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死马当活马医!大胆朱橘救大哥!抢救回来了?!

“知道百会穴在哪吧?”

朱橘正色道,

“现在有一个任务,把银针插入大哥的百会穴。”

“把血放出来,就算成功!”

“你们谁来?”

三个郎中听到这话,这回倒是不犹豫了。

“我来吧,我会扎!”

“我来,我手不抖!”

“……”

你一言我一语,这仨竟是争抢了起来!

道理也很简单,刚才是风险远大于收益,所以大家都踌躇不前,怕出意外。

而现在是收益远大于风险,只要一针下去,就有爵位!

哪怕只是个小小的男爵,亦或是到省府、县衙当个医官,那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都是天大的造化了啊!

俩老头为了争夺这个机会,此刻都是红了眼,抢的异常激烈!

“吵什么!”

朱元璋不悦道,

“刚才叫你们上都不肯上,现在倒是抢起来了!”

“你两个老骨头都滚蛋吧!就你了!”

他指了指中年郎中,吩咐銮仪卫将两个老头赶了出来。

“看来,郎中也不一定就是越老越吃香。”

马秀英笑道,

“这俩老头行医了大半辈子,还不如我们小橘子呢!”

众人闻言,皆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庸医就是庸医,再老也是庸医!

“行,看你刚才扎的也还挺准的,就是胆子小了点。”

朱橘颔首道,

“当郎中的,胆子一定要大!畏手畏脚的,把自己信心也磨灭了,更把患者和患者家属的信心磨灭了!”

“你要像我一样,啥也不懂都咔咔一顿猛干!这不就成功了?”

“快上手!”

一番话语,听得中年郎中眼神逐渐坚定。

“好,多谢王爷教诲!”

他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银针捏了起来。

“太子殿下,麻烦把头靠向我。”

朱标闭着眼睛,在朱橘的帮助下,脖子被靠枕垫高,脑袋自然下垂在了郎中的腿边。

只见那郎中在朱标的脑袋上摸索了一阵,须臾间便找到了一个小凹洞。

“找到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银针对准了朱标的百会穴,道,

“太子殿下,咳嗽两声。”

朱标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听话。、

“咳咳!咳咳!”

唰!

正咳嗽之际,银针已然刺入了百会之中,中年郎中没有犹豫,才刚扎入半寸多,便将其提起。

一小串血珠被带了出来。

“嘶……”

朱标略一皱眉,转而又舒展开来,道,

“好清凉啊。”

“我感觉……脑袋里的气一下子就泄了不少,大夫,你继续,再多扎几针……”

“快……”

他此刻竟是有几分上瘾。

和刚才脑子要炸了的感觉相比,现在这种感觉……简直是太爽了!

朱橘哈哈一笑。

“再给他两针,不要扎多了,多了反而伤身。”

他吩咐了一声,转而擦了擦额头的汗,一脸得意的道,

“嘿嘿,怎么样,我这三板斧可以吧?”

“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妈的!

蹦了这么久,终于可以邀功请赏,好好装一下逼了!

可把我牛逼坏了,叉会儿腰!

听到这话,众人皆笑,房内原本压抑的气氛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的狐狸尾巴又翘起来了。”

马秀英笑了起来,道,

“不过,这次允许你翘一下,要是没有你,标儿就真的危险了。”

“你说吧,想要什么奖赏!这回难得你爹松口,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她看着朱橘,目中满是骄傲之色。

看看,这就是咱儿子!

关键时刻,他就是行啊!

“嗐,要啥奖赏啊,大哥对我这么好,救他本来就是我这个当弟弟的人应该做的。”

朱橘却是摆了摆手,昂首道,

“无需奖赏!大哥活过来,我就很开心了!”

朱元璋听到这话,不禁有些讶然。

“你小子……成熟了啊!”

他称赞道,

“好!就该是这样!你们是亲兄弟,互帮互助那是应该的!”

“臭小子到底还是有良心的,是咱的种,哈哈!”

朱橘短短几句话,听得朱元璋老怀大慰。

他所想看到的,不就是这样兄友弟恭,互相帮扶的场景么?

朱标和朱橘,可以是说达到了他心目中理想的模样!有这样的兄弟关系在,将来哪怕是他死了,大明也依旧会稳稳当当!

