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炸了。”
陆子衿条件反射地看向郁泽欢已经空了的高脚杯,心想:这么点度数的酒也能醉?
然后从郁泽欢肆意的笑声中,终于反应了过来,猛地抬头看向窗外还在燃放的烟花。
这不会是……物理意义上的炸了吧?
……
盛大的烟花秀结束,突然从震耳欲聋的烟花声转变为寂静无声,陆子衿感觉自己的耳朵好像还有点幻听,那些烟花好像好在他的耳边绽放,并未停下。
郁泽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坐了回来,抱着膝盖坐着,眼神放空,整个人看上去有几分沉寂。
“我好像有点醉了。”郁泽欢突然开口,自言自语,“一个饮料而已,我也能喝醉?这也太逊了。”
陆子衿反而确定这会的郁泽欢没醉。
没有醉了的人会承认自己喝醉了,只有想要逃避的人才会在没醉的时候强调自己醉了。
“那个烟花……”陆子衿冷不住开口询问。
“啊……”郁泽欢抬头,打了个哈欠,“你刚刚没听到我说的什么吗?”
陆子衿:“……听到了。”
就是因为听到了,才觉得自己听错了。
难怪之前郁泽欢和他说,他处理他爹骨灰的方法自己没法借鉴。
这也确实借鉴不了,这几百发烟花,定制的钱卖了陆子衿都不够,也就郁泽欢这种有钱又没活着的亲人能够玩得了了。
但凡还有一个亲人在世,都不可能看着郁泽欢把亲爹给炸上天的。
“怎么样?”郁泽欢问。
陆子衿磕巴了一下,“呃……很酷。”
郁泽欢给了陆子衿一个你懂我的眼神,“是吧,我也觉得特别酷。”
“不过我让人去做的时候,把别人下个半死,我给了十倍的钱才弄出来。”郁泽欢抱怨,“国内还是太保守了一点。”
陆子衿沉默。
毕竟国内还有鬼神一说,有些人相信人死后是有鬼魂的,这种亵渎尸体……哦,这种应该是亵渎骨灰的事情,确实会叫人害怕。
“我有和你说过我小时候的事情吗?”郁泽欢看向陆子衿,他的眼瞳色偏浅,在光线的照耀下,像是甜甜的蜂蜜,看人一眼都叫人甜进了心底。
陆子衿摇头。
对于郁泽欢小时候的事情,他确实不太了解,只有从旁人口中听到过只言片语,还是上一世的事情了。
“唔……”
郁泽欢抛出了一个问题,又不说话了,把下巴搁在膝盖上,闭着眼睛看上去像是要睡着了一样。
陆子衿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文。
陆子衿迟疑,对自己判断的郁泽欢没有喝醉的定论产生了怀疑。
不会真的喝醉了吧?
“其实我很小的时候,也感受过所谓家庭的温暖。”郁泽欢轻轻开口,“不过那是我五六岁之前的事情了吧,现在印象不是很深了,不记
得多少。”
我的母亲……是一个很漂亮的大小姐,据说她知书达理又温柔,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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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点不可考究,因为在我的记忆中,她好像一直是憔悴的,歇斯底里的,那些美好的形容词,是李叔和我说的。”
郁泽欢顿了顿,恍然:“哦对,你没见过李叔,那是郁家老宅的管家,他的父亲也在郁家工作,是老宅上一任管家,李叔比我妈妈大了三岁吧,和我妈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比起我那不负责任的爸,和早死的妈,李叔才算是真正抚养我长大的人,我对他一直很敬重。”郁泽欢说,“那时候我真的很好奇,为什么在我记忆中那么可怕的人,在他口中却是美好、灿烂,宛若烟花一般璀璨的女子。”
郁泽欢往陆子衿身边靠了靠,最后身体一歪,直接枕在了陆子衿的大腿上,把沙发上的抱枕抽出来,抱在自己的怀里,后脑勺抵在陆子衿的小腹上,懒洋洋地躺着。
“你帮我分析分析,李叔这种情况,应该是喜欢我妈的吧?”
