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各位领导思考的时间,站台的来了。第一个是朱局长,他一肩在政府,一肩在商界,所以最适合这个桥梁作用。
“各位领导,我也趁机汇报一下关于寻呼台的事情,现在我们兰陵寻呼台已经开发了30多万客户,目前员工千人左右,我记得我们的竞争对手任城寻呼台大概20多万客户,员工大概800多吧。明年我们两家大概能有100万个客户,预计再提供1000多个岗位。这里面部分在本地招聘,部分可以用来吸纳灾区民众。”
朱局长为了给杨书记和江奕也是拼了,直接把自己和竞争对手的公司报出来了,这也是因为王素英现在还不够成熟,这样的场面不敢发言后的结果。
由于大家被不断抛出的就业机会打击了,所以没有注意这个怪现象,不过,任城的张书记感觉到了。他现在感到非常幸运,自己当初要拉江家为家乡做贡献。今天这个局面,估计还需要他们多多帮衬了。
接下来是李启山代表BP机生产厂表态发言:“今年自行生产了40万台,全部卖出了,订单生产的也被他纳入生产数量。预计明年扩大到百万产能,新增1万就业机会。”
程控电话交换机那边没人来汇报,大家也无感了。一个震撼接着一个震撼,还有什么好疑惑的?
江奕今天打扮得成熟一些,以和今天的场面相称:“各位领导,说到灾后重建所需的、纯净水、灾备物资等,现在我们公司已经获得了大量订单,水泥、建材等物资也要抓紧生产,估计灾后重建期马上就到了。预计这两个月就需要1万多人,如果厂房建好了,共2万个工作机会就可以提供了,关于资金,估计各位领导也看到新闻了。”
“现在住房建设、厂房建设等都需要大量的钢材,计划内钢材估计很困难,计划外的你们能解决这个问题吗?”
1990年,钢材还处于“双轨制”运行之中,直到5年后才过渡到市场经济时代。大家都不去提“双轨制”这个敏感的词汇,但是谁都知道,无法回避,这次换了个人,任城市计委出面询问。
“按照每平方米多层住宅耗费21-23公斤钢材计算,6万套住房约需8.8到9.7万吨钢材,我们在港口累计储存了20万吨钢材,这些将供应兰陵市的建设中。这些钢材都是从国外进口的。”
苏联,这是彭书记和张书记直接想到的,他们都知道江奕。关于价格,江奕没说,大家都知道将按照计划外价格执行。现在的钢材价格,每吨计划内600元,计划外1200元,按照平价则每吨损失600元,9万吨损失5400万。但是这时候能够买到才是硬道理。
说到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了,一切皆有出处。
彭书记终于下定了决心:“不就是申请省里的资金么,不就是要把灾区民众留下来吗,这是绝对的大好事,我们干了。”
张书记也站出来了:“我们也积极支持。”
杨书记站出来了:“哈哈哈,这个大家开会也累了,两位一起到贵宾室坐坐?”
时间一晃都快9点了。
三个书记各自带了少数几个局办到了小会议室,江奕也在。
“老杨,鬼鬼祟祟地不像好人呐。”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不会只是让我来听听的。”两位书记猜到了什么,却又让杨书记主动认领。
“老彭,张书记,这些年咱们三家打累了没有?”开门见血、必须点头,不点头还得打一仗,“那么咱们三个市能不能合作一把?”
“老杨,我算是看出来了,这要是没有你,彭城还真是难过这个年了。”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杨书记,说起来惭愧,任城占了南四湖的绝大部分,却没有成功地牵好头,还得靠着你这里张罗。”
“说实话,咱们以农牧渔业思维是解决不了南四湖的问题了。咱们现在能不能跳出农牧渔业思维、以工商业思维来解决这个问题?”
大家没反应,因为还没转过弯来。这么多年都是矛和盾,以邻为壑,哪能一下子改到铸剑为犁、你好我好大家好呢?
“我的意思是说,咱们把各自区域沿湖20公里地面拿出来,滩涂不算在内,联合开发,发展工业、商业、旅游业、金融业等等,怎么样?”
