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昀宗的宗主程甫青年时便已在武林中有所成就,如今已是年近六旬之人,终于在两年以前达到七品后期。
对他来说,这已经是十分不容易的事情了,毕竟在七品的中期停留了近十年之久。
倒不是说他修炼得不够,也不是说他修炼天赋不行,而是武功境界越修炼到后面进步的就会越慢,尤其是在进入“化气境”之后。
他身为一宗之主,除了自身的武功修行以外,还要操心宗门中的许多事务,他的那个宝贝儿子更是让他有些不太省心,修炼起来自然感觉更加的吃力。
不过修炼到七品后期还是让他感到十分欣喜,因为到了这个程度终究是有一窥八品的希望了。
只可惜在数年前,因程星琰与灵羽山千羽门比武落败,中门痛失至宝四方剑和《四方剑法》秘籍。
这就搞得他虽然已是七品后期,宗门却丧失了立足的根本。
说起来以他今时今日的武功境界,就算是打上灵羽山将至宝夺回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天昀宗身为武林宗门,他若是做了此事必会被武林各派唾弃。
更何况他听曾竹先对自己说起,千羽门中如今竟拥有一个二十岁不到的七品武学天才,他心中自是有些忌惮。
虽然他相信曾竹先口中所说的那个少年天才哪怕已经进入了“化气境”,目前也不会是他的对手。
但人家毕竟年轻,成长的空间与他相比不知道要大出多少,若是得罪了这样的人,只怕将来会是一个极大的麻烦。
而且如此年轻就能达到七品,证明此人背后必有高人指点,所以在尚未搞清邵曦的根底之前,他是不敢有太多想法的。
也正因此,他也只能将此事忍下,想办法为宗门另觅出路。
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上加难,武林中各门各派之间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还算和谐,但实际上也都在暗中较劲。
如今天昀宗遇到这样的境况,别说指望其他的宗门能拉他一把,不落井下石已经算是厚道了。
所以他必须要寻求一个靠山,能使其宗门依旧屹立于武林之中,那么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效仿唐门投效朝廷。
若是能与皇室搭上关系,那么将来他天昀宗也可像唐门一样被武林各派所忌惮。
而且景元王朝的皇室本身就世代修武,开国初祖萧白霆所留下来的功法秘术也一直都是皇室的绝密,向来不会外传。
当年的萧白霆是什么人天下无人不知,凭一己之力便威震九州,使其亲手创立的景元王朝百余年来受四方朝拜。
如果说景元皇室萧家也算是武林中人的话,只怕是武林中最强大也是最神秘的存在了。
只要能得到皇室之人的扶持,那么天昀宗将来也未尝不会成为像唐门那样的存在。
所以最近这几年来,程甫一直都在想办法找门路为自己宗门寻求一个有力的后台。
此次前来桐山助力海湖帮其实是个偶然。
程敢和程拓这两个自己从未见过的远房本家突然造访天昀宗,求他相助海湖帮,原本他对此事并不感兴趣。
两个江湖帮派的争斗他根本不屑于参与,自诩为武林宗门的一宗之主,怎么可能会掺和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面去?