陆子衿身体紧绷,听见郁泽欢的问话,才一点一点地放松自己的身体,“有可能。”
“我猜也是。”郁泽欢煞有其事地点头,那头发透过衣服布料,瘙得陆子衿心里痒痒的。
“要不然李叔也不至于一大把年纪了,还孤身一人。”郁泽欢说,“我一直催他去找个对象,他总是用同一个借口来搪塞我。”
“说什么老宅离不开他。”
郁泽欢幽幽叹气:“我也不想做个喜欢催婚的家伙,但李叔实在是太让人发愁了,你说是吧?一大把年纪了,我那据说忙得满世界飞的爹,还能几个月换个绯闻女友,李叔却一个喜欢的人都没有。”
听着郁泽欢的絮絮叨叨,陆子衿的身体也逐渐放松了下来,试探地伸手替郁泽欢梳起了有些凌乱的头发。
“或许,他只是觉得一个人挺好的?”陆子衿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法,哥,你不是也没有对象,反向催婚站不住脚啊。”
郁泽欢瞥了陆子衿一眼,无言。
他想找个对象那不是分分钟钟的事情,以他的条件,就算去联姻,都能联个家世地位差不多的。
甚至说他公开性向,说不定还能联个豪门小帅哥回来。
这年头的豪门,最不缺的就是子嗣了,婚生子私生子,全都能拿来联姻。
用他们的话来说,联姻结的不是婚,而是战略合伙人。
想和郁家达成合作,舍弃一个儿子算什么,把儿子全送过来让郁泽欢挑都没问题。
“算了,我暂时还没有踏进坟墓的想法。”
再说了,这社会同性也不让结婚啊。
郁泽欢可没有霍霍别人家好姑娘的想法。
发了会呆,郁泽欢突然抬手戳了戳陆子衿的胳膊,“说起来,我之前就很想问了,你这名字谁给起的,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陆子衿。
听到的第一时间,肯
定会不自觉地念出那一句诗: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这一篇出自诗经的文章很是出名,甚至被选入语文课本之中,上过初中的应该都会读到这一篇诗。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
郁泽欢作为选全文的文科生,对这首诗自然是印象深刻,也见过陆子衿写自己的名字,知道他名字中的子衿就是青青子衿的子衿。
在诗经里挑选名字好像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问题就在于……
子衿的本意不太适合做名字。
衿,指衣服的带子。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在原文中,也是用心上人衣裳的颜色,来代指心上人。
所以子衿的意思,就是衣服。
郁泽欢好奇,给陆子衿取名的人,到底知不知道子衿的意思是什么?
陆子衿摸了摸鼻子:“是章姨……给我取的。”
“章姨?”郁泽欢回忆了一下,好像听陆子衿说起过这个人,“福利院照顾你的那个义工阿姨?用牛奶煮粥给你吃的那个?”
“嗯。”
陆子衿点头:“章姨没读过什么书,她算是大山里走出来的,进城里务工,后来和家里断绝关系,就在福利院里帮忙,做义工。”
“福利院有孩子去上学,章姨就会在那些孩子放学后,拿着他们的课本读点书,跟着院里的孩子认认字。”
“院长捡到我的时候,刚好章姨在读这篇课文,就给我起了这么个名。”陆子衿说,“姓是用了院长的姓。”
“没什么特别的,章姨那会也不懂子衿的意思。”
陆子衿解释:“等弄懂后我的名字已经登记好了,不方便改动,就没再改了。”
郁泽欢恍然大悟:“我说嘛,怎么给你起了这么一个名字。”
有文化的人自然懂得青青子衿的意思,不会给孩子取名叫陆子衿,没文化的人根本不知道青青子衿,又怎么会取这么一个名字。
“不过他们平时也这么喊你的?”郁泽欢把陆子衿的名字念了两边,“文绉绉的,不顺口。”
陆子衿咳了一声,眼神不自然地躲闪了下,吞吞吐吐开口:“那也不是……平常他们会喊我小名。”
见陆子衿不太好意思开口的模样,郁泽欢来了兴致:“什么外号,说来听听?”
陆子衿闭嘴不答。
郁泽欢挑眉,腾得一下坐了起来,推搡了一下陆子衿的肩膀,“支支吾吾的,小气,这样吧,你也问我一个问题,我回答完你,你再告诉我你的小名,怎么样?”
陆子衿有些心动。
郁泽欢见陆子衿心动了,又加了一把火,“你想问什么都行,我畅所欲言,知无不答。”
陆子衿:“真的?”
“那可不?”郁泽欢骄傲:“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哥告诉我你小名的由来吧。”
郁泽欢僵住,“我
小名……我小名你听了也知道啊,就是我名字最后一个字的叠词啊,欢欢嘛,和咱们奥运会吉祥物同名了,没啥特别的。”
陆子衿看着郁泽欢眨了眨眼,“我不是问这个。”
“那你问哪个?”
“当当。”
郁泽欢和陆子衿大眼瞪小眼,两人对视片刻,郁泽欢才败下阵来。
“你上哪知道的这个小名。”郁泽欢纠结,“我记得没人当着你的面喊过我这个小名吧?”
这个小名知道的人不多,满打满算都不超过两只手的。
郁泽欢想不通谁能把他这个小名漏给陆子衿知道的。
“上次你生病的时候,医生大叔来家里,开门的时候问我是不是当当的好朋友。”陆子衿回答。
郁泽欢回忆了一下,“啊,林叔?”
家庭医生林叔是郁家的老员工了,自然是知道他的这个小名,以前都是这么喊他的,只是郁泽欢长大后十分不喜这个小名,大家才逐渐把这个小名给改口了,只偶尔还会喊上一两声。
那会他烧得迷迷糊糊的,也没注意,估计就是林叔不小心喊了这个小名,被陆子衿听见了。
那倒是不奇怪了。
郁泽欢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也不是什么特殊的由来吧……”
纠结了好一会,郁泽欢才坦白:“其实这个小名的由来,是我小时候……这个我没印象了,也是李叔和我说的。”
“差不多六个月大吧,刚能吃辅食那会,被我那炸上天的爹,喂了一口鸡蛋黄,还是整个的那种,差点没噎死。”
“听说没一会我脸色就发紫了,他们连夜给我送去了医院,抢救了好久才抢救回来。”
“所有人都后怕不已,我母亲……我妈就给我起了个小名叫蛋蛋。”
“后来嫌弃蛋蛋难听,不知道怎么就喊成当当了。”
这就是他小名的由来。
平平无奇,但郁泽欢就是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