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平带着林岁功来到山洞旁边,洗澡间就搭在厨房旁边了,方便取热水。
他先从水缸把水舀出来,倒进锅里,然后开始生火,结果火刚生好,林岁功就不好了。
腹部剧烈翻腾,他捂在上面后退,这才感觉好些。
原来怕火啊。
“爹,不用烧了,我没法洗热水澡,就用冷水洗吧。”
林安平看他的样子,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连忙把柴火拿出来踩灭,又浇了一瓢水在上面,走过去,拉着他要走,离厨房远点儿。
他拽住他爹的手,指着洗澡间说:“不靠近就没事儿,就在那儿洗吧,别麻烦了,爹。”
“好,那你去里面等着,爹去取水。”他又走向水缸。
“好,我先进去了啊。”他走进洗澡间。
水缸用一个铁皮管子连接旁边的一个灶台。水缸旁边的一个大水缸里是海水,还有很多,他担了海水进去,把澡盆装了大半盆。
林岁功脱掉那条破裤子就走了进去,林安平取下墙上的毛巾,缠在手上,走过去蹲下,开始给他搓背。
“爹,皂角粉呢?我把头发洗洗,都打结了。”他勾着头在水里洗头。
“伸手。”林安平伸长胳膊,从墙角抓了一把皂角粉递给他。
连递了七八次才算洗干净,背也搓好了,又抓了把皂角粉把身上搓干净,林安平又去担了一回水才算洗干净。
“你先泡泡,我去给你拿套新衣服。”他走了出去。
“好!”林岁功感觉一身轻松,他低头看着肚子,那些叶子好像也很开心,在水里自在飘摇着。
“果然还是植物,怕火,喜欢水。”他撇了撇嘴。
“儿子,衣服……”林安平掀帘子进来,看到林岁功沉在了水下面,他扔下衣服就跑过来,一把把他捞起来,拍着他的脸,焦急呼唤他:“儿子,儿子,醒醒!你别吓爹啊!儿子!你怎么了啊?!”他登时眼泪就下来了,抱着林岁功哭起来。
“爹……你怎么了?我刚才睡着了……”他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就看到爹在哭,他从来没见爹这样哭过,一时有些吓到了。
哭声戛然而止。
林安平低头看去,儿子好好的,并没有……并没有再让他经历一次,抬手抹掉眼泪,整个人透着疲惫和如释重负。
“无事……只是,只是方才烟熏着眼睛了,我去给你拿衣服,别再睡着了……”他扯了扯嘴角,扭头掩饰表情,过去弯腰把那身衣服捡起来。
“爹,我不会死的。”
林岁功胸有成竹的声音传来,他顿住了,然后站起来,没有动。
“这东西不会让我死的,我试过,死不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林安平转过身来,手垂下,攥紧衣服,疑惑地看着他。
林岁功直接从澡盆出来,赤着脚走到他跟前,从他手里把衣服拿过来,拍了拍,先把裤子穿上,裤腰那儿用了橡胶皮筋儿,直接套上不用扎腰带很方便。
他把上衣甩到肩上,再走到澡盆旁边,意念催动,叶片当即膨胀,把澡盆塞得满满当当的。
林安平咬紧牙关,攥紧双手,不可思议地看着那盆里的东西,又看向他儿子的肚子。
“它们会救我,而且我的内脏都被它们吃了,所以我就靠它们呼吸,在水底下也不会溺水,呼吸自如,倒是方便得很。”他笑嘻嘻地看着那些叶子,眼里却满是讥讽。
林安平后退了半步,手慌乱地扶住旁边的架子,脑海里全是那些可怕的字眼:内脏、被吃了、靠它们、溺水……
“我曾经跳过水,想把自己淹死,因为这玩意儿动不动就枯萎,我内脏就空了,我疼傻了,疼疯了,疼得实在受不了了,就想跳水里淹死自己。”他笑起来,眼角沁出泪水,抬手狠狠抹掉,“可是,神奇啊,在水里竟然能呼吸,最后还是它们把我拖上去的~”
“我就撞墙,把自己撞晕,也没用,这东西还会治伤,我又试了别的办法,统统没用!就是死不了啊!”
“儿子!别说了……”林安平颓丧地靠着架子,眼睛里全是泪,却毫无神采,透着绝望的无助。
林岁功吸了吸鼻子,快步走过来,把他爹搀扶起来,哽咽道:“爹,我不是要吓你,我想提前告诉你跟娘,我不一样了……不正常了我,你们也别把我当正常人,否则咱们一家就散了……我不想……”他狠狠吸了一口气,接着说,“不想你们怕我!”眼神倔强不屈,全身微微颤抖。
林安平借着他的力起来,把他肩头的衣服拿下来,亲手给他穿上,这是个套头衫,随着衣服下摆遮住肚子,他才抬头,笑着说:“你瞧,这不就挡住了吗?外人不会知道的。至于我跟你娘,只要你活着,我们不在乎你变成什么样,你心里是明白的,对吗?”
“爹!”林岁功抱住他,委屈地哭起来,“爹,我知道!可我就是怕,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我更怕你们、你们会怕我、会嫌弃我!呜呜——”
林安平抱住他,拍着他的背,叹了口气道:“儿子,在你眼里,你爹娘就是那等背弃骨肉的人吗?别怕,爹娘会保护好你的,你安心。”
“嗯!我不怕!”他破涕而笑,安心抱着他爹。
“好了,起来吧,你娘快醒了,咱们也该吃晚饭了,你去屋里跟你娘说话,爹做饭。”他拍拍他。
“爹,我也不用吃饭,你只做你们俩吃的就行。”
林安平愕然,然后了然,又问道:“那你、它们吃什么?爹去找。”
这可难住他了,他挠了挠头,想了想自己这么些天都是怎么过的,发现确实是什么都没吃。
他只能摇头:“我也不知道,反正这二十多天我什么都没吃,也不喝,也不拉,就正常活着。”
这可难住了林安平,他皱眉思索:难道给儿子施肥?不行,儿子是人,怎么能真当植物养呢!
那用水?可是光浇水,怎么长肉?
有了!
他笑着对他说:“爹知道你可以吃什么了,你先回屋,一会儿咱们就吃饭。”
虽然很好奇会是什么,不过林岁功还是听话地出去了,去跟娘说话。
厨房里,林安平忙前忙后着做饭,山洞外,林岁功坐在小板凳上晒头发,锻琪俐坐在高椅子上给他梳头发。
阳光正好,微风和煦,一切都刚刚好。
待到晚饭做好了,林岁功惊讶地看着眼前自己碗里盛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