可这个消息不知道何时被那个人知道了,竟差人传信让他尽力相助海湖帮,借此机会掌控海湖帮并吞并五鬼门。
再以这两个江湖帮派为基础建立起一个新的江湖势力,并让他成为这个江湖势力背后的掌控者。
程甫自己心里也不是不明白,这就是让自己通过建立江湖势力来给人做打手,说得直白一点就是做鹰犬爪牙。
虽然程甫一向自认清高,但如今既已投效他人,很多事情也就身不由己了,尽管无奈但还是出现在了桐山。
因为他背后之人事先便有吩咐,除了掌控海湖帮以外还要吞并五鬼门。
所以他现在名义上虽然是在帮助海湖帮,可实际上如今的海湖帮已经逐渐地落入其掌控之中。
接下来就是进一步打压五鬼门,以期顺利将其吞并。
虽然不得不听命于背后之人,但作为天昀宗的宗主,他还是不愿意轻易出手。
一来是因为这些江湖帮派之间的争斗在他看来就像是一群流氓在斗殴。
二来这些人在他的眼中根本就不值一提,看这些人斗来斗去就像是看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他根本就不屑于出手。
但尽管如此,上面交代下来的事情他还是要尽可能完成。
可让他想不到的是五鬼门超出想象的强硬,似乎并不打算轻易低头,这就让原本吞并五鬼门的计划进行得很不顺利。
数日前桐山脚下一站,原本海湖帮是可以乘胜追击的,就算不能灭掉五鬼门,至少也会将其重创。
但是程甫为了完成自己的任务,只能命令海湖帮撤退,他希望这一次对五鬼门的施压能够让桐山五鬼看清形势。
他本人并未将五鬼门放在眼中,灭掉五鬼门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这样一来他便没法向背后的那个人交代。
眼下也只能耐着性子利用海湖帮继续打压五鬼门,希望早日能将这两个江湖帮派都掌控在自己手里,也好对那个人有所交代。
此刻的程甫正坐在海湖帮正堂内喝着茶,心中盘算着自己的事情。
而海湖帮的帮主杨万斤却是在堂中走来走去,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几日前那一战明明可以乘胜消灭五鬼门,可是眼前这位七品高人,天昀宗的宗主却下令自己率帮众撤退,这让他很不理解。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程甫一定要利用海湖帮将五鬼门吞并?难道就不能灭了他们吗?
只要灭了五鬼门,将来天昀宗想在桐山一带做任何事情有他海湖帮不就够了吗?为什么偏要将两个帮派合并到一起?
只要手里有银钱,难道还怕招不到人手吗?
就算是为了让桐山五鬼对其投效,打服便是,何必用这种逼迫的手段?
只要将那兄弟五个擒下,押入海湖帮是杀是关还不都是程甫一句话,何必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
他自然不知道,程甫这么做的目的正是为了防他们杨家三兄弟。
到时候脱离了程甫的掌控,对于程甫来说便是一件比较麻烦的事情。
虽然说起来这并不利于团结,但程甫要的就是他们的不团结。
两股敌对的势力都在自己的手下,便会起到相互监督,相互牵制的作用,有任何一方产生反叛之意,另外一方就会成为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
既然程甫受命建立一个新的江湖势力,那么这个势力既不能是海湖帮,也不能是五鬼门,必须是两股力量的合体。
在壮大自身的同时,也能让程甫有效地掌控这个势力。
“程宗主,几日前我们便可彻底灭掉五鬼门,您却下令让我们撤回来,如今又安排了明日夜里再次攻打五鬼门,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您想要收服那桐山五鬼,灭掉五鬼门之后将他们抓来便是,若是他们不识时务拒绝投效您老人家,杀掉就是了。
“您老人家若是爱才舍不得杀,关起来也行啊!何苦一次次让我们海湖帮的兄弟前去送死呢?”
杨万斤这话刚说完,一旁的杨千斤和杨百斤也立马附和起来。
“就是啊!我觉得大哥说的对,程宗主若是想要那桐山五鬼投效的话,先将五鬼门灭掉,把他们抓来便是了。
“几日前那场大战我们海湖帮的兄弟也伤亡惨重,却是白忙了一场,这又安排了明日再次攻打五鬼门,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费那二遍事吗?”
