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子走进病房,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
陈怀远见到他,马上站起来,挡在了他的面前,用手指着他的鼻子,低声喝道:“你给我滚出去,我们不欢迎你这个恶棍!”
鬼谷子平静地说:“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伤肝呀!对了,你看小伞在睡觉呢,小声点,不要吵她,让她好好休息,你不心疼她,我还心疼呢。”
陈怀远气得眼睛冒火,压低了声音说:“我再跟你说一遍,你给我滚出去。”
鬼谷子还是平静地说:“年轻人,我清楚你心里在想什么,你害怕了吧!害怕我把你心爱的人抢走,对吧?告诉你吧,你没戏,你已经和她没有什么关系了,逃不过我的眼睛。我说得没错吧,年轻人。现在,我要对你说,请你到外面去,等我和她说完几句话,我会走的!”
陈怀远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咬着牙说:“我真想杀了你!”
鬼谷子无所畏惧的样子:“你杀不了我,真的,就凭你,肯定杀不了我!还是把手放开,乖乖地出去等着吧,我说话算话,只和她说几句话就走!你如果想和我决斗,有的是机会,不过,我要提醒你,我们要是决斗的话,谁先倒下还不一定呢!放手吧!”
陈怀远没有放手,呼吸急促,眼睛里充满了杀气。
苏小伞睁开了眼。
她看到鬼谷子竟然没有恐惧,也没有生气,只是平静地说:“怀远,放开他。”
鬼谷子笑着说:“年轻人,你听到没有,你的女皇让你放开我!”
陈怀远很不情愿地松了手。
鬼谷子整理了一下衣领,走到了苏小伞面前,把手中的那朵玫瑰花递给苏小伞,谄媚道:“小伞,献给你的。”
苏小伞接过那朵玫瑰花,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轻声说:“好香哇,比口臭味强多了。”
鬼谷子脸上掠过一丝阴影,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你喜欢就好!只要你喜欢,往后我可以每天都给你送。”
苏小伞淡淡一笑:“好呀,这可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鬼谷子回头看了气得快要发疯的陈怀远。
苏小伞明白他的意思,就对陈怀远说:“怀远,你出去一会吧。”
陈怀远无奈,只好悻悻而去。
苏小伞说:“鬼作家,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了,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鬼谷子笑了笑说:“其实,今天不是我自己要来找你的,而是有入托我来的。”
苏小伞说:“谁?”
鬼谷子说:“你应该可以猜到的。”
苏小伞说:“我猜不到。”
鬼谷子说:“当然是王巴王总咯,他们夫妻俩还是很关心你的,你看,让你住这么好的病房,还给医院交了一大笔的押金,特地交待医生,给你用最好的药。上次,他父亲住院,也没这个待遇。你应该明白,他是煞费苦心哪!他们自己不敢来,怕你生气,影响你身体的恢复,所以才委托我来。他们说,你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也不想把事情闹大,那样对谁都不好。你就放他一马,以后还是好朋友,还可以继续合作的嘛!况且,我以后的新书还想继续让你设计封面呢!”
苏小伞笑了笑,平静地说:“你要说的就这些吗?”
鬼谷子点了点头。
苏小伞说:“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他们吧,我从来都不想把事情闹大,让他们放心吧。另外,请你转告他们,这次的住院费和医药费,我以后有钱了会还给他们的。最重要一点,你要亲口对他老婆说,我不是**,让她好好提防自己的男人,总有一天,他对她也会不认账的。”
鬼谷子说:“明白了,我一定把你的话给他们带到。听了你这一席话,我更加的爱你了,看来,我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苏小伞说:“那你可以走了!”
鬼谷子笑着说:“你好好养病,我还会来看你的。”
说完,他就朝门外走去。他正要拉开门,苏小伞说:“你等等。”
鬼谷子回过头:“还有什么吩咐?”
苏小伞说:“拜托你以后不要在三更半夜进入我的房间了,偷偷地吻我了,我床头放着菜刀的,不小心把你砍了,我负不起这个责任。”
鬼谷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本正经地说:“我从来没有进入过你的房间。我想起来了,你一定没有看完《暗吻》,在写这本书前,我就下过一个咒,谁要是看了《暗吻》,如果没有看完的话,他就会像书中的主人公一样,在深夜遭到暗吻。”
他走出了门。
苏小伞呼吸急促,浑身冰冷,胡乱地把手中的玫瑰花揉碎。
苏小伞出院的那天,阳光灿烂。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美好。钟飞扬来接她出院,今天他没有穿警服,而是穿了一件黑色的风衣,显得英俊洒脱。开的车也不是警车,而是一辆银灰色的马自达轿车。钟飞扬让跟在后面提着东西的陈怀远一起上车,陈怀远把苏小伞的东西放上车后,就扭头走了,他的神色惶恐不安。
钟飞扬开动车后,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苏小伞笑着说:“钟警官,真是太麻烦你了,还劳你大驾来接我。”
钟飞扬笑着说:“刚好我今天休息,没什么事情,想到你今天出院,就过来了。你不要和我客气,能够为你这样的大美女效劳,是我的荣幸!”
