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来了?今天晚上不营业了。”赵丽萍看到老杨和江奕下了车,急急地赶出门来,作出了不让两人入场的准备。
“阿姨,今天可是好日子,不营业的损失太大了吧?”高考结束的一天,该是多好的时机,这个赵阿姨也太不懂这些节奏了吧?江奕都为他们感到心疼。
“你还知道高考结束了?”赵丽萍难得生气一回,板起脸来还真是挺吓人。
“不是你让我们过来的吗?”杨书记也被这口子整得懵圈了。
“哎呀就是那个谁,有那个什么事儿。等会儿再跟你说清楚。”赵丽萍一边嘟囔着一边给他使眼色。
老杨再不敏感也敏感了:“那行,今晚就不让你掏钱了。江奕你先回去吧。”
江奕一下子就成了孤家寡人。
“高考就高考呗,饭还不让吃了?”江奕看着小年轻们进了料理店,好像唯独自己不受欢迎。
这才想起来:赵晓晴这几天不见了踪影。难道是她在搞怪?
回了几次头都没有等到有人过来骚扰自己。江奕终于死心了,再看看乌压压的黑云,他只能打车快速赶回去,赶回了那个豪华的家。
还没敲门,门就自己开了。
“二叔你可算回来了,姐姐都等你半天了。”江树良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看着这个二叔回家的进展,向刘连秀通风报信:赶紧做饭,二叔要到了!
“你姐姐等我干什么,有什么时候不能给我信息?”江奕又一次发现了古怪。
“小奕,你怎么这些天连家也不回?”江凤华赫然出现在院子里,让江奕有些始料不及。
这次不是自己参加高考呀,怎么都打出了这个架势。
江奕决定不再猜了:“今天这是怎么了,你们怎么都来了?”
“看来是不欢迎我们呀,凤华我们回去吧。”江晓霞在那儿边说边笑着。
“姐,今天是你生日吗?”这下子江奕终于接近真相了。
一个家里有三个人是阴历六月的生日,江奕却一直没记住刘连秀和江凤华的具体出身日期。
“果然大了你几天也有赚头,今天就是本小姐的生日,顺带着也帮你过一个生日了!”
直到宁岩现身,江奕才最终确定了:原来是这个丫头,刚刚结束了高考,又是十八岁生日,怪不得江凤华和江晓霞都回来了。
只是你们之间的关系有这么亲密吗?
今天的宁岩竟然破天荒地穿上了白色的裙子,头发也比往日长了不少,苗条的身材更加婀娜多姿。平常在校规和高考重压下被束缚的心灵和外在,似乎在一瞬间就被释放了出来。
“你怎么···”江奕有一段时间没看到她了,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可是大庭广众之下,只化作了一句问候:“学校里不管你留长头发啦?”
女生头发被剪断的那一刻深深留在了江奕心里。在江奕看来,头发就是宁岩的灵魂,飘逸、柔和、亮丽,在剪断那一刻,宁岩才是伪装好的学校尖子生。
江奕这句没营养的话直接被江凤华打断了:“都开始下雨了,赶紧进屋吧,别淋着了。”
似乎一刹那间,江奕打了一个冷战。那个无比深刻的记忆似乎从黑洞里走出来一样,充满了脑壳。
7月9日,自己原本应该高考结束的那天,可不就是从滴答小雨变成了倾盆大雨?
从此以后,从高中三年“生活黑洞”中走出来的江奕才算是真正启蒙了。
从此以后,失去了高中围墙约束的他,人生中开始不再是只有学习、两点一线,而是多了对社会的接触和了解,
从此以后,似乎每一天的风雨都刻入了温室中长大的敏感的农村青少年的心里。华国发生的每一件大事,不再是需要背诵和记忆的知识点,而是影响着国家和民族数十年气运的里程碑。
“你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怎么好端端地又这样了?”
江凤华比江晓霞还要纳闷呢:“我就是让他进屋,也没说别的呀?小奕,你···”
“我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这场大雨正好洗刷掉···高考学子的征尘!”江奕获得了大量记忆的加持,现在满当当地都是疲惫感。
只是他还要跟大家一起祝贺宁岩生日、接受大家祝贺生日。
终于要成年了呀!
不远处的一间公寓里,小年轻也在向宁刚汇报着:“局长,宁岩现在和他是见面了,不过就是普通同学之间庆祝生日。还有几个家人一起,听起来没什么问题。”
“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往往就是这个时候才最需要警惕。”宁刚对小年轻的态度很是不满:“那个江晓霞的弟弟现在哈萨克斯坦,他们肯定要聊起来那里的事情,跟我们获得的其他信息交叉验证一下。”
放下电话,宁刚一行字也看不下去了。
宁岩可真是不像话,家里明明已经准备了十八岁重大生日的一起庆祝事物,可是她却偏偏要倒贴进别人家里。
真是可恶的江奕!
不过,最了解江奕的果然是宁刚。江奕和江晓霞在三分钟内就把话题聊到了江文社那里。
“这个熊孩子,这么快就学会外语了。早知道是这样,看我不好好逼着他学英语呢!每次都抱回来一堆个位数,我妈还经常以为是满分是十分呢!”江晓霞一边骂着江文社,一边笑着。
只是越是骂越是心疼,很快地眼泪都出来了。
江奕对江文社也是叹为观止。他这辈子似乎真的和读书无缘,可是学习能力却又极强,现在才发现原来他只是一个未能找到开启宝库钥匙的铁将军,所以一切聪明才智都一直被封禁着。
“江奕,我得敬你一杯。以后这个家伙可就不用再觉得自己笨了。这都是你给他的机会!”江晓霞说完自己先干了一杯,还大声告诉江凤华:“我早就知道文社一点儿都不笨,就是那些老师没能耐,待会儿我得告诉爸妈去。”
江凤华却听出了不同的意思,看着江奕就觉得不靠谱:“江奕,你也不能对文社太放松了,骑马干啥地都很容易出事,你可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
这两人分歧这么大,江奕都有些无所适从了。
“江奕,文社跟着你我放心。你不用管管他,他喜欢骑马就让他去,要是活得不开心,就算是身上零件不缺也没劲。”江晓霞积累了很多年的郁闷,今晚像是一定要发泄出来才行。
尤其是把自己弟弟和最好朋友江奕相比,更是两个极端,让他们一家人长久地压抑着。
等到再听了江文社在哈萨克那边经历的事情,江晓霞更是直接喝高了。
江晓霞退回屋里休息了,江凤华去照顾她一会儿,江奕就只能看到两个下一代:“你们两个学习现在怎么样了?”
“我觉得会计挺好地,就是···”江晓薇说了半截就不敢说了,还有一个很难的外语没说呢。
江奕可是针对所有人都下了一个“必备一门外语”的说法。
“我现在都在学俄语了,我姐姐现在一门都学不会,哈哈哈!”江树良这次觉得自己占了上风,终于把姐姐比下去了一回。
哪怕是亲姐姐,该背锅的时