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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韩值带着一身血腥味等在外面。

戎秋靠着门框,顶着一副倦容,“如何?”

韩值道:“与之前是同一批人。”

他说着,拿出一块割下来后用布包裹着的皮肉,“这是刺青。”

只一眼,戎秋嫌恶地皱起了眉,“收好。”

韩值默默纳入怀中,“殿下,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戎秋沈吟片刻,“卖惨,顺便把王文义收拾掉。”

有圣上在,什么都用不着他做。

他出事就是淮北出事,北夷人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届时北夷南蛮齐齐来犯,依圣上的秉性,只会是同意和亲。

年龄合适且云英未嫁的只有六公主,屡次派人偷袭他的人是三皇子,三皇子与六公主又同为嘉贵妃所出……

这对兄妹搞什么?

几句话的时间,周围农舍养的鸡扑棱着打鸣,时不时夹杂着狗叫声。

这么吵,他们也该醒了。

“那些官兵?”

韩值心领神会,“属下去将他们引开。”随后几个纵身消失不见。

几人用过早饭后,乘着韩值新找来的马车,慢悠悠地赶去陵海书院。

“我觉得可以了。”李蕴然忍不住道。

“不行,再多裹点。”戎秋不顾他的阻拦,依旧一圈圈地往他身上缠纱布,直到一卷纱布都被用光后才停下。

他拧眉看了一会,又拿出一卷纱布在李蕴然腰间比划着。

李蕴然哭笑不得,“你这是作何,无中生有?”

戎秋煞有其事道:“你懂什么?你越惨,老头才越舍不得骂我们。而且你背后擦伤不少,算不上无中生有。”

李蕴然说不过他也就随他去了。

整个过程姚枝雪在一边打下手,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李蕴然,或者说,她根本没想到他会为她挡那一刀。

看向李蕴然时,她总是欲言又止。

李蕴然看向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小姚,你不必愧疚。”

他微微一笑,虽然有些虚弱,却难掩其风采,“你若不介意,就唤我一声兄长吧。”

姚枝雪一楞。

他怅然道:“我其实,很想有一个你这样的妹妹的。”

妹妹?!

“你……你知道了。”

戎秋也只是微诧了一瞬,又觉果然如此,他就知道瞒不住李蕴然。

李蕴然笑道:“你进学院,连姓名都不曾更改,若非戎秋处处替你遮掩,怕是会有更多人看出来。”

破绽太多了。

无论是戎秋对她的态度,还是诸多细节,稍一联想便能发现。

她有点尴尬,“我的伪装很拙劣吗?”

其实但从外貌上来说并没什么,说是十四五岁的少年完全有人信,只不过李蕴然与戎秋之间很是熟悉,更何况他还在一品楼见过她的身影。

当然拙劣!

他天天在想怎么没人看出来。

不过他与姚枝雪走得很近,学院里的学生碍于他的存在,很少与她接触,自然也分辨不出来了。

戎秋咳了一声,“你的伪装当然没问题,是他看人太精细了,很少有人能像他那样的。”

比如像安维均那种傻头傻脑的人,就肯定看不出来。

“……正是如此。”李蕴然道。

他语气太浮夸,姚枝雪不确定道:“真的吗?我进书院是一时兴起,并未细致谋划,如今想想果然诸多破绽。”

她停了片刻,擡头认真道:“我决定回到书院后就退学。”

“为什么?”戎秋急得抓住她的手腕,“你不是一直很想进甲班的吗?怎么说退学就退学。”

姚枝雪抿唇道:“我不想再给你们添麻烦了。”

“而且,”她看着戎秋,眼波微动,“我当初进书院的目的也达成了。”

戎秋几乎立刻想到之前的一吻,脸和脖子又红成一片,欲盖弥彰道:“……有点热。”

李蕴然没理他,看着姚枝雪:“你很想继续在书院里读书?”

姚枝雪迟疑片刻,点头称是,“在家中一直都是我哥哥教我,哥哥离开之后,我便只能自学。”

听她这么说,李蕴然目光柔和起来,“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可以光明正大地在学院里读书吗?”

“这怎么可能?”她下意识反问。

女子也能上学堂,但教的东西全都是女学,与她在学院里学的没有丝毫关系。

李蕴然微微一笑,“没试过怎么知道不可能?”

许是他的神情太自信,姚枝雪心头一震,顺着他的话想了下去。

也许以后,学堂里教给男子和女子的知识都是一样的呢?