苏小伞脸上飞起两朵红云:“我算什么美女呀!像我这样的柴禾妞,满大街都是。”
钟飞扬说:“你太谦虚了,你要知道,过分的谦虚等于骄傲。”
苏小伞说:“我要是能骄傲起来就好了,我这个人天生就敏感、怯弱。”
钟飞扬说:“你可能不知道吧,这两天网络上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苏小伞说:“什么事情?”
钟飞扬说:“就在前天,本市的一位自称有上亿资产的富婆,在她自己的博客上公布了300多个曾经和她发生过性关系的手机号码,并且说自己早就染上了艾滋病。她还在博客上发布了一些自己的**和裸体图片。这个消息已经在网络上掀起了轩然大波,迅速传遍了整个网络。听晚报的记者朋友说,这些手机号码的主人分布各个行业,有政府官员,有商界大腕,还有影视演员……现在这些人的手机基本上都停机了,据说这300多个手机号码还只是冰山一角,她还准备公布第二批手机号码。晚报的记者朋友还联系到了这个富婆,想向她证实此事,她说无可奉告,然后就再也打不通她的电话了。”
苏小伞听了不寒而栗:“这太恐怖了。”
钟飞扬说:“是呀,真的是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情。我在想,如果这事是真的,那些和这个富婆有染的人,是不是都想跳黄浦江了。还有那些和这些人接触过的女人,包括他们的妻子,应该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了!害人哪,那些不洁身自好的人,会害死多少无辜的人!”
苏小伞嗫嚅地说:“那些手机号码里不晓得有没有王巴的。”
钟飞扬说:“你说什么?”
苏小伞慌乱地说:“没什么,没什么。”
钟飞扬笑了笑说:“不要慌张,和你没有关系的。”
苏小伞说:“是的,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
钟飞扬感叹道:“现在这个社会,世风日下呀,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人活着真的没有一点安全感。”
苏小伞说:“这话从你这个警官口里说出来,好令人绝望,连你这样的人都没有安全感,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怎么活呀!”
钟飞扬说:“我们也是小老百姓哪!”
苏小伞突然想起了那神秘来信,这几天没有回家,不知道那些神秘来信到了没有。她的心提了起来,想起肖阿红,她莫名其妙地心痛。苏小伞说:“在我身上,也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其实我一直想和你说的,就是没有找到机会,加上向含兰的事情,也不好和你说。”
钟飞扬十分好奇:“什么奇怪的事情?快说!”
苏小伞就把神秘来信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他,还把自己去找肖阿红的事情也告诉了他。
钟飞扬说:“竟然有这样的事情。”
苏小伞说:“是呀,所以我觉得特别奇怪。”
钟飞扬马上作出了判断:“我觉得这个叫肖阿红的女人一定和你有什么关系,否则她不会把那些事情用来信的方式告诉你。另外,这个人一定是在暗中关注你,否则她不会知道你的地址。”
苏小伞说:“你分析得很正确,如果能够找到肖阿红,也许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钟飞扬说:“是的。”
苏小伞哀怨地说:“可是我根本就没有办法找到这个人。”
钟飞扬想了想说:“你等等,有办法了。”
他把车停在了路边,拨通了一个电话:“陆晶呀,我是钟飞扬,麻烦你帮我查一个人,把她所有能够找到的信息都发到我的手机上来。她的姓名叫肖阿红,肖是肖克的肖,阿是阿拉的阿,红是红色的红,对,肖阿红,你赶紧给我查,我马上要,拜托了呀,改天请你吃饭。”
苏小伞说:“谢谢你。”
钟飞扬说:“和我客气什么,举手之劳而已。”
苏小伞心里突然特别不安,假如真的找到了肖阿红,她和自己到底有什么关系?
钟飞扬的车开到了她家楼下。他笑了笑说:“小伞,能到你家里坐会吗?”苏小伞说:“当然可以,平常想请你来都请不到呢,不过我家很乱,像个狗窝。”钟飞扬说:“哈哈,我家也像个狗窝,没办法,单身生活就是这样的。”苏小伞脸红了:“你还单身呀。”钟飞扬说:“是呀,找不到对象呀。”苏小伞不说话了。
上楼前,苏小伞看了信箱,还是没有神秘来信。
到家后,苏小伞没有发现陈怀远。她把沙发上的被子收起来,放到一旁,打开窗透气。
苏小伞说:“真不好意思,家里够乱的,这外面让陈怀远住,我呢,住卧室。”
钟飞扬坐在沙发上,笑着说:“还好啦,比我家要好得多。”
苏小伞给他倒了杯水:“我们都不爱喝茶,家里也就没有备茶叶,你就喝白开水吧,委屈你了。”
钟飞扬说:“白开水好,比什么都好。我喜欢喝白开水。”
苏小伞走进房间,拿出了一摞神秘来信,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钟警官,你看看,就是这些信。”
钟飞扬正要看信,手机连续响了几下。
他说:“有信息来了,应该是陆晶发来的信息。”
他看了看手机,又说:“果然是陆晶发来的信息。整个上海有12个叫肖阿红的人,我看看呀。”
苏小伞提心吊胆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钟飞扬抬起头说:“这12个叫肖阿红的人中,没有一个符合你所说的肖阿红的条件,看来,你要找的肖阿红不应该在这12个人里面。这可有点难办了。”
苏小伞说:“麻烦你了,钟警官,其实找不到也不要紧的,如果她真的和我有什么关系,一定会现身的。”
钟飞扬说:“你说的也有道理。”
他拿起了一封信,看了看信封,自言自语道:“没有地址,却有邮政编码,对,根据邮政编码应该可以找到一点线索。”
苏小伞说:“我怎么没有想到呢,你不愧是警察呀!”
