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望去,这座万柳城巍然屹立,即便它的墙皮脱落,城门褪色,但只是驻足仰望,都能让人感受到昔年的辉煌。
朱砂想要将弥补过失,便抢先走向城门处,两手伸出想要推开城门,谁知任凭她如何使力,城门仍岿然不动。
再三卯足力气无果,朱砂索性召出七伤弓在手,朝着城门连连射箭,然而所有灵箭好似泥牛入海,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乌檀眼睛一亮,提着寒魄鞭站到朱砂身侧,“有意思,我来试试。”
长鞭凌厉甩出,鞭尾直直刺向城门所在,下一瞬城门受力处便出现掌心大的黑色漩涡,将鞭尾吞没进去。
“不好!”乌檀面色微变,立刻往身后撤鞭。
“二师姐!”朱砂也察觉不对劲,忙伸手相帮,好在长鞭是被收回来了。
但鞭尾萦绕的黑气如藤蔓般向上缠绕,瞬息间就攀爬过半,苍玉果断抬手拨琴,琴音生成的灵力包裹住黑气,一曲尽才将黑气彻底驱除。
乌檀抬手收回长鞭,左手捏着鞭尾道:“好浓郁的鬼气,好厉害的阵法,看来这万柳城当真无法强闯。”
君珩思忖道:“既然蓬莱设下此关,我们定然是有缘进去的,只是如何入城还需时机。”
阿妖浑然不在意发生了什么,她正背对着斜阳吃果子,毕竟这是九爻弟子的考核,关她一个NPC什么事,她又不进城。
‘咔呲咔呲’声里,众人身下影子被拉得细长,不知不觉天色将晚。
朱砂心浮气躁的扭过头,看见阿妖百无聊赖的吃着果子,忽然有了个好主意——阿妖不是会破阵吗,倒不如妖尽其用。
她正要开口挑明,却对上了君珩平静又深邃的目光,顿时泄气的转过身去。
哼,大师兄实在偏心!
清月高悬时,荼白捧着夜明珠当蜡烛。
柔和明亮的光芒下,众人看见了城门右侧出现的漩涡,逐渐开始变大,朱砂兴冲冲要迈步时,却见城门左侧又伸出一只手来。
那只手的大拇指伸向左侧,看得出来是只右手,五指俱全却没有掌纹,手指全部舒展开时还变得透明,泛着莹莹蓝光,更加让人觉得诡异。
“大师兄!”朱砂指着手惊呼道:“这只鬼手一张一合的,像是在要什么东西?”
阿妖凑上前看了一眼,很快就发现了规律。
左门鬼手张开时,右门漩涡会变到最小;而鬼手握起来时,右门漩涡会变到最大。
这让她突然想到——投币才能玩的抓娃娃机。
“君珩,快,拿出来,”阿妖灵光一闪,“哎呀,就是今天那把‘七星压胜钱’,快!”
七星钱躺在君珩手心,阿妖轻抬下巴道:“我若是猜得不错,这只手是要放‘七星钱’,等手握成拳后,右门漩涡便可通人,敢试试吗?”
君珩还没说什么,朱砂就防备的道:“妖女你胡说什么,就连那凶肆掌柜都说‘七星钱’是鬼钱,根本没什么用,大师兄你别听她的。”
“这话可不对哦,持鬼钱入鬼城,不是名正言顺吗?”阿妖言之凿凿的摊手,气得朱砂怒道:“你这么笃定,你怎么不拿着七星钱进去试试,非要撺掇大师兄?”
然而君珩已有决定,掌心轻震间,五枚七星钱飞落到众人面前。
“七星钱各自拿好,我相信阿妖姑娘,再说我既为九爻大师兄,这种事情自是我先来,若有异动,我会通过门中玉佩告知你们。”
“大师兄!”
