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戎秋忍了又忍，没忍住。
他扭头往外走，“我去找赵老头。”
“找什么找啊。”赵夫子走过来，“玉林啊，你去休息吧，我和他们说。”
周玉林行礼离开。
赵夫子道：“你们也瞧见了，陵海书院的条件就是这样，其他房间都是十几个人挤一个房间，你们也就五个人，挺宽松的。”
他叹口气又开始劝，“出门在外，都收收自己的少爷脾气，忍一忍，一两个月的事。”
一两个月！
戎秋道：“我们出去找个客栈住。”
赵夫子拒绝了他，“既是求学，这点苦都受不得，杨院长又该怎么看你们？”
说到此处，陶青默默拿起被褥铺到了边上。
戎秋还在坚持，“我管他怎么看我，难道我还要看他的脸色？”
“戎秋！”赵夫子冷了脸，“不满意你大可以回燕京，没人拦你。”
他说完拂袖而去，没再理会几人。
赵夫子其实也没想到陵海书院的条件会如此艰苦，好歹也是鼎鼎有名的书院。
不过让几个孩子吃点苦也好，磨磨他们的性子。
安维均跟个人精似的，见情况已经无法改变，连忙给戎秋递台阶，“戎哥，你可不能回去，你走了，我们受欺负怎么办，你看你想睡哪边，我帮你铺床。”
“我自己来，”戎秋揉了揉胀痛的额角，拉过一边的姚枝雪，“你睡这边，我挨着你。”
他又看向李蕴然，“你挨着我吧。”
安维均抱着自己的被走到陶青身边，哼哼唧唧道：“陶哥，我睡相不太好，你让我睡边上呗。”
陶青没说什么，默默换了位置。
安维均人傻钱多，出手大方，一路上也帮了他不少。
这样一来，几人从左到右的顺序是：安维均丶陶青丶李蕴然丶戎秋丶姚枝雪。
虽然是大通铺，但好在他们人少，没有出现人挤人的现象。
姚枝雪还算适应，毕竟这里再差也比前世好上许多，她侧过身子，去看在她身边的戎秋。
戎秋第一次睡这么硬的“床”，更不用说还是这么多人睡在一起，他躺着，觉得浑身上下哪哪都难受。
突然，姚枝雪把手伸了过来。
戎秋心里一跳，怕她乱摸，连忙按住她的手，姚枝雪顺势抓住，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戎秋以为她有话要说，挪到她身边，“怎么了？”
姚枝雪感受着他温暖的手掌，轻声道：“我知道你不习惯，不如你回燕京吧。”
戎秋原本平躺着，听她这么说，也侧过身子。
“我有什么不习惯？反正我得留在这看着你。”
两人在这黑暗里静静对视着，姚枝雪看出他没在说笑，于是退了回去。
“好吧，随你。”
她想把手也抽回来，结果戎秋却握得更紧了。
戎秋靠过来，“不过我怎么说也是为了你才来的，你得给我些好处才行。”
他呼吸喷在她耳边，姚枝雪缩了下脖子，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付他，只能顺着他的话，“什么好处……”
他眼神一寸寸划过她的眉眼，最后落到她水润的唇上。
很突然地，他想到了两人初见那次，她伸出舌尖将线抿进嘴里……
空气仿佛变得燥热起来，戎秋忍不住有些心猿意马。
她现在怎么不说嫁给他这种话了？
她要是说了，他肯定会忍不住答应。
现在她就躺在他身边，这算不算同床共枕？
莫名有些口干舌燥，他吞咽一下，道：“下次再说。”
姚枝雪被他看得脸热，手也被他紧紧攥着，想收又收不回来，只好随他去了。
安维均说自己睡相不太好，委实是有些谦虚了，他翻个身，长腿又砸到陶青身上。
被他弄醒数次，陶青坐起身，深呼吸片刻，将自己的东西挪到李蕴然身边。
李蕴然睡得也不踏实，挑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继续睡了。
空间大了之后，安维均更加夸张，他几乎就差横过去睡了。
陶青的枕头都快和李蕴然的挨上了，他忍无可忍，坐起身推了推安维均。
安维均睡得迷迷糊糊的，囫囵听了个大概，有所收敛，将身子翻到那面去了。
没等陶青躺下，安维均又惊叫一声，整个人朝陶青扑了过去，陶青没想到又这么一出，闪躲不及，被他扑了个正着，两人齐齐压倒在李蕴然身上。
他们正好压在他肚子上，李蕴然闷哼一声。
“老鼠啊！老鼠！”安维均想到刚刚摸到它的触感，更加恶心，他也是富贵乡里长大的，何时接触过这种东西。
他太慌张，不停压着陶青往后挪，陶青根本起不来。
“别——压——”
李蕴然微微弓起身子，他艰难道：“再压就出人命了。”