钟飞扬拨通了“114”查号台,问清楚了这个邮政编码的所在地区。他对苏小伞说:“这是松江区红苇镇的邮政编码,你看,要不要过去看看?”
苏小伞说:“我就怕麻烦你。”
钟飞扬说:“哪里话,本人乐意为你效劳。”
苏小伞说:“那就去看看吧,我真的想早点知道结果。”
钟飞扬抬起手腕,看了看表,说:“快到午饭时间了,这样吧,我们现在找个地方随便吃点东西,然后就去红苇镇!”
苏小伞点了点头。
钟飞扬和苏小伞走进了红苇镇邮电所。
这是上海市郊比较偏僻的小镇,镇上的居民也比较少。邮电所里的人不多,钟飞扬拿着一封神秘来信,走到寄信的窗口,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员工坐在那里和邮寄包裹窗口的女员工在说笑,她看到钟飞扬,停止了和对方说话,微笑着问:“寄信吗?”
钟飞扬也笑了笑说:“对不起,我不寄信,我想问一件事情。”
女员工笑着说:“你说吧,什么事情?”
钟飞扬回过头对苏小伞说:“小伞,把信给我。”
苏小伞把信递给了钟飞扬,心里像有100只小兔子,在活蹦乱跳。
钟飞扬把信递给了女员工:“我想问问,这封信是不是从你们这里寄出去的?”
女员工拿起信,仔细端详。
过了一会,她说:“这是从我们这里寄出的信。对了,这不是宋医生寄的信吗,前些天,她每天都拿着一封厚厚的信来这里寄的,我还问她,为什么不写寄信人的详细地址,她说,还是不写的好。我说,地址不写可以,邮政编码是一定要写上的,她想了想,就让我给填上,这信封上的邮政编码还是我写的呢。宋医生很奇怪的,贴完邮票后,也不把信放进邮箱,非要放在我这里,说这样才放心。我说,你要放心就寄挂号信吧。她总是笑着摇摇头说,就这样吧,应该可以收到的。我也不清楚她为什么那样。有一段时间她没有来寄信了,有时还真盼望她来,她是个很和蔼的人。”
钟飞扬十分兴奋:“你说的宋医生是镇医院的医生吗。”
女员工把信递还给钟飞扬,笑着说:“不是的,附近有个精神病医院,她是那里的医生。”
钟飞扬说:“请问宋医生叫什么名字?”
女员工想了想说:“好像叫宋爱丽吧,对,就叫宋爱丽。”
苏小伞心里特别紧张,越接近真相,她就越紧张。
……
钟飞扬开着车,飞快地在高速公路上奔驰。他们刚才去了那个精神病医院,保安告诉他们,宋爱丽医生得了胃癌,发现时已经晚期了,前几天住进了瑞金医院肿瘤科。那个保安见到苏小伞时,吃了一惊,轻轻地说了一声:“好像!”钟飞扬问他像什么,他慌乱地摇了摇头:“没什么,没什么。”钟飞扬知道,这里面一定有蹊跷,但是他没有追问,只要找到宋爱丽医生,可能会真相大白。
一路上,苏小伞不说话。
钟飞扬关切地说:“小伞,你的身体还虚弱,闭上眼睛休息吧。”
苏小伞闭上了眼睛。
可她怎么也睡不着,心里捏着一把汗。
他们来到瑞金医院。
在肿瘤科,他们顺利地打听到了宋爱丽的那个病室。
宋爱丽的病室里住着两个病人,她在里面的那个床位,外面的那个床位是个年轻的姑娘,坐在床上吃葡萄。钟飞扬和苏小伞轻轻地走进去,问年轻姑娘:“请问宋爱丽住这里吗?”年轻姑娘指了指里面床上那个头发花白形容枯槁的老女人。他们明白了,她就是宋爱丽。宋爱丽半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好像是睡着了,她身上插满了管子,打着吊针。他们站在宋爱丽的病床边,注视着这个被病魔折磨得不成样子的精神病女医生,心里都很沉重。生命就如此的脆弱,如此的不堪一击。他们沉默地等待宋爱丽的醒来。
这时,走进来一个年轻的姑娘。
她来到他们面前,轻声问:“你们找我妈妈?”