杨千斤听到杨百斤发牢骚的时候讲话有些不太客气,连忙拉了他一把。
眼前的程甫可不是他们兄弟三人能得罪得起的,不过他对程甫的安排也感到十分不解。
“程宗主,虽然我三弟话讲得不中听,可是我大哥和三弟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程宗主的安排实在让人费解。
“我们兄弟三人都知道程宗主身后之人非同小可,我们海湖帮也愿意投效,将来无论是宗主还是那个大人物,但凡有所吩咐我们兄弟三人无敢不从。
“难道有我们海湖帮尽心效力还不够吗?为何一定要将五鬼门并入海湖帮?这两年我们与五鬼门已经势同水火,就算合在一处也极难融洽。
“更何况那刘家五兄弟表现得如此强硬,程宗主又何必对他们一再容忍?那桐山五鬼也只有老大刘铎与我大哥不相上下,其他几人皆不如我与三弟。
“那刘炬和刘塘甚至都不是程敢和程拓的对手,这样的人宗主又何必念念不忘?”
几人说话之时,程甫依旧坐在那里静静地喝着茶,甚至没有抬起眼皮看他们一眼。
听着兄弟三人说得差不多了,程甫只淡淡地问了一句“你们是在质疑我的决定吗?”
他这一问,将原本便脾气火爆的杨百斤惹得火气有些上头了,上前一步双手向胸前一抱。
极为不爽地反问道:“程宗主此事做得没有道理,难道我们兄弟就不能问上一问?
“上次攻打五鬼门,我海湖帮折损了不少的兄弟,难道程宗主完全不当一回事吗?”
程甫听到杨百斤这话依然没有抬头去看他,只是眉毛微微地挑了一下。
站在一旁的杨千斤感觉事情有些不妙,刚要开口提醒杨百斤,只见程甫身体周围一股如同波涛般的元气波动向四周扩散而开。
这股元气波动的发出毫无征兆,甚至没有影响程甫继续饮茶。
扩散开来的元气波动瞬间将海湖帮正堂内的桌椅板凳震得粉碎,只有程甫坐着的那把椅子还完好无损。
杨万斤和杨千斤连忙开启气盾勉强挡下这股元气波动,可杨百斤就没这么幸运了。
因为事发突然,他毫无准备,正被这股元气波动直接震飞出去,重重地摔在了正堂的门外。
而在这一切发生的时候,程甫依旧端着手中的茶杯,气定神闲地喝着茶。
看着摔到门外的杨百斤,杨万斤与杨千斤心中都是一阵惊骇。
虽然如今的杨万斤已有六品巅峰之境,可是面对七品后期的程甫,他可说毫无还手之力。
刚刚程甫发出的那道元气波动只是将他们的气盾击破,杨千斤虽然勉强站在原地没有像杨百斤一样被震飞,可此时也是内息紊乱,嘴角流出一道血线。
他们知道,程甫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倘若使出十成功力的话,他们兄弟三人只怕是会立毙在当场。
实力永远都比言语更有说服力。
程甫只用了三成的功力便让杨家三兄弟闭嘴了。
此时摔在门外的杨百斤早已经站不起来,而杨万斤和杨千斤也都不敢再多说一句。
他们很清楚,面对着眼前的程甫,他们除了听命别无选择。
程甫缓缓站起身,转身将茶杯放在椅子上,头都不回地朝着后堂走去。
只留下一句“明晚攻打五鬼门,你们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我不想再提醒你们第二次。”
看着程甫离开的背影,杨万斤和杨千斤内心都是一阵打突突。
果然“化气境”高手想取他们的性命连手都不用抬一下,面对这样的人,他们要么选择屈从,要么选择死,没有半分的道理可讲。
杨千斤转身跑向门外,将杨百斤从地上扶了起来。
看起来程甫分寸拿捏得十分到位,只是震得杨百斤吐了口血,却并没有伤及经脉脏腑,只需稍作休息便可恢复。
“三弟,你太冲动了!面对他这样的人物,我与大哥都不敢像你这般讲话,幸好他手下留情,否则今日你小命难保啊!”
此时,杨万斤也从正堂中走了出来,来到杨千斤和杨百斤的身前看了一眼杨百斤,重重地叹了口气。
“按他说的去做吧!准备一下,明晚再次攻打五鬼门。”
说完,杨万斤背着双手朝大门外走去,不知道他此时内心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