“呼——”

“真舒服多了……”

一通针刺过后,朱标晃了晃脑袋,嘴里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朝着朱橘拱了拱手,笑道:

“小弟,谢谢你了……”

同时,他还朝着朱元璋和马秀英,以及常氏等人拱手致歉道:

“对不起,让大家担心了。”

常氏听到这话,此刻再也崩不住心中的情绪,扑进朱标怀里大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没事了……”

朱标轻声安慰道,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莫要哭了……”

朱橘闻言,却是神色一肃。

“可不是没事了,大哥,你只不过是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而已,事实上,你的身体状况依旧不容乐观。”

他正色道,

“你这是积劳成疾,导致的急性心脏疾病,这种病一旦发过一次,将来就有可能再度复发,甚至是频繁复发!”

“所以,你接下来一定要把身体养好,绝对不能再让自己过度劳累,可不能再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再有一次,我这三板斧可能就不灵了!”

要是这个时代有硝酸甘油,或许还能多一份保障。

可他又不是化学专业的,这玩意儿……也不知道怎么制备啊!

朱元璋听到这番警告,也是赶忙道:

“对,对!”

“是咱的错!把太多的重担都压到了你身上!”

“此后咱不会再让你处理政务了!你先好好歇息,把身体养好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朱标闻言,却是有些迟疑。

“可是……这样的话,爹你就很累了啊。”

他低声道,

“那么多政务,你一个人根本就处理不过来的。”

“更别说,不光是政务上的事儿,还有军务,还有各种决策……以及正在筹备的科举。”

“这些事儿,真不能没人帮你分担。”

他之所以那么拼命,其实完全只是想着帮老爹分担而已。

事实上,纵然他已经分担了一半,老爹一天也就只能睡两个半时辰,由此可见治国之难!

要是所有事务全压给老爹,那他都不用睡觉了!

“这不用你操心了。”

马秀英肃然道,

“你爹自然会想办法的,大明还不至于缺了你个太子就不能转了。”

“小橘子说得对,眼下你最要紧的事务就是把身体养好,身体养好之后,就给我抓紧时间生孩子,我和你爹都等着抱孙子!”

“后代,才是大明最重要的!你身为嫡长子,最该重视的就是这个事情,而不是其他!不要舍本逐末!你俩成婚也不少日子了,我看常丫头的肚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肯定不是丫头的问题,而是你太过于劳累!”

朱标:“……”

常氏脸色一红,低下了头。

“是啊,大哥,你生个侄儿给我玩玩呗!”

朱橘咧嘴笑道,

“我在宫里也无聊的很啊!到时候有了侄儿,我一定天天带他玩儿!”

朱标撇了撇嘴。

“这八字还没一撇呢……”

“就算有了,我也不放心交给你带,到时候养出个小神棍来……”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大笑。

这一场病情,也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化解。

……

是日,未时。

原本是要上午启程返回应天,因为朱标突发急病,最后也是推迟到了下午。

龙辇之下,朱元璋望着前来送行的满城百姓,神色也是有些感慨。

“今天这一场,不是演戏吧?”

他轻声道,

“老百姓们,是真心实意来给咱送行的吧?”

马秀英点了点头。

“那肯定。”

“今天没人安排他们,他们听说你要走了,都是自发前来送行,好些人上午就开始等着了。”

“由此可见,老百姓都是很实在的,只要你真心对他们好,他们绝对会爱戴你!”

“孟子的话,得到了验证,君之视民如手足;则民视君如腹心啊……”

朱元璋微微颔首。

“好吧,其实咱认同孟轲的话,咱只是不喜欢孟轲那高高在上,说教君王的语气。”

他轻哼一声,转而负手吩咐道,

“毛骧,你叫乡亲们都回去吧。”

“安排人告诉他们,咱给他们的承诺,全都会兑现的!叫他们都放心!”

毛骧应声而去。

片刻后,他又折返回来,拱手道:

“启禀陛下,百姓们都不肯走,要等陛下的龙辇先行,他们才肯散去。”

“此外,杨宪大人也打算留在凤阳,他说想要把这边的案子查清楚再回应天。”

朱元璋眉头一挑。

“他倒是不遗余力……”

老朱抚了抚须,思忖了一番后,方才道,

“你告诉他,这边的事儿不急,让銮仪卫先调查着。”

“让他先回京,咱有一些更重要的事情要安排他去做。”

眼下朱标病倒了,他手下正缺人用呢!