钟飞扬点了点头,轻声说:“是的。”
年轻姑娘说:“我叫宋歌,你们坐吧。”
钟飞扬说:“我叫钟飞扬,她叫苏小伞。”
他们坐了下来。
宋歌端详着苏小伞,轻声说:“苏小伞,我好像听妈妈说过这个名字。”
苏小伞的手心湿湿的,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宋歌又说:“妈妈才50多岁,就病成这个样子,她是累病的。”
他们坐了约摸半个小时,一个护士进来给宋爱丽换吊瓶时,宋爱丽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深陷的、疲惫的、无神的眼睛,从眼神里,可以看出她的善良和慈爱。
他们都站了起来。
宋歌走到床头,轻声说:“妈妈,你还好吗?会不会不舒服。”
宋爱丽轻声说:“还好,他们是——”
宋歌说:“他们是来找你的,那个姑娘叫苏小伞。”
宋爱丽吃惊的样子:“啊,苏小伞,她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钟飞扬给苏小伞使了个眼色,苏小伞也站在了床头。宋爱丽看着她,喃喃地说:“你真的是苏小伞?”苏小伞点了点头,微笑着说:“宋阿姨,我就是苏小伞。”宋爱丽脸上露出了笑容:“我仔细看看。”苏小伞又靠近了点,让她看得清楚些。宋爱丽仔细端详着苏小伞,轻轻地说:“像,真的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真的很像!”苏小伞想起了精神病院保安的话,心里更加忐忑不安。钟飞扬问:“宋阿姨,像什么呢?”
宋爱丽瞄了他一眼说:“像她妈妈。”
苏小伞的心要蹦出来,颤抖地说:“我妈妈是谁?”
宋爱丽微微叹了口气说:“到了这个地步,看来不说也不行了,你妈妈就是肖阿红!本来不会那么早告诉你,我答应过你妈妈,等你看完那些信后,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后,再告诉你的。没想到,你们会找到我。”
苏小伞呆了。
她不能接受这个现实,喃喃地说:“不可能,这不可能!”
宋爱丽说:“可怜的孩子,这是真的,我不骗你。你妈妈临死前,把那些信交给我,要我每天给你寄一封,等信寄完后,就让我找到你,她还有一个重要的东西要我亲手交给你。可是,没想到我会这样,本来想等我出院后,再把剩下的信寄给你,然后去找你的,结果,你们自己找来了。”
难怪自己读那些信时,会为肖阿红心痛,原来她就是梦里寻她千百度的妈妈,母女连心哪!苏小伞泪流满面。
她问道:“宋阿姨,为什么妈妈知道我的地址?为什么她活着的时候不来找我?为什么?”
宋爱丽轻声说:“说来话长呀。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允许我详细地说了,就简单地和你说说吧。你妈妈原来是我的一个病人,她得病的原因,信里都有详细的介绍,就不多说了。她知道是谁收养了你,病好后,她去找过你的养母,见你养母对你那么好,你养母也不同意你和她相认,她就默默离开了。出院后,她把父亲留给她的小洋楼卖了,然后就去了武汉,一直照顾她那个叫赵燕的女同学。赵燕过世后,她回到了上海,千方百计地找到了你的住址,然后回到了精神病院,在精神病员当了义工,照顾别的精神病人,一直到她去世。她活着时,多么想和你相认,甚至想和你一起生活,因为我们的关系像姐妹一样,她经常给我掏心窝子,什么话都对我讲。她说,她害怕见到你,害怕打扰你的生活,她总是觉得对不起你,没有脸面见你!我鼓励过她,去和你相认,她还是放弃了。她是个善良而又可怜的人,一生都活在恐惧和忏悔之中,她内心的苦我十分理解。她经常对我说,世上有我一个人理解她,她就满足了。我知道,她最希望能够理解她的人,就是你。于是,她在死前写了那么多信,就是让你知道她一生是怎么过来的,当时抛弃你也是多么的无奈。”
说到这里,宋爱丽剧烈地咳嗽。
宋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妈,你不要激动,慢慢说,不急。”
宋爱丽喘着气说:“水,我要喝水。”
苏小伞赶紧倒了一杯水,放在她嘴前,含泪地说:“宋阿姨,慢慢喝,不急。喝完水你好好休息。”
宋爱丽喝完水,半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稍微休息了一会,宋爱丽睁开了无神的眼睛,对宋歌说:“你给我那个小皮包拿过来,就是我住院时要你给我带上的那个小红皮包。”
宋歌说:“我知道了。”
宋歌从床头柜里拿出那个陈旧的小红皮包,递给了母亲。
宋爱丽拉开皮包的拉链,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存折,递给苏小伞:“小伞,这是你妈妈留给你的,你妈妈把楼卖了后,大部分钱都拿去救济贫苦人了,只留下这十万块钱给你,这是你妈妈的一片心意,你要好好收着。”