“杨书记,你这么说,我们支持。”彭书记想了想笑了起来,他们的南四湖是和齐鲁省省界的问题,多年来开发力度不足,拿出来只有占大家便宜的份儿。
张书记却有些犹豫:“杨书记,沿湖20公里一出来,任城可就被划走很大一块啊。”
严格说起来,整个南四湖都是任城的,1953年,为统一管理微山湖、减少各地分头管理造成的冲突,当时的国家政务院批准设立WS县,作为齐鲁省的“南大门”,划走了彭城的大部分湖面。兰陵当时从任城要走了滕州作为交换,苏江省的彭城却什么都没捞着。
相比起来,越省就很地道了,人家用整个越省涉及的太湖湖面换来了嵊泗列岛,所以湖州只有向湖面几十米纵深的管理权。
“张书记,如果任城愿意合作,我们兰陵在20公里以内的产业,你五我三,怎么样?”
杨书记整个脑洞大开的创意,震惊了全场。1990年,任城的GDP只有96亿,差不多是兰陵的两倍,比彭城少10%左右。
问题是,GDP可不是跟地面手挽手来的。兰陵在30公里内的产业可不少啊,这眼看着就要飞起来的节奏,你愿意分给我?
“今天说的投资可是不少啊。估计得有几个亿吧?”张书记有点儿不敢相信。
“几个亿?零头都不够。”王者的蔑视。
“苏联产业园、今天表态的几家全在20公里内,今后一年内新增30亿,三年内至少新增150亿。大头算给任城市,怎么样?”150亿,再造了一个任城市,另外加上一个兰陵市。或者说再造了一个彭城市加上一个兰陵市也行。
这是干嘛?这就是你说的工商业思维?难道工商业思维就是送礼给我?张书记的第一感觉是不可信:“任城在这个地带有很多农业人口。”
“三年后还有多少农业人口?”
对啊,100亿能创造多少个就业机会?你那点儿农业人口还真能消化不少。
“到时候听谁的?”兰陵牵不起头,三市里面人口、面积和GDP都是老小。可是任城也不好直接发号施令,这是人家起的头。
“成立管委会,委托管理这20公里。三市授权管委会。”老杨把自己也卖出去了,一点儿不贪功,一点儿不倨傲。
彭书记过来了:“杨书记,这一切可都是好建立在一年内新增30亿的基础上的。”30亿分给三个市,明年的GDP无虞了。
“如果明年到不了,兰陵就把这些产值全放给你们,”老杨又到了拍胸脯的时候,“彭书记,任城、兰陵和彭城,二十公里以内的产值,按照5:3:2划分,你觉得怎么样?二十公里以外,三十公里以内,规划需要三市统一协调。”
二十公里,包括了兰陵的市政府所在地、核心主城区,此外就只有一个滕州,兰陵市真是把自己豁出来了。任城现在还有几个县级市,彭城的主干都留归自己。
兰陵,你的便宜就这么好占?
不可思议!
几个市里的一把手怔住了,但是谁都不愿意走,千古难题如果真能就此化解,必将史书留名。那么,如果达成合作,自己会失去什么,或者投入的成本是什么?
任城抛出来的是农业和渔业区域,这时的市郊区还没有发展起来。90年代才是乡镇企业的勃兴期、以后也才会被纳入SZ区,所以失去的不多;
彭城抛出来的是沛州沿湖的几十公里,湖面还不是自家的,基本上没有什么代价;
按理说投入最多的兰陵是最大的难题,可是他竟然自己提出来了。
“老杨,这个可要经过人大的。”张书记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咱谈谈可行性吧。
“放心吧,我们这边没问题。”市委一把手兼着人大一把手,这都不是事儿。
“老杨,咱可说好了,区内的产业以后可不能迁出去。”彭书记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咱谈谈避免后遗症吧。
“放心吧,以后你们该操心的不是GDP少了怎么办,而是该操心GDP该怎么藏起来。”
张书记想起一个现实的问题:“税务那不认怎么办?”
“异地的可以视为借地发展吧。”这倒是,大家原来就是稀里糊涂一盘乱账,有的公司迁出LC区多年,人家不是还揪着纳税主体不放手?