按理说,这个时候用李善长应该是最妥当的,但他现在就是不想用这些淮西旧人,反而看重和信任杨宪这样的政治新星!

“是。”

毛骧转身而去。

朱元璋对着远处的百姓们又凝望了一会儿,方才笑着收回目光,挥手道:

“走,妹子。”

“咱们登车回宫。”

……

数日后。

紫禁城,东宫内。

几个太医站在床前,一个个皆是眉头紧皱。

“太子殿下这个病情,明显是心脉受损,我认为应该以强心为主,其他的暂且不管。”

“这我不同意,治病讲究一个平衡,心弱就强心,这是治标不治本!太子殿下看上去是心脉受损,可实际上,根源在于长久熬夜辛劳,以至于肝肾精亏!我认为,应该先补肝肾之精!”

“我也同意这个观点,目前最重要的是补益,而非是治疗,补肝肾的同时,心自然也就强了。”

“可是……我看太子殿下的脉象,好像更主要的问题是脾虚啊!脾乃后天之本,你们没看医书上说么!内里之疾,首要强脾!我认为……”

“……”

太医们你一句我一句,开着研讨会,听得朱元璋头都大了。

“不就一个病么!怎么会有这么多屁话!”

老朱恼道,

“讨论了半天,到底出结果了没有?”

“从回来的路上,你们就不敢下手,只敢扎针,到现在还在这里絮叨!”

“咱看,你们和那凤阳的土郎中,也没什么区别!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咱看你们连臭皮匠都不如!”

他是真气恼了!

急急忙忙从应天召了太医与车队中途汇合,结果太医来了,又不敢贸然下手,只能开点小方,下点小针,帮助朱标稳定病情,搞得朱元璋心情就很烦躁。

结果到了皇宫,这一帮人还是这副德行!

还不如朱橘果断呢!

“这……陛下,不是微臣等不敢下手,而是太子殿下的病情确实复杂啊!”

“是啊陛下,太子殿下五脏皆虚,若是贸然下手,强了这个,又克损到了那个,可就不妙了,微臣以为,还是要以温和之药,慢慢平补为宜。”

“嗯,是得慢慢补。”

众太医此刻给出了统一的意见——慢慢平补。

“那需要多久?”

朱元璋神色稍稍缓和,道,

“咱不想看到太子病恹恹的,咱要他快点好起来!”

抛开对朱标的父子感情不说,他还是大明的唯一指定继承人呢!

要是一直病恹恹的模样不恢复,那大明该怎么办?

原本朱元璋认为皇权的传承是稳稳当当的,让人安心的……可现在突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无疑是让他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霾。

“这……说不准。”

太医陈林略一迟疑,拱手道,

“虚损之病,或许需要长期调理才行。”

“可能一两年,或者三五年……”

朱元璋:“!!!”

“三五年?你要咱标儿跟个药罐子似的,天天嗑药啊!”

他愠怒道,

“庸医!比土郎中还废物的庸医!你还是太医院的头儿呢,就这点水平?人家民间都有药到病除的良医呢!”

“养你们这群废物,真是浪费了咱的俸禄!全都给老子滚蛋!老子还不如去民间找人!”

众太医:“!!!”

噗通一声,众太医皆跪伏在地,神色一片惶恐。

“咱大明太医的医术确实垃圾。”

一旁的朱橘直言不讳的道,

“或者说,自宋以后就没出过什么名医,都是稀里糊涂的治病,到了咱大明,那更是垃圾中的垃圾,爹啊,你都没好好重视医疗系统的建设。”

“我认为,大明需要建立一个培养医护的体系,此外,医生这个职业具有很强的专业性,绝对不能父死子继,那样只会把人治死!”

曾经他还看过一个故事,说是一个叫刘文泰的太医,把宪宗皇帝治死之后,竟然又把继任的孝宗皇帝又给治死了!

他的太医之位怎么来的?就是从他爹那继承来的!简直是儿戏中的儿戏。

大明皇帝对于医生不重视的程度,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朱元璋被朱橘这一顿说教,脸色也是一黑。

一众太医低着头,虽然神色难看,却也不敢反驳这个暴脾气的吴王朱橘。

“你现在跟咱说这个没用!”

老朱不悦道,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你大哥的病治好!”