然后,她又把小红皮包递给苏小伞:“这包也是你妈妈的,是你父亲当初买给她的,是她一生的珍藏,这里有你父亲对她的爱。留给你,是希望把爱延续下去。你妈妈一生都在渴望爱,可她却从来没有得到过一份完整的爱。剩下的信都在包里,你拿回去慢慢看吧。东西都交给你了,也了了我的一个心结。我也可以放心地去和阿红姐相会了。小伞,你要记住,你妈妈是爱你的,她对你的爱从来没有停止过……”
苏小伞泣不成声。
宋歌也眼泪汪汪。
钟飞扬也不停地抹眼睛。
就连同病室的那个年轻姑娘,也抽泣起来。
……
车开出了瑞金医院停车场,他们都默默无语。钟飞扬把一盘CD放进车上的唱机里,不一会传来男人苍凉浑厚而又深情的歌声:
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
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
我的琴声呜咽
我的泪水全无
我把这远方的远归还草原
一个叫木头
一个叫马尾
……
远方只有在死亡中凝聚野花一片
明月如镜高悬草原映照千年岁月
我的琴声呜咽
我的泪水全无
只身打马过草原
……
苏小伞知道,这是由海子的诗《九月》谱曲的歌,陈怀远经常听的,陈怀远听这首歌时,眼睛会出现迷幻的色泽。在周云蓬的歌声中,苏小伞怀着异样的心情开始读剩下的那些信。
顾新站在楼门外,呆呆地看着抱着俞滔尸首的我。
他喃喃地说:“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那时,我血管里的血液停止了流动,心脏也仿佛停止了跳动,变成了一块冰冷的石头,没有任何的知觉。我好像听不见顾新的话,也感觉不到他的存在。顾新晃动着高大的身影,朝我走过来。他跳进坑里,蹲下来,伸出颤抖的手,摸了摸我冰冷的脸。
他想把我抱在怀里。
我们之间却横亘着俞滔的尸体。
我突然颤抖着说:“是不是你杀了俞滔?”
顾新沉默。
我又颤抖着说:“是不是你杀了俞滔?你说,是不是!”
顾新突然变得出奇的冷静:“女儿,是我杀了他。”
我声嘶力竭地喊叫:“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他!”
顾新说:“女儿,你冷静些,你听爸爸解释。”
我哽咽地说:“我不要听你解释,不要听,你把俞滔的命还给我,你让他活着回来,我要他带我走,远远地离开这个地方,离开你!你是个骗子,你不是我爸爸,不是!你要是我爸爸,你不会杀害俞滔的!他是多好的一个人,你忍心杀死他?没有他,我有可能认你这个爸爸吗?你恩将仇报呀!……”
顾新老泪纵横,颤声说:“孩子,我也是为你好呀!我也不想杀人,真的不想,可是,我怕你被这些男人伤害哪,就像我伤害你母亲那样……如果那样,我会伤心欲绝!我是多么地爱你,希望你今后的每一天都阳光灿烂,幸福快乐!我看到那些男人欺负你,我眼中就会喷射出仇恨之火,我发誓要制止他们,不能让他们得寸进尺,哪怕是杀了他们!”
我绝望地说:“你知道吗,我接受你的那一份父爱是多么的困难!多少年来,我漠视这份沉甸甸的父爱,因为我不相信一个可以抛弃我和母亲的人,还会对我好。可是,后来我渐渐改变了这种看法,因为你的坚持,因为你的诚挚,你的确是爱我的,比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父亲更爱你的女儿。从跳进黄浦江救我,到在那冷雨夜把我抱回家……我感觉到了你给予我真实而深刻的父爱!可是现在,你的爱变得如此残忍,你可以用爱的名义去杀害无辜的人,杀害可以给你女儿带来幸福的人,你让我恐惧!你在我眼睛里,从一个慈爱的父亲变成了恶魔!假如,在母亲刚刚生下我来时,你因背叛了爱抛弃了我们,那么现在,你是用爱的名义,再次遗弃了我!多么残忍的父爱呀,谁能够承受得起!”
顾新颤抖地说:“阿红,我的女儿,我不能没有你——”
我说:“你本来可以拥有我的,可是现在,你什么都失去了,你什么也没有了——”
顾新说:“阿红,我的女儿,饶了我吧,你是我亲生女儿,血管里流着我的血,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呀,把俞滔埋了吧,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我们父女好好生活,以后还可以找个比俞滔更好的……阿红,你饶了我,好吗?”
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自私、残忍、无耻……我浑身冰冷,绝望地说:“就是我饶了你,我可以安心地苟活吗?俞滔的魂魄会饶了你吗?你可以心安理得地活下去吗?良心会饶了你吗?道义会饶了你吗?法律会饶了你吗?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我也无法原谅你,因为你是个杀人恶魔!如果你要我永远替你保守这个秘密,希望我永远都成为你宠爱的女儿,那么,你把我也杀了吧!把我和俞滔一起埋葬!”