大局抵定,众位都松了一口气。看着已经到了凌晨,这个大湖城还真是不好谈啊。
尤其是老杨,与大湖城相比华苏合作的苏联产业园只是一个礼花,大湖城将成为他的永久丰碑。以后回忆起来,他完全有资格说起当年:我有一个梦,那是一个关于大湖城的梦···
彭书记回到房间,却是兴奋地无法安睡。怎么会这么刺激,怎么可以这样操作,怎么能···
是啊,这个划时代的合作,谁能睡得着?江奕这个小伙子在后来的讨论中一言不发,但是大部分项目似乎都和他有关。可是,没人引见啊···
还是睡不着,见就见了,大不了丢一次脸,我这百八十斤肉不还是在吗?
问了一下前台江奕的住处,蹑手蹑脚地挪过去。前台姑娘乐得合不拢嘴,老了老了还搞这些小动作。
一敲门,门没锁,哎哟,里面还坐着俩呢。羞臊的彭书记脸刷地就红了,偏黑的脸庞都挡不住:“那啥,我反正也睡不着,干脆过来聊聊。”
“来都来了,还解释个啥?”
是啊,人家杨书记和张书记就不给自己的小动作找借口。
“这个,要不你们接着聊,我先听着。”
“接着啥聊,刚坐下还没开始呢。前台那小姑娘是不是给你通风报信了?”三个老男人哈哈大笑。
好吧,都是一样的遭遇,一样的待遇。
江奕补充了自己想说却没说的事情:“领导,估计您们都担心百万人的安置问题。会上说的那些项目,我跟爸妈都商量过了。
这些人中,如果按照每家一个人参加工作即可维持家庭生活的话,差不多有20多万有效劳动力。
按照6人一个主管,共需3万技校中专和高中毕业生;
6个主管一个分管副经理,6个副经理一个经理,需5000个部门级的副经理、800个部门级的经理;
6个部门经理一个公司经理、两个公司副经理,需400个人,足够安排了。
中等学历的可以担任主管级职务,其中中专试用半年,技校和高中试用一年;大学生可以可以担任部门经理和副经理,试用半年。”
江奕没提研究生,那个物种十年后都可以横着走,这个时候你根本留不住,人家也不可能当灾民。
“至于为什么都是按照六比一来设计,是因为一个人的有效管理半径就是六个,就像一枚硬币,可以承受六个硬币的围绕;就像华国古代都是一个丞相管着六部。多了就会疲于应付,就会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江奕,那帮子秀才们留不住啊。”杨书记自己都不是大学生毕业,而是军队出身,对那帮人留在这三个市不是很有信心。
“书记,我们可以给他们五子登科。”江奕又抛出了一个新概念,“第一个是票子,这个好解决,今天杨书记和在座的也都算过了;
第二个是位子,通过半年见习期,灾难期间拖一拖、晚点儿回去,原单位也能接受;
第三个是妻子,我们可以多招女生进入寻呼台和装配车间,给单身人士留下念想;
第四个是儿子,可就不好帮忙了,但是可以多建幼儿园和中小学,打消他们的顾虑;
第五个是房子,可以让他们首付两成,服务满二十年产权可以给他们,他们付出首付就消耗了自己的储蓄,还能走得了吗?”
张书记和彭书记还不太习惯江奕年纪轻轻地就这么成熟,眼神碰撞了一下,表达自己的感受。
“服务满二十年产权给他们,相当于一年补贴了一千快啊。”
“是啊,你这哪里是安置灾民,明明就是养了一批爷啊。”
按照三十年后消费经济思维来吸引他们,可不就是服务一帮爷么?可是我们不就是要让老百姓过得好吗,这不就是我们国家建立和建设的宗旨么?
“江奕,按照杨书记的计算,以后咱们可就要操心鸡的屁股飞得太快了吧?”
“书记,跨国公司有一套避税流程可以供您参考。比如在低税收的离岸中心设立销售公司,境内生产的产品低价销售,转手在高价卖出,把利润留给销售公司。”
压低国内产值,制造低收益甚至亏损,降低在本地的GDP和税收贡献,这不是跨国公司的常用手法么?后世赣省的新余和越省嵊泗列岛的会计中心不也是借鉴了离岸中心的这种思路么?
听到这里,大家心中最后的一丝隐忧也解决了。这次,大家睡安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