,化作一声声怨啼,凄厉泣声被帕子压在肺腑之内,只余两行离世之泪,浊浊落于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