顾新喃喃地说:“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不是——”
紧接着,顾新面对着我怀抱里俞滔的尸首,讲述了杀人的经过。
顾新一直在跟踪我,从我到上海后,他就一直跟踪我,用他的话是在暗中保护我。我到俞滔家里去,他也在暗处观察着我的动静。那天,听到俞滔母亲的话后,我屈辱地疯狂跑出了俞滔的家门……这一切,顾新都看到了。特别是俞滔追上泪水飞扬的我,紧紧抓住我的双肩和我说话时,躲在暗处的顾新受不了了,咬牙切齿地说:“混蛋,竟敢欺负我女儿,我饶不了你!谁欺负我女儿都不行,绝对不行!女儿是我的命根子,是我的一切!”当时,顾新想冲出去,和俞滔拼命,可他忍住了,眼睛里散发出恶毒的光芒:“不会让你有好果子吃的,俞滔,等着瞧!”
那天晚上,俞滔离开我的宿舍,没走多远,就发现顾新从一个街角闪了出来。他挡在俞滔面前,冷冷地笑了笑。俞滔笑脸相迎:“伯父,这么晚了,你——”顾新冷冷地说:“我是专门在这里等你的。”俞滔说:“伯父找我有事?”顾新点了点头:“没事的话,我等你干什么。”俞滔说:“我们找个地方说?”顾新说:“到我家里去说吧。”俞滔说:“好吧。”于是,俞滔跟着顾新来到了他的家,一路上,他们默默无语。进入家门后,顾新把门反锁上了,把俞滔领到了三楼。他打开画室的门,一股阴风飘出来,俞滔打了个寒噤。顾新走进去,打开了灯,灯光昏暗。俞滔站在门口,觉得画室阴森森的,那白麻布蒙着的像是一具具尸体,这不像是个画室,倒像是一个停尸房。俞滔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产生如此可怕的想法,这种想法使他浑身冰冷。
顾新站在画室里,朝他招了招手,冷笑着说:“小俞,你进来——”他的话把俞滔拉回到了现实之中,他壮了壮胆,走了进去。顾新见他进入了画室,仿佛一个猎物跳进了陷阱,他走回门边,反锁上了门。阴森沉闷的画室里,顾新和俞滔面对面。有那么一会工夫,他们谁也没有说话。俞滔想,他到底要在这个深夜和自己说什么?顾新打破了沉默,拿起一把椅子放在俞滔面前:“坐下来说吧。”俞滔坐在椅子说:“伯父,你怎么不坐?”顾新莫测地笑了笑:“我不坐,站着比较舒服。”俞滔说:“时候不早了,伯父有什么话要说?说完我该回家了,明天早上还要上班。”
顾新清了清嗓子说:“其实,早就该和你说了。”
俞滔说:“那请快点说吧。”
顾新说:“俞滔,你觉得阿红跟你结婚的话,她会幸福吗?”
俞滔点了点头,肯定地说:“我会让她幸福的!”
顾新说:“你怎么让她幸福?”
俞滔说:“我会用心爱她,呵护她的!”
顾新冷笑道:“这够吗?你的家庭条件那么差不说,就你们家人对阿红的态度,我就觉得你不可能让她幸福,没有物质基础的爱是空洞的、是幻想。我不希望你用幻想去给她幸福,因为那样是不可能的。阿红如果嫁入你们家,注定是个委屈的小媳妇,不可能有幸福可言,相反的,她只有更加痛苦。”
俞滔说:“我承认我的家人对阿红有看法,也承认我家境不是很好,可是,我早就想好了,和阿红结婚后,我们不会在家里住的,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我们只要真心相爱,努力工作,会过得很好的,请伯父相信我。”
顾新说:“我怎么能相信你?你说的只是你的想法,不切实际的想法,我根本就不相信!”
俞滔无语。
顾新说:“你还是和她分手吧,你们在一起不合适!在阿红还没有受到更大伤害之前,我请你离开她。”
俞滔说:“这是不可能的!我们彼此相爱,要分开谈何容易!伯父,请你给我这个机会,用我的人格担保,我会让阿红幸福地生活的!”
顾新说:“你的人格值几个钱?你说的是空话。你的人格无法担保什么,所以,我还是请你放开阿红,不要再和她在一起了。我和你说的话是十分严肃的,我不喜欢和别人开玩笑。”
俞滔说:“我办不到!”
顾新说:“你办不到也得办,我已经下了决心了,你无论如何也要离开她!你晓得我有多么爱她吗,我不能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哪怕是一丁点伤害,那样我会受到痛苦的折磨!你看看,她还没有过门,你家人就给她脸色看,让她哭着逃出你的家!看到她哭泣的模样,我的心都碎了!我不会再让她因为和你在一起而哭泣!我要她快乐得像个公主,鲜花围拢,欢笑如歌……倘若她继续和你交往下去,非但没有幸福可言,反而会让她陷入痛苦的深渊……这不是我想看到的结果!”