“就算是要建设一个所谓的体系,那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等良医培养出来,黄花菜都凉了!”

朱橘摊了摊手。

“那没办法,要么你等我师父回来,他医术还可以,还能配合祝由术。”

他道,

“所以,他还要多久才能到?”

朱元璋眉头一挑。

“说起来也是,倒是把彭玄这个老牛鼻子给忘了,他治疗疑难杂症确实还可以。”

“行,行,咱马上再下圣旨,催他回来!你在这儿先照顾一下你大哥!”

说罢,老朱便匆匆离去,只剩下朱橘和一众跪伏在地的太医。

“你们这帮家伙,一个挑大梁的都没有!”

朱橘看着跪在地上的一众太医,骂道,

“让你们当太医,不是来享受官禄来的,平日里医书肯定没怎么研读,关键时刻才掏不出方案来!”

“要是张仲景、孙思邈在这,会束手无策吗?”

“几百上千年过去了,没有青出于蓝胜于蓝也就罢了,竟然还退步了!”

“回去把《伤寒杂病论》、《金匮要略》、《千金方》都抄写十遍!咱以后会对你们进行考核!谁要是不通过,直接收拾东西滚蛋!”

老朱不重视医疗体系,那就让他来整顿!

这帮家伙要是不给他们上点压力,将来大哥的儿子朱雄英,还有老娘的病,就又都没得治了!

“是,是……”

“遵命……”

太医们战战兢兢,只觉得此时的朱橘比皇帝陛下还要更可怕几分!

正此时,床榻上躺着的朱标已是悠悠醒转。

“小橘子,你也别骂他们……”

朱标有气无力的道,

‘我的情况,我自己心里也清楚,养一养就好了,没事儿的。’

朱橘翻了个白眼。

“没事个屁!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一直跟你说要保养身体,没事儿跟我打打拳,你就是不听!”

他没好气的道,

“现在好了,一朝病倒,那么多事情更没人处理了!”

话虽如此,但他还是坐到了朱标的身边。

“你们这帮废柴,刚才不是说弄点补肝补肾的东西来么?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朱橘朝着一众太医喝令道,

“我不要汤药,我要药膳!你们自己去研究,用药食同源的药物做几道可口的滋补药膳出来!”

“给你们一天的时间,研究不出来,别怪咱杀人!”

这帮家伙,就跟算盘子一样,不拨不动!

给他们加上死亡的威胁,那肯定是绞尽脑汁的去想法子!

毕竟事实证明,很多伟大的发明创造,都是在九族的压力下搞出来的。

“是,是!”

众太医皆是身形哆嗦,连连称是,退了出去。

“你太激进了……”

“他们水平有限,也当体谅。”

朱标无奈一笑,恳切道,

“说到多出来的政务,这也正是我发愁的地方……思来想去,也没个信得过的人可以担此重任。”

“小橘子,也就只有你了,我不在的时候,你去帮帮爹,好吗?”

“不然他会很累的,万一爹要是也病倒了,那咱大明可真就要出问题了。”

朱橘一愣,而后连连摇头。

“我?我啥也不会啊!”

他连声道,

“我去了只会添乱,惹老爹生气,根本干不好差事。”

“你还是另请高明吧!我就是一条咸鱼。”

叫他处理政务?

开什么玩笑!那些奏疏又不是没看过,几眼看下来就头晕目眩了,上面那些文绉绉的话更是读都读不明白!

在朱橘这,料理政务和坐牢没什么两样。

“那是你不够认真。”

朱标正色道,

“我弟朱橘,有贤王之姿!”

“爹先前跟我也说过,想把你培养起来,将来作为我的副手,我们兄弟俩在朝中一起处理政务。”

“这样不但能够提升效率,还能将权力牢牢握在手中!以你的秉性,完全压得住那帮文臣武将,咱们兄弟齐心合力,再加上其他弟弟在外戍边,何愁国家不兴盛?”

“所以啊,小橘子……你得学啊!只要你认真学,那绝对是手到擒来!大哥相信你!”

朱橘:“???”

这是要把自己培养成大明常务副皇帝的节奏?!

“大哥,我没兴趣啊!”

朱橘神色有些为难,道,

“我的想法就是修仙求道,将来搞个长生久视,逍遥人间。”

“国家大事,我不想插手……”

朱标闻言,却是轻叹一声。

“本来也没想让你这么早就插手,只是现在我这情况……唉!”

