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这时候,紫云门的那边有一位穿着紫衣的英俊青年正朝着正位稍下处的某座石台看去。在那里正坐着一男一女,其中少女清媚鲜妍,生得一副好相貌,气质有点娇柔似的,而青年则斯文温柔,不时给少女添茶夹菜。明玉昭认出来,这个少女就是“什么真”,青年好像是她同门?大概是她师兄吧。紫衣青年目不转睛地看着少女,神态中满是势在必得的意味,他的视线偶尔也会落在斯文青年的身上,每逢这时他就会稍稍眯起眼,显露出一丝不悦来。不过如果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少女的目光也很专注,却是专注地落在浩元派的一位白衣病弱青年身上,而却她的眸光里还带着痴迷……偶尔好像察觉到自己这么看人不太好了,她就会略略移开视线,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面色微微发红。斯文青年的注意力则都在少女身上,每每也会发现她这不一般的情态,神情顿时就变得黯然。与此同时,白衣青年可没有东张西望,只专注于面前的清茶,间或啜饮一小口,眉头微蹙,似乎因为身体的缘故,并不能适应这茶水。于是没过多久,他又轻轻地咳嗽几声,颇有些不太舒服的模样。于是,少女忍不住地关切起来。同时,再次引起斯文青年、紫衣公子的一些神色变化。这几个年轻的男女之间似乎有一种隐隐的联系,将他们与在场的很多人都隔绝开来。不过更多来客都专心于此次的寿宴和东云帝国的贺礼,倒是没有注意到几个小辈之间的暗潮汹涌。才一小会儿工夫,明玉昭就觉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哇,你爱我我爱他他谁也不爱。][那个紫衣服的好像很想强取豪夺哎!][“什么真”的师兄也太弱了吧,有感情不表白,就这么陪着有用吗?][“什么真”喜欢那个白衣裳的,白衣裳是个有病的……][对了阿骁,你说“什么真”找我要七阶的宝药,会不会是为了这个白衣裳?]在明玉昭心声迸发的时候,聂骁就顺着他的视线也把几个人看了个遍,也发现了明玉昭看到的那些情潮涌动。随着那些心声,聂骁也做出了一些细微的反应,来跟明玉昭“对话”。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聂骁神情微冷。在他看来,明玉昭的猜测很有可能浩元派的白衣青年很有病态,恐怕身体相当差,但他的实力却已经达到了气海境(四阶),又能跟随宗主一起来贺寿,在浩元派的地位恐怕不凡,而且他似乎也很受其宗门弟子的尊重,本身应该也是个颇为优秀的人物。浩元派是西菱州的大宗,他既然很出色,宗门里必然会提供宝物给他治疗,即使宗门没有的也会跟其他势力换取。而如今他还是这般的模样,怕是整个西菱州都无能为力。那么如果还想治疗他,就只能从州外想办法。倘若“什么真”对他情根深种,在遇见了来自州外又背景雄厚的明玉昭以后,岂不正要想方设法地从他身上弄到宝物吗?这么一看,“什么真”的行为似乎是很有理由的,可她喜欢谁、谁需要什么,关他家小公子什么事?当个向导就敢狮子大张口,到底是真的性子单蠢,还是看准了他家小公子的性情故意算计的?聂骁的眼里闪过一丝戾气。他家小公子可以随便撒钱买高兴,但不能被有心人坑蒙拐骗。正这么想着,聂骁都没注意到心声已经停了。直到一只柔软细白的手轻轻拍在了他的胳膊上,他才从越来越深沉的思绪中拔 出心神来。明玉昭察觉到了聂骁是在为他不平,心里是有点高兴的。其实梦里的他一心要弄死傻比林浩,那株七阶宝药对他来说就是个打赏,多半还是看在薛宗主的面子上,究竟是单纯的讨要还是刻意的算计,他压根没注意,也不放在心上。