俞滔说:“你的爱是自私的!你根本就不顾阿红的感受,她是多么地爱我,我是多么地爱她!你要把一对彼此相爱的人拆散,是多么残忍的事情!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你不是想让她得到真正的幸福,而是为了满足你对女儿的占有欲,你以为这是父爱,我告诉你,这不是!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让阿红过上幸福的生活?你错了,如果我们真的分开了,只会使她更加痛苦,你也得不到她对你的真心,也许她会仇恨你一生!”
顾新低吼道:“你胡说!”
俞滔说:“我说的话至情至理!我劝你一句,伯父,放我们一条生路,对你,对我们都有好处。”
顾新突然跪在他面前,流下了泪水:“俞滔,我求求你了,放过阿红吧,我真的不想看她痛苦地活着,从她小时候开始,我就渴望她过上幸福的生活,眼看这一天很快就要到来,你不能毁了她!”
俞滔站起来,说:“伯父,你想得太复杂了,我不会让她痛苦的,因为我是真心爱她的,因为她在过去的岁月里承受了太多的苦难!相信我,会好好待她的,我也相信你,会给她真正的父爱!”
顾新颤抖地说:“不,不,你不能,你不能——”
他突然站起来,从腰间掏出一把利刃,疯狂朝俞滔心口捅下去。
俞滔惨叫了一声。
他满脸疑惑,茫然地看着顾新:“你,你怎么能这样——”他双手捂住了心口,微微低下头,看着鲜血从手指缝中漫出来。血汩汩流淌,俞滔的嘴中也呕出了大口大口的鲜血,缓缓地瘫倒在地,俯卧在血泊之中。他还是睁着茫然的目光,看着满脸邪恶的顾新。
顾新的眼睛里含着泪,也喷射着火:“谁要一意孤行伤害我女儿,他就必须死!我已经给过你机会,可是你执迷不悟,你也必须死!”
俞滔的身体抽搐着,嘴巴里淌着血泡泡:“你,你这不是爱,是,是占有,因,因为你,你从来没有得,得到过女儿,对你,的爱……”
顾新变得癫狂。
他走到一个画架跟前,用颤抖的手掀开了白麻布。
画布上画的是一个溺水的男子,他的双手伸出水面,十指弯曲,仿佛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他对倒卧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俞滔说:“你看见了吗,他也想伤害阿红,我没有饶过他!我要他死,他就得死!我是多么地爱我女儿,她到哪里我都暗暗地跟着她,我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人的伤害。我亲眼看到这个叫李文平的乡巴佬用耳光扇她,耳光扇在她脸上,痛在我心里哪!多么可恶的人,他竟然还想……那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岂能让他得逞!我知道他每天晚上都要到黑龙潭里游水,他以为自己的水性好,天不怕地不怕!他错了,岂知我的水性比他好,我曾经是个游泳运动员!那天晚上,闷热哪!他脱得精光跳进了黑龙潭。躲在水柳后面的我心里说,李文平,你的死期已到。我悄悄地下了水,潜了过去。我的双手准确地抓住了他的脚,用尽了所有的力量,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脚。他感觉到了什么,双脚乱蹬,我死死地抓住他的脚,不给他任何机会。他也许认为自己是被水鬼抓住了脚,心理的恐惧使他惊惶,他挣扎着把头露出水面,还没有完整地叫出一声‘救命’,又被我拖入了水中……他的身体渐渐地失去了抵抗能力,我浮出水面,把他刚刚冒出水面的头按了下去……看着他像只死鱼般沉入深不可测的潭底,我才心满意足地爬上岸,悄悄地隐入浓郁的夜色之中。那时,我心里没有一丝恐惧,没有一丝负疚,只有兴奋,因为我又消灭了一个可能对女儿构成巨大威胁的人!”
俞滔的瞳仁慢慢地扩散,停止了呼吸,已经听不清顾新在说什么了!
顾新没有理会他,感觉他还活着,还有话要告诉这个死人!