“罢了罢了,我也不强求你……我再想想别的法子。”

话虽如此,但朱标却是愁眉苦脸,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看得朱橘呲牙咧嘴。

“大哥,你别这么发愁,对于病情不利啊……”

朱标闻言,却是摇了摇头。

“那没办法,我就这个性格,改不了。”

“除非你答应帮忙,我才能心安理得的养病,否则,我就会一直想下去,一直发愁下去……”

他说着说着,眉头更加紧锁了,看上去简直比山河破碎的杜甫还要更加的忧国忧民……

“其实吧,不用我出手,我说一个人,你一定满意,而且……我猜老爹也会去找这位高人帮忙。”

朱橘忽的微微一笑,道,

“你猜,是谁?”

朱标眉头一挑。

……

是夜,坤宁宫。

一摞文书摆在书桌上,书桌的两头,坐着一男一女俩人。

唰唰。

唰唰。

俩人此刻皆是全神贯注的批阅着奏疏,双方之间没有丝毫交流,像是两台无情的机器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

“哈——”

马秀英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道,

“这一摞好了,你待会儿自己看看有没有不对的地方。”

“我可以去睡觉了吧?”

朱元璋微微抬眼,指了指旁边的一摞文书。

“还有这一摞呢……”

马秀英脸色一黑。

“还有这么多?你想累死老娘啊!”

她不满道,

“不干了!打死也不干了!”

“你自己定的规矩,后宫不得干政,我这已经是坏规矩了!”

“我可不想担骂名!走了……”

说罢,马秀英便要起身离开。

“诶诶诶,你小声点,生怕别人听不见啊。”

朱元璋赶忙拉住了马秀英的手,低声道,

“咱这本来就是关起门来的事儿,别被人听了去……”

说着,他还有点心虚的瞧了门口一眼,见一道人影都没有,方才安心。

奴婢内侍们,早就已经被打发到院子外去了,没有吩咐都不准靠近。

这要是被人知道,堂堂皇帝竟然让皇后帮忙料理政务,那他的脸可就丢完了!

“干嘛?敢做还不敢认啊。”

马秀英双手抱胸,不悦道,

“不是我说你啊重八,你对权力太过于迷恋了,真就一点也不肯放给大臣啊?”

“要是设置一个丞相,你也不至于这么累啊!说得难听一点,标儿之所以病倒了,还不是因为你把他当做牛马来使唤嘛!这孩子心眼又实,交给他的任务永远都嫌完成的不够好。”

朱元璋眉头一竖。

“你这话说的,咱是贪恋权力吗?咱是不放心他们!”

老朱没好气的道,

“要是有一个能让咱放心的人,咱自然也乐意放权。”

“可就眼下的情况,你叫咱提拔谁?淮西那帮人的丑态你也看到了,要是提拔了李善长、胡惟庸他们,保不齐他们就会包庇所谓的‘自家兄弟’,到时候闹出比凤阳更大的惨案来!”

“其他人,你叫咱提拔谁?”

马秀英撇了撇嘴。

“你之前不是说要提拔杨宪么?怎么,他不堪大用?”

啪嗒!

朱元璋甩出一本奏章,没好气的道:

“看看吧!”

马秀英随手翻开,只瞧了两眼,便凝住了神。

“刘伯温他又提告老还乡的事儿啊……”

她喃喃道。

“是啊!咱今天挺不爽的,这个节骨眼上来跟咱提这件事情,这不是诚心要给咱添堵嘛!”

朱元璋一脸不爽的道,

“他这个人,说聪明也聪明,有运筹帷幄的能耐,可要说蠢,那也的确是蠢的可以!”

“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咱今天就把叫了过来,狠狠地训了他一顿!”

“一天到晚想着归隐,那当初干脆不要出山好了!现在大明正是用人之际,他怎么就一点都不想着江山社稷,只想着自己回家养老呢?”

马秀英默然不语,好一会儿方才开口道:

“那后来呢?被你这一顿训,他应该是回心转意了吧?”

朱元璋哼哼两声。

“他敢不回心转意?咱心里不想让他告老,他就是回到了家里,也过不安生日子!”

老朱昂首道,

“这天下,咱是主宰,咱要谁干嘛,谁就得干嘛!不容置疑!”

