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4章 满腹怨念

杏子只觉耳朵里一阵“嗡翁”的轰鸣,二嫂嘴巴在说着什么,她已经都听不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看着二嫂,失神地问,“你刚才说什么?”

二嫂并不知道在那一瞬间,面上始终平静的杏子,内心经历了怎样的崩塌,重复道,“实在没能保住你的丫头,叫蔓儿的,她死了。”

杏子眼前发黑,不知该和谁拼命去。

怪谁呢?怪二嫂?怪婆母?怪自己?怪青连?

好像人人都有份杀了蔓儿。

她愣怔地坐下,怎么也集中不了精神听二嫂说话。

“你走吧。”杏子打断二嫂,摆摆手,“我要静静。青连还在婆母屋里?”

二嫂起身,她意识到自己怎么解释也无法挽回和杏子之间那短暂的信任和情谊。

“是。他疯了似的要婆母放了你,还威胁说自己要带你离开家,再也不回来了。”

“婆母说他害了失心疯,先是捆了一天,不给吃饭,后来青云求情才放开。叫人关在空屋里看守起来,所以他才没法子去看望你。”

“事情闹成这样,并非我愿,不过妹妹,你怪不到别人头上。”

她说完迈步出去。

几个婆子上前搀扶的搀扶,拥着她离开了。

日影移了位置,屋里不如原先那么亮,一切笼罩在一层暗色之中。

杏子一动不动,阿萝小心探进头喊她一声,“小姐?你一直没用饭,吃些吧?”

她亲手煲了肉粥,端到杏子跟前,温热的香气飘散出来,杏子闻了胃里一阵翻涌,张嘴便吐了。

阿萝慌忙为她捶打后背,“怎么了这是?”

杏子这次的恶心同往常不一样,她心中警觉起来。

呕完擦擦嘴道,“心中不爽堵得慌,才会吐的,无碍。”

叫了人来收拾干净,她坐下,叫阿萝关上门,嘴里说,“给我盛一碗吧。”

手上却按住阿萝让她坐下,阿萝莫名其妙,但也乖乖听话了。

杏子张嘴想说话,话未出口,眼泪先淌下来,她索性用袖子掩住脸泪如雨下。

“小姐?你要哭就痛快哭,这样不作声会伤身子的。”

杏子摇头,她不愿有人听了去,叫敌人得意或生出别的想法。

她哭得头发晕才直起身,袖子已经湿透,起身来找条帕子递给阿萝,“该你了,哭的时候别出声儿。”

阿萝刚笑着说,“我没啥……”

“蔓儿死了。”杏子说了一句,眼泪又一次流出来。

阿萝像凭空劈了雷劈似的,站了许久看着杏子,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她死了,刚才二嫂过来就是说这个的。”

杏子终于稳定了情绪,牵着阿萝的手,让她坐在自己床上,阿萝扑在被子中放声痛哭。

就在此时,杏子放轻脚步走到门口,猛地开门——

自己卧房窗边站着个平日里负责洒扫、领东西的中年女人。

杏子了然地与她对视,那女人慌慌张张想走开,又知道自己失礼,赶紧来给杏子施礼。

杏子压着不满,皮笑肉不笑地问,“你是院子里领物品的大姐?”

“是是,小妇人张王氏见过少夫人。”女人再次行礼。

“下次去领东西,帮我带些香料回来,我做荷包要用。”

“是是。”女人松了口气。

杏子看着女人的背影思索良久。

她回到房中,坐在堂屋,内室依旧传来阿萝断断续续的哭声。

“我过于高看自己了。”杏子喃喃自语。

突然扬声说,“阿萝擦净眼泪,我们去看看蔓儿,你拿上蔓儿最喜欢的身裳,今夜我要为她守灵。”

“死了的死了,活着的还要活下去。蔓儿,我不会叫你白死。”

她带着阿萝出来,院子里张王氏拿着一只袋子走上前,“少夫人,这是您要的香料,我领来了。”

“你做事倒很上心。”

“少夫人的事儿不敢耽误。”她低声说,左右无人,她提醒,“少夫人放出来应该先去给老夫人道谢。”

杏子心头一动,目不转睛看着张王氏。

她被关起来是悄悄的,一个管粗活的妇人知道得倒挺多。

“奴婢不敢多嘴,不过这是礼节,少夫人还是顾全一下。”

她说话声音又小速度又快。

杏子马上意识到,这院里“看着”自己的不只张王氏一人。

脑子一转,杏子便有了一条计策。

她随口问,“那天与你吵嘴,看你不顺眼的媳妇是哪个来着?”

张王氏脱口而出,“少夫人定是说马房管事王九的老婆,自己做事不利索一双眼睛只盯着别人。”

“对就是她。”杏子应道,“她没少说你的坏话。”

杏子叫阿萝拿了十两银子给张王氏。

“张家的,我看你很干净利落,有心抬举你专管咱们六房的杂事。”

“每月除了公中支给你的银子,夫人我还额外有赏。”

“这十两,你办三桌席,今天晚上咱们六房一起乐一乐,今天我高兴。”

她说完带着阿萝离开院子去找已经成为掌家主母的二嫂。

路上阿萝说,“小姐我看这张王氏不正经,你怎么还抬举她?”

“就怕她消受不了我的抬举。”黑暗中杏子的声音不紧不慢,饱含怨念。

傍晚的霞光褪去艳丽的色彩,很快天边就成了灰黑与苍蓝混合色。

杏子只觉得自己的心随着脚步,越走越硬。

二嫂院里很热闹,等着请示和派差事的媳妇儿、婆子一堆。

杏子站在院外等了许久。

直到人都散了,她才走到院里,请丫头通传说六少夫人来了。

里头的人已经听到了,隔着窗子高声道,“这样客气多生分,快进来。”

二嫂穿着家常掐花粉色小袄,显得脸色温润如玉。

“二嫂,我来问问蔓儿的尸体在哪?我与她入薛府前就相识,情义非浅,须守灵尽尽心意。”

二嫂向屋内看了一眼,想是二哥在房中。

“尸体当天就拉出去埋了。具体是吴管家经的手,二嫂真的不知道。”

“嫂子如今掌权了,肯为我打听打听吗?杏子多谢嫂子。”杏子面无表情说道。

二哥从屋内走出来,“我去帮你问好了。你等在这儿。老吴不敢和我说瞎话。”

不多时他去了又回,叹口气道,“那丫头埋在京郊乱葬岗,没立碑,那里无主荒坟太多,你未必找得到。”

“请二哥为我画个示意图,纸钱我必要多烧些给她。二嫂说的对,都是我的错才害了蔓儿。”

她声音低沉缓和,把从前的凌厉泼辣都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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