可明玉昭也懂聂骁的心意,他自己是不在意那点东西,可是聂骁在意他,所以会厌恶那些想要白占他便宜、算计他的人。明玉昭眉眼弯弯地笑,心声都欢快起来。[阿骁不要生气了,我都不要她给我做向导啦,也不跟她说话!][这样一来,不管她想做什么,都做不了。]聂骁无奈,看了明玉昭一眼。算了,反正他会守着他的。东云帝国出手的大礼自然不凡,前面那些资源也还好说,用来压轴的正是聂骁从林浩手里截胡的地火熔炉。一如季越所说,薛勉对这件古宝非常喜爱,由于东云帝在里面填补了地火,在薛勉手里能发挥的威力达到十成十,大大提升了薛勉的实力。因此,整个琉光宗上下都是很喜悦的。倒是紫云门和浩元派的宗主,对薛勉再增利器一事,心里有些戒备。但这也没办法,东云帝出手太豪爽了,他们背后的势力反倒没有给他们这样的支持。回去以后,他们得试一试,看能不能再弄点资源回来……寿宴在一片欢乐中结束,诸位宾客来贺寿一是礼数,二就还是为了打探关于东云帝国的消息了,也好对琉光宗的新增底蕴更了解几分。宴后,不少宗门里都留下几个小辈暂时在琉光宗住上几天,目的也有和东云帝国来客交好的意思毕竟以往东云帝国也不是没有带着小辈过来凑热闹,小辈跟小辈交往就不那么刺眼。尤其这一次羽亲王带着的并不是他的子孙,好像还是在东云帝国中更受宠爱的,自然也就更吸引人了。能结交是尽量结交,要是无法结交,多观察一番也好。第53章 我好痛苦薛勉也腾出来时间, 专门接待凤飞羽一行人。其目的很简单,就是问一问好友的近况尽管如今的薛勉对东云帝的依赖更多,但他对东云帝的情谊还是很真诚的。于是, 凤飞羽等人来到了薛勉的居处,在他的园子里品茶、闲聊。明玉昭和聂骁也都去了, 虽然是小辈, 但薛勉得过东云帝的信件,知道他有个很疼宠又意外去世的小女儿, 还得了个极为喜爱的外孙。现在见到了,他直接给了明玉昭一份见面礼。“这就是玉昭吧?”薛勉笑眯眯地塞给明玉昭一只乾坤袋,慈爱地说道, “一点小东西,不要跟薛爷爷客气。”明玉昭本来是想介绍自己顺带一起介绍聂骁的, 可薛勉这么一给东西,他反而不好说了,不然不就像是上赶着讨要见面礼了吗?薛勉可不是什么亲戚,明玉昭对皇子帝女们是随便“敲诈”无所谓, 对薛勉要是也这样,那就是给他外公丢脸了。不过明玉昭对薛勉的印象还不错,没多久就一口一个“薛爷爷”的, 明媚活泼的样子很讨年长者的喜欢。薛勉原本是因为东云帝而慈爱,相处一会儿后,倒是真有几分喜欢了。也是因为喜欢了, 薛勉忍不住笑道:“玉昭实在钟灵毓秀, 如果不是年纪还小, 我都想把你订给我那小弟子了。”明玉昭:“!”[要不起要不起要不起!!][谁要跟“什么真”订婚啊!!]这一刻, 明玉昭忽然被勾起一点回忆。在梦里的时候, 他也是跟飞羽舅舅过来和薛勉叙旧,不过当时他和傻比林浩的事传得到处都是,薛勉自然也是知道的。于是薛勉大概是为了安慰他,对他好一阵夸赞,还来了一句“要是早认识玉昭就好了,能早点下手让玉昭做我徒婿”里面应该还有点试探的意思,但当时的凤飞羽很清楚明玉昭的想法,直接帮他婉拒了。现在薛勉是不是也有点试探的意思?想想也不奇怪,毕竟他压根没把傻比林浩介绍出去过,薛勉也不知道他不仅订婚过还换了未婚夫,而且那个“什么真”跟他年纪又差不多,想联姻也可以理解。尽管对“什么真”印象很差,但明玉昭还算给薛勉面子,只是拉着聂骁的手腕朝薛勉摇了摇,理直气壮地说:“薛爷爷你这就想错了,我虽然年纪小,但我早就有未婚夫了,阿骁就是我一眼看中的。”凤飞羽心中好笑,倒也一本正经地替外甥补充,说道:“玉昭说的不错,这小子名叫聂骁,是玉昭自己看上的人,现在小两口感情好得很,一刻也分不开。