他们三个闹得热火朝天，戎秋和姚枝雪也醒了起来。
姚枝雪离桌子近，连忙下地将灯点着。
光亮之下，那只油光鋥亮的大老鼠像是也受到了惊吓，开始在上面乱窜。
“啊啊啊啊！”安维均叫的更大声了。
陶青借着李蕴然的力，总算又坐了起来，然而安维均死命扒着他，让他脱不开身。
“不过是只老鼠，你放开我，我来抓。”
李蕴然揉了揉肚子，试图把安维均从陶青身上撕下来。
戎秋看见老鼠也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想躲开，结果不知谁蹬了他一脚，他一个没站稳，倒在安维均身上，又把李蕴然给压在了下面。
“呃——”
李蕴然拍了拍身上的陶青，气若游丝道：“真的……要出人命了……”
床上乱作一团，老鼠跑到地上，姚枝雪手疾眼快，恰巧踩住它的尾巴。
“吱吱——”
姚枝雪顺手抄起一边的扫把，对着老鼠拍了好几下，终于把老鼠拍晕了过去。
她连忙喊：“好了好了，老鼠已经死了！”
与此同时，其他寝舍的学生也破开房门冲了进来。
他们以为是这边遭了贼，一个个地气势汹汹。
只不过没想到这个贼是个老鼠。
几个人里面身量最小的姚枝雪拍死了老鼠，而另外四个人在床上你压着我，我压着你，乱七八糟。
一时间大家都陷入了沈默。
打破沈默的还是被压在最下面的李蕴然，他听上去就快不行了，“能不能别管老鼠了，先救一下我……”
“……”
第二天，几个人在去食堂的路上还在吵。
“就一个老鼠而已，至于吓成那样？”
“戎哥你就会说我，自己看见不也吓了一跳……”
“……你皮痒了是吧？”戎秋作势擡手要打。
安维均十分有眼色的躲在姚枝雪身后，“小姚救我！”
“你别躲，过来，看我打不死你！”
李蕴然咳了一声，肚子一用力又开始疼，“我才是受伤的那个，你们两个吵什么……”
他说话声音还有些虚弱，“陶青，你真的该多吃点了，身上都是骨头。”
他怀疑他身上青的地方都是被他骨头硌出来的。
陶青被他说的脸红，上前扶着他的手臂，“对不住……”
他们闹哄哄的，远处的学生们看见他们几个，交头接耳几句，偶尔能听见“老鼠”丶“抱在一起”丶“衣衫不整”的字眼，随后齐齐笑出声。
几人：“……”
戎秋气不打一处来，擡腿就要走过去教训那几个学生。
姚枝雪和安维均又一左一右地抱住他胳膊。
左一句“好了好了”，右一句“算了算了”把戎秋给拦下来。
姚枝雪给他顺毛，“赵夫子让我们不要生事，这又是陵海书院，忍一忍。”
“就是就是。”安维均附和道。
“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他们计较啦。”
“对！对！”安维均道。
戎秋：“……”
他不耐烦地推开安维均，“行了，嗡嗡嗡跟个苍蝇似的。”
见戎秋被劝住，安维均松了一口气，道：“不过我现在才发现，原来小姚你才是我们之中最厉害的，那么大的老鼠，竟然就被你给拍死了。”
姚枝雪：“……”
这种老鼠她前世见了太多。无他，唯手熟尔。
李蕴然对安维均道：“今日下学，你记得买些药回来。床上如果再出现一次老鼠，我可能就真的要进医馆了。”
安维均笑得很尴尬：“呵呵呵……”
戎秋对着姚枝雪小声道：“昨天真是有人绊我，我才不怕那个什么老鼠……”
姚枝雪想到他昨晚上有些苍白的脸，点点头，“我知道，一个小老鼠你怎么会怕呢。”
下学后，赵夫子找到了他们。
他目光犀利地在几人身上一一扫过。
“我听说——你们里面出断袖了？”
“噗——”戎秋一口茶吐出来。
难道他和姚枝雪的事暴露了？
不对啊，他也没干什么。
没等戎秋开始紧张，赵夫子又看向李蕴然。
“听说你还是被压的那个？”
李蕴然：“…………？”
等姚枝雪把事情经过讲完之后，赵夫子才又坐回去，“一个老鼠就把你们闹成这样，害不害臊？蕴然，你是他们里面年龄最大的，多管着点。”
李蕴然木着脸，“是。”
赵夫子问道：“怎么没看见小安呢？”
“他去买药了，对付老鼠的。”
赵夫子点点头，又嘱咐几句后离开。
几个人回到寝舍，无不觉得精疲力尽，结果一开门就看见安维均趴在床上，嘴里“嘬嘬嘬”的叫着。
李蕴然顿住，有种不祥的预感。
“诶？你们回来了，快看！有了它我们就再也不用怕老鼠了！”
安维均兴奋的举起一只小猫崽。
李蕴然声音有点颤抖，“快扶我出去，我一定是进错门了。”
陶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