他又用颤抖的手掀开了一个画架上的麻布。
画布上同样画着一个男子,他惊惶失措地仰起看着从天而降的一个花盆……顾新朝俞滔的尸体“叽叽”冷笑了一声:“俞滔,你知道这个傻瓜是谁吗?他叫朱南海,是我女儿大学时的同学。你知道他有多傻吗?傻到连我女儿都不爱搭理他。这样一个傻瓜竟然对我女儿穷追不舍。不要说女儿对他有多反感,我看到他就像看到一堆臭不可闻的狗屎!真想把这堆臭狗屎挖个坑埋掉!说实话,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要杀人,杀人毕竟是件十恶不赦的事情!我曾经找到过他,劝他不要再骚扰阿红了,他不但不听我的话,还教训我,说我根本就不懂爱情。那个星期天,我照例悄悄地跟在了女儿后面,她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只有这样,女儿才是安全的。这个傻瓜竟然在面馆的门口拿着一束玫瑰花当众朝女儿跪下!他不要脸也就罢了,还让女儿无地自容!那时女儿是多么的窘迫,多么的无奈和烦恼,我听到女儿对那个无耻的傻瓜说:‘我根本就不喜欢你,而且十分讨厌你,你就像一条肮脏的癞皮狗,真希望有个花盆掉下来,砸破你的狗头!’女儿的话提醒了我,不能让他继续这样下去了,否则女儿将永无宁日!我心想,这个傻瓜是疯了!正常人根本就没有办法阻止他做任何事情!我也快疯了,决定给他一个教训!那天,我悄悄潜进了大学校园,戴着手套,穿着鞋套,偷偷地在校园花圃里搬了个花盆,爬上了那个男生宿舍楼的楼顶。我看到那傻瓜走过来,就把花盆朝他的头颅上砸了下去,然后逃出了校园。没有人知道是我干的,一切是那么的天衣无缝!我真的不想杀死他,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道追求女儿的代价!没想到,他死了。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是多么的恐惧,害怕自己被发现后抓去枪毙!如果那样,我就再也见不着女儿了,再也不能保护女儿了!经过很长时间恐惧的痛苦折磨,我的内心恢复了平静,反而觉得自己为女儿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因为再也不会有人骚扰女儿了,她就可以安心地在大学里完成学业了!你说,我这事情做得值不值?我说,值,太值了!只要女儿能够安宁,不受到侵犯,杀人又如何!嘿嘿,嘿嘿,嘿嘿!是那傻瓜该死!我没错,一点错也没有!”
俞滔的尸体渐渐地冷却,渐渐地僵硬。
顾新以为他还活着,继续掀开了盖在另外一个画架上的白麻布。
画面上的一个男子满头是血,双手抱着头,蜷缩成一团,在一个幽冥的空间里,他的眼睛血红,死死地盯住一个方向,死不瞑目的样子……顾新眼睛里喷射出邪恶的火焰:“俞滔,这个该死的人叫张树森!他竟然敢阻止我和女儿说话,还动手打我!我心里那个恨哪,欺人太甚呀!我承认,自己是打不过他,我也不是野蛮人,不屑和他打架。问题是,他色胆包天,当街强暴我女儿!女儿受了多大的屈辱呀,她痛苦的模样让我愤怒,让我发誓要杀了他!女儿令我心痛,痛得我死的心都有了!我连自己的女儿都保护不了,做人还有什么意思?女儿又会用什么眼光看我?她死去的母亲又会如何怨恨我,就是我死了,在地狱里,她也不会饶了我,还有肖三娘,她同样也饶不了我!我一定要杀了他,杀了他!那个晚上,我就一直跟着他,鬼魂般跟着他!如果正面和他发生冲突,我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就是把他杀了,我也难免被抓!我要悄悄地让他死!让谁也抓不住我,因为可怜的女儿不能没有我,我还要保护她!真是老天助我,那天晚上,他喝得烂醉,他那些朋友也喝得烂醉。他摇摇晃晃地在前面走着,我在后面跟着,伺机行事!他摔倒在大街的人行道上,我戴上准备好的手套,穿上了厚厚的胶皮制成的鞋套,拿着一块砖头,朝他走过去。这时,街上虽然没有行人了,可还有车辆不停地驶过。不行,这样有可能就被发现了!我躲了起来,继续等待时机!过了老大一会,他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歪歪斜斜地往前走。他走进了一条寂静的弄堂,我想,这下时机来了。果然,他又摔倒在地。眼睛冒火的我冲了过去,蹲在他的跟前,使劲地用手中的砖头砸他的头……我确定他没气了,就揭开了不远处一个下水道的盖子,把他扔了下去,然后盖好盖子,心满意足地离开……”
说完,顾新走到俞滔的跟前,看了看他的尸体,狠狠地踢了一脚,狞笑道:“你和他们一样,死了!我女儿阿红就解脱了!再不会受到你的伤害了!嘿嘿,嘿嘿,嘿嘿!我也会给你画一幅画,和他们一样,成为我死亡系列中的一幅作品,这是我的得意之作呀,这些都是留给女儿的财富!”
他来到小花园里,挖了一个坑。
然后,把俞滔的尸体拖下来,埋在了小花园里,他认为,没有人会知道,这里埋着一具尸体。埋完俞滔的尸体后,他把留下来的血迹清洗干净,看上去真的天衣无缝。
……
顾新讲完后,我喃喃地说:“你这个杀人恶魔!你把我也一起杀了吧!我没有你这样的爸爸!从来没有过!”
顾新茫然地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好像是一场梦!现在梦醒了,一切该结束了,是该结束了!”
说着,他用力地从俞滔尸体上拔出那把利刃,低吼了一声:“梅姗,我来了!”然后把利刃插进了自己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