如今玉昭特意把他带过来给世伯祝寿,也是叫世伯看看人、掌掌眼的意思。”薛勉立刻就懂了,他只以为聂骁是明玉昭带着的玩伴一类的人物,明玉昭没主动介绍聂骁,他还当聂骁不是个什么重要人物。但他现在一转念就明白了,是他见面礼给早了,让明玉昭不好意思介绍了。不过薛勉都活了快两千岁了,这点事儿甚至都谈不上尴尬。他很自然地摸了摸胡子,从袖子里又弄出一只乾坤袋,交给聂骁,笑道:“原来是小玉昭的夫婿,那老夫也该补上一份见面礼。你们两个日后可要好生相处,携手共度才是。”明玉昭弯起眼,笑眯眯地说:“多谢薛爷爷的祝福啦。”聂骁双手接过乾坤袋,说道:“多谢薛爷爷。”薛勉挑眉,发现聂骁的一举一动都是依着明玉昭来,倒是觉得这小子实力还可以,给人做未婚夫也还可以啊。还挺般配的。至于给小徒弟订婚的事?那当然就只作什么也没说过了。接下来,几人又聊起东云帝的事来。东云帝就是他们之间最大的话题,特别是明玉昭,对他外公以前跟薛勉交友时一起冒险的经历特别感兴趣。薛勉也乐得多说一些。多年好友,当时的凤东云也不是一直这么威严的。也是……闹过笑话的。明玉昭听得津津有味。薛真真急匆匆地从园子里跑出来,心里生出惊涛骇浪,拔足狂奔,直冲自己的府中。金野看薛真真眼眶发红,很有些不是滋味,就想要过去劝慰。但是当他视线扫过在这里等候薛真真回来的郑海宽时,又停住了脚步。他还是自卑……就算郑海宽不是主人的心上人,也比他强太多了。郑海宽果然手足无措,慌乱了一会儿后扯出一张手帕来,就要给薛真真拭泪。薛真真拿过帕子按在眼角下,无声地啜泣。郑海宽轻声问:“真真,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薛真真轻咬下唇,顿了好久之后,才哽咽着说:“师尊……师尊把我订给玉昭公子了。”郑海宽登时震惊,脱口而出:“什么?!怎么可能”但是很快他就想到,这不是不可能的,明玉昭是东云帝最宠爱的外孙,只从地位上看,小师妹要是跟他订婚,还算是高攀。师尊的寿元只剩下两三百年,一旦他去世,他们跟东云帝国的关系就会淡上很多。可如果小师妹能和明玉昭联姻,那么关系就依然是亲近的,甚至,更亲近。郑海宽又想,明玉昭那边同意婚事也不奇怪,小师妹的资质毕竟很好,孕育出高资质的后代也大有可能,甚至她自己就有极大可能成为神海强者,要是有东云帝国培养,说不定还能更强,看潜力的话,迎娶她是很值得的,再因为师尊的缘故,小师妹也算知根知底……想到这里,郑海宽的神情也变得颓丧起来。他想劝说,想去求师尊解除这个婚约,但他看见小师妹悲哀的神色后,又很明白,如果师尊真的前脚订婚后脚毁约,就是在打东云帝国的脸。小师妹是不会这样做的。郑海宽更不敢相信,为什么师尊问也不问,就这样定下小师妹的婚事!而他并没有怀疑小师妹话里的真假,因为他倾心于小师妹,知道小师妹有爱慕的人,那人跟她门当户对,那人……不是他郑海宽。郑海宽双唇嗫嚅着,哑声问:“那真真你……你是已经决定了,要为宗门牺牲自己吗?”薛真真闭了闭眼,一行清泪从双颊滚落,她也低声说:“……是。”她强颜欢笑道,“玉昭公子生得那么好看,我跟他成婚,也是……也是很好的。”郑海宽的心里更难受了,几乎控制不住地说:“可是真真,你不爱他!”而且他性子不好,又养得娇贵,一定很不好相处!你去嫁给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幸福呢?后面的话,他忍了又忍,到底没有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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