“后来,他给咱谢了罪,咱才饶了他,便也就聊起了宰辅人选的事儿,标儿一病,咱就是不想选,也只能选了。”

“你猜,刘伯温推荐谁?”

马秀英摸了摸下巴。

“以他谨慎的性格,应该是推荐李善长吧。”

朱元璋咧嘴一笑。

“对,他推荐的是李善长,但咱可不想选李善长这头老狐狸,就让他另外选人。”

他道,

“咱还提了杨宪,这可是他的门生,结果你猜刘伯温怎么评价杨宪的?”

马秀英翻了个白眼。

“你要说就说,不说就不说,搁这儿说书呢!”

“我没闲工夫跟你猜这猜那的!快说!”

被这一顿怼,朱元璋倒也不恼,只是嘿嘿笑道:

“出乎咱的意料!刘伯温对杨宪的评价很差!说这个人气量狭小,好勇斗狠!虽然有几分才能,却远远没有宰相的气宇!若是用了他,必然会出事!”

“咱当时就纳闷了,说这杨宪不是你门生来着么?你怎么如此恶评自己的门生?谁料刘伯温却来劲了,当场跟咱说明他跟杨宪没有任何关系,那架势,好像不是师生,而是寇仇一般!”

“你说奇不奇怪?当初,还是他把杨宪推荐上来的,如今却上杆子划清界限,咱估摸着,他俩之间肯定是发生什么矛盾了。”

马秀英闻言,略一思忖之后却是摇了摇头。

“我倒是觉得,以刘伯温的人品,应该不至于因为私人恩怨攻击杨宪,可能是他真的看到杨宪暴露出不好的一面了吧。”

她分析道,

“杨宪这个人,我也说不上来……他让我莫名的想到一句诗词——汝本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有点这种感觉吧,当然,也有可能是我冤枉他了,毕竟他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儿,一切还是要以事实说话。”

马秀英的第六感向来很准,但她却从来不以第六感直接评判一个人。

这便是她贤的地方。

“得志猖狂?这也不算是什么毛病吧。”

朱元璋颔首道,

“年轻人嘛,总归是年少轻狂的,咱倒是觉得,这种展露出来的少年得志,比老谋深算,不显山不露水的老狐狸要好多了。”

“起码,咱能轻易的就看清他的状态和行为。”

听得出来,他对于杨宪的观感还是不错的,并没有因为刘伯温的恶评,就对杨宪失去信任,反而还从那番恶评之中得出了杨宪更好驾驭的结论来。

“那你就用他呗。”

马秀英撇嘴道,

“我现在只要让别人来处理这一堆该死的政务,至于是谁,我可无所谓。”

朱元璋:“……”

“你就不能对咱的江山社稷上心一点?”

老朱恼道,

“这是咱的天下,也是你的天下!”

马秀英站起身来,走到朱元璋身后捏了捏他的肩膀,笑道:

“有你在,这天下乱不了,稳得很!”

“我先去睡了,剩下那一堆你自己处理……还有,明天再有这种来路不明的文书,我直接叫翠竹拒收了哈!”

说罢,她便转身进了里屋,只剩下朱元璋瞪起一双牛眼。

看着那一摞奏疏,即便是精力旺盛的老朱也是挠起了头皮,一脸郁闷……

“要不,就试试看吧?”

“哎!试试就试试,咱的眼光,应该不会错!”

……

次日。

吴王所,西厢之内。

朱橘跪在蒲团之上,将一纸文疏点燃,嘴里默念着:

“大神保佑,弟子祈愿大哥朱标早日康复啊……”

“北斗九皇赐福星君保佑,愿朱标灾厄消散,永亨利贞……”

他念叨了一阵,文疏也燃烧的差不多了,灰烬飘散在了空中。

作为道门弟子,这种祈禳属于是基本功,只要是道行修为足够,或多或少都能起到一点增益的效果。

他现在还是小卡拉米,效果不敢保证,要是换作师父彭玄前来登坛拜斗,那增益绝对显著!

为朱标祈福完毕,朱橘方才站起身来,踩起了禹步,开始了今日的修持。

去了一趟凤阳,功课都落下了好多。

现如今,那股子新鲜劲儿已经过去了,功课无非就是那么几样,翻来覆去也没什么变化,这便让他起了几分怠惰,无论是拜斗还是练功都不像之前那么勤快。

《道德经》上说——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不小不足以为道!