不等众人细商,君珩便将‘七星钱’放在鬼手心,等漩涡彻底变大时,抬脚进入城门内。
城外众人不错眼的盯着腰间玉佩,迟迟没等到大师兄回应,朱砂急得不行时,玉佩闪过光芒,朱砂抬手轻点玉佩,光芒浮在身前虚空中,化作‘入城,小心’四字。
“二师姐,我们也赶紧进去吧?”
“好。”
朱砂正要抬脚,余光却留意到不进反退的阿妖,忙转身探臂将人抓住,“妖女,你想去哪儿?”
“我能去哪儿?‘万柳听雨’是蓬莱给你们九爻弟子的考核,又不是给我这个妖女的,我进去又能做什么,当然是在城外等你们了。”
“万一你偷跑了呢?”
阿妖晃了晃右手,“有沧溟小剑在,我怎么可能跑得了,再说你要是不放心,不如把我绑在城外?”
“想得美,”朱砂根本不听辩解,果断把阿妖带回城门前,将自己的七星钱扔向鬼手掌心,顺手取回阿妖手中那枚,然后一掌拍向阿妖后背,“进去吧你!”
阿妖猝不及防入了城,踉跄着往地上栽倒去,然而却趴在了软软的物件上,如同被褥那样的手感。
被褥?
阿妖猛然睁开眼,却什么也看不清,眼前似被什么遮挡着……她摩挲着掀开头上的帕子,也清楚看见了那上面绣着的‘鸳鸯戏水’,四面边角还垂着细密珠帘,精致而不失贵气。
这是……盖头?
阿妖后知后觉,转身看向屋子里,只见到处都是深色物件,窗户纸也好,灯罩也罢,就连妆台上的镜面也贴着个‘囍’字。
“婚房?”阿妖哑声猜测后,便直奔妆台坐好,亲手揭下镜面上的‘囍’字剪纸,迫不及待对镜观望起来。
镜中少女圆眼桃腮,眉间还点了桃花状的花钿,明明是满头珠翠的盛妆,却更显可爱灵动。
然而少女面颊上的泪痕未干,阿妖手指拂过下巴,接住的泪珠被敲门声惊落,门外是个带着哭腔的女声,“小姐,小姐不好了,姑爷突然就不见了,大家都说姑爷是被那巫女带走了,小姐。”
阿妖分明意识很清醒,却又不受控制的捂着嘴,留下更汹涌的泪珠来,那双水灵灵的圆眼,此时却盛满了悲伤。
门外的女声啜泣道:“小姐,您好好照顾自己,城主吩咐了,无论是谁敲门叩窗,您都决不能开门,茹儿会一直一直守在门外的。”
即便门窗紧闭,但天光还亮堂着,阿妖能清楚看见倚门而坐的身影,那么孤独又坚定,门外茹儿声音听着很年轻,想是这位‘小姐’的贴身婢女。
阿妖抬眼看向镜中痛哭的少女,感受着她内心如潮般的苦楚,又很割裂的保持着清醒:崔小姐,你到底想让我看到什么?
时辰过得很快,天色暗了又亮,亮了又暗。
不知道是第几天,少女先前精心梳妆打扮的面容,已经变得无比憔悴,她仿佛雕塑般静坐在妆台前,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不言不语。
她好像在等什么,又好像害怕等到什么。
直到外头一声惨叫过后,茹儿拦在门前的身影重重倒下,滚落台阶的动静,沉闷又压抑。
凶手没有说话,只匆匆伸手推门,却在下一瞬,闷哼着翻身倒下。
门外就像是出皮影戏,又一道身影上场,顶替茹儿站到了门外,他身形高大持剑而立,声音凝重的朝着门内道:“小妹你放心,有哥哥在,谁也别想伤你分毫!”
接下来,不论是多少道人影袭击,都丧于‘哥哥’剑下,直到更多的脚步声闯入庭院,嘈杂又统一的哀求着,求城主大发慈悲,救救他们的性命。
“城主,您不只是崔小姐一人的兄长,还是我们所有百姓的城主,如今大家伙饱受心疾折磨,只求城主救救我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