戎秋心里暗骂一声,他怎么没想到这个,连忙表态道:“对,我可以向皇上提出此事。”

半晌,她道:“不管能不能成,多谢。”

她看向李蕴然,“多谢,兄长。”

学院内,赵夫子气得在堂内来回踱步,“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陶青默默为他斟了杯茶,“夫子,喝口茶润润嗓子吧。”

赵夫子接过茶杯,又重重放到桌子上,继续骂道:“这个戎秋简直无法无天!来之前说的比唱的好听,亏我还信了他的狗话,结果呢?他消停这段时间我还真当他改邪归正了,原来给我憋了个大的!真真气死我了!”

他眼神锐利地看向陶青,“此事你可知情?”

陶青道:“……学生不知。”

“不知?哼!你们几人同吃同住,此等大事他们定时筹谋已久,你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

陶青沈默片刻,“请夫子责罚。”

赵夫子叹口气,道:“我并非真的要怪你,戎秋是个急性子的,怎么不拦着他点?你们若是出了什么事,我又该怎么交代?”

“学生劝过,只是戎世子他的脾气您也清楚……”

“也罢。此事怨不得你。”

昨日回来之后陶青已经将来龙去脉告知于他,年轻人做事总是不计后果,赵夫子走得累了,坐回到椅子上。

等戎秋回来肯定要好好教训一顿!否则不知下次还会惹出什么样的祸来。

心里正想着,外面吵吵嚷嚷的,赵夫子出去一看,戎秋正要下马车。

“你还知道回来!”赵夫子急急上前,伸手拧着他的耳朵,耳提面命道:“你本事是越来越大了啊?以后不要说我是你的夫子,我教不出你这样的学生!”

戎秋嘴里哎哟直叫,他当然能躲过去,此番不过是想让赵夫子出出气而已。

“轻点轻点……”他挤眉弄眼,“这么多人呢,给我留点脸面。”

“脸面?”赵夫子更生气了,“你还知道要脸?那你怎么不知道给我留点脸?我一把年纪了还要给你擦屁股!我看看你还有脸没有?”

他松手又拧起戎秋的脸,腿上也不闲着,一直对着戎秋的屁股踢,两人在前院转着圈跑,陵海书院的学生还是第一次见这种阵仗,一时间没一个人敢上前拉架。

不过赵夫子到底是年纪大了,追了几圈累得停了下来,“死小子,回去再收拾你!”

戎秋揉揉脸,屁股也疼,但是大庭广众之下,他不好意思去揉。

“您先别顾着收拾我了,李蕴然还在车上呢,他这回受了伤,人都快不行了!”

赵夫子大吃一惊:“什么?!”

他吓得脸都白了,忙向马车那走去。

李蕴然刚被学生们扶下来,被埋在人堆里,赵夫子看不见,涕泪横流地喊他:“蕴然!天杀的王文义!竟敢这么对你!”

李蕴然:“……”

虽然很感动,但他的伤真的不重。

赵夫子挤进人群,见李蕴然好好的站在地上,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该死的戎秋,竟敢骗他!他年纪大了经得住吓吗?

但李蕴然身上厚厚的绷带还是让他酸了眼眶。

这是他最满意的学生啊,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

戎秋虽然夸大其词,但李蕴然的的确确受了伤,这绷带这么厚,这么多,得多严重啊。

赵夫子半晌没说出话,扭过脸,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李蕴然:“……”

怎么办,好愧疚,他当时怎么没真的多挨两刀。

“夫子,我的伤只是看着严重,都是外伤,过不了几天就好了。”

赵夫子亲自上前扶着他,“好孩子,先进屋吧。”

戎秋趁机绕到姚枝雪身边,两人走在后面。

“赵老头下手可狠了,你瞧我的脸。”他把脸凑过去给她看,“是不是破相了?”

其实赵夫子哪里舍得?雷声大雨点小,拧脸的这几下还没有屁股上挨的那几脚疼。

姚枝雪心里明白,却还是仔细看了一会,“是有一点红。”

学生们都进屋去了,外面只有他们两个,她对着他的脸轻轻吹着凉气。

“好点没有?”

凉丝丝的,戎秋心里都快乐开花了,让赵老头拧这几下真是值了!

“再给我吹吹。”

姚枝雪担心道:“不如我去厨房给你拿冰块吧?”

“不用,你就像刚才那样吹吹就行,你一吹我就不疼了。”

等她把冰块拿来,他脸上都该好了。

再说夏日冰块昂贵,学院里肯定买不起。

姚枝雪只好随着他的心意,又见他耳朵也被拧得通红,轻轻吹了一下。

戎秋正眯眼享受着,猝不及防,打了个激灵,随后捂着耳朵猛地退了一步。

他不可置信地看她,“你……”

姚枝雪茫然地看着他,不懂他为何反应这么大,“怎么了?”

戎秋却不合时宜地想,今天这日头可真烈,晒得他口干舌燥的。

他喉结上下动了动,眼神飘忽,最后又落回到她身上。

“我……我想亲你……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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