他也自嘲,自己可能就是老子口中的中士吧。

良久。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一股子烟香味儿飘散,朱橘擦着额头上的汗珠,从西厢里走了出来。

“殿下。”

剑琪走了上来,笑道,

“有人给您送礼物来了。”

“您瞧——”

她朝着身后一指,只见几个内侍正在往院子里搬箱子。

“哦?谁能给我送礼?还这么大几个箱子?”

朱橘却是有些疑惑,快步走了上去,随手将大箱子打开。

啪嗒。

箱子打开,里头是一卷卷画轴,每一卷画轴上,都绑着粉色的丝带。

朱橘随手打开一副画卷,便见一个狼头人身的威武神像映入眼帘。

“奎木狼啊!”

他恍然大悟,欣赏了一番后,啧啧道,

“画得真细腻,不愧是我妙云老婆。”

“这线条,这色彩……啧啧,没得挑!”

放下手中这张奎木狼,朱橘又兴致勃勃的打开第二张。

这回,则是一条潇洒的蛟龙形象。

“角木蛟……”

“亢金龙,嘿,这个亢金龙帅啊!”

“好,好,画的真好!”

朱橘一张张瞧了过去,越看越爱不释手。

要说爱好,他别的没有,就这点爱好,可谓是被徐妙云拿捏的死死的。

“这都是妙云小姐画的?她的手可真巧。”

剑琪凑上来看了两眼,亦是拍手称赞道,

“画这么多神像,应该需要耗费许多精力吧?她真是有心呀……”

“看来,妙云小姐是真心爱慕殿下呢,嘻嘻。”

朱橘平日里较为随和,故而剑琪也敢大着胆子,跟主子开两句玩笑。

“那是自然,也不看我是谁?哈哈……”

朱橘咧嘴笑道,

“好了好了,你把画都收起来,去挂到西厢里去……哦不,我待会儿亲自去挂。”

“你现在去帮我置办点东西……”

……

应天,徐府。

徐妙云手里握着画笔,在宣纸上心不在焉的画着,寥寥几笔就已经画出一个男子的轮廓来,但下一秒,她又将纸张扯去,扔进了废纸篓里。

唰唰。

唰唰。

就这么百无聊赖的画着,也不知道废了多少张纸。

吱呀!

房门打开,徐辉祖跑进来道:

“姐姐,吃晚饭了!”

徐妙云哦了一声,却依旧是托着下巴,在画板上写写画画。

“唉,我看到你真是相思成疾了。”

徐辉祖一脸无奈的道,

“这不才一天没见么!怎么感觉你魂都丢了?”

徐妙云抿了抿嘴。

“你说他今天会来吗?”

“要是今天不来,那明天会来吗?上次说好了,回了应天就来登门拜访的,这不是已经回应天了么?”

徐辉祖:“……”

“姐啊,我那智慧聪敏的姐姐哪里去了?”

他苦笑道,

“姐夫他也才刚刚回宫啊!肯定有很多事情要料理,再说了,太子殿下生了病,他作为弟弟肯定也是要看顾一番的呀。”

“就算是要跑出来,也没那么快的。你稍微等几天,最多三五天,他肯定来找你!”

徐妙云听到这番话,方才转过头来。

“真的?”

“三五天?三天还是五天?你给我个准信。”

徐辉祖:“???”

“大姐,我又不是算命的,我怎能知道的那么清楚?”

“我也是真服了你了,要不我现在出门去找个算卦先生来给你瞧瞧?只要你不怕被人笑话,我马上就去帮你找来,行不?”

对于这个坠入爱河的姐姐,徐辉祖也是彻底无语了。

也就是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恋爱脑’这个词儿,不然他一定狠狠的给老姐打上这个标签!

“哎!算了,先吃饭吧。”

徐妙云也知道自己有点神经过头了,旋即便是站起了身来。

“快点快点,就等你了,我都饿死了!”

徐辉祖催促了两句,率先出了房门。

徐妙云稍稍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脸庞,正欲出闺房,却见徐辉祖去而复返,脸上带着灿烂笑容。

“姐!你不用发相思病了!”

“姐夫他来了,正在前厅和爹说话呢!”

徐妙云;“?!”

“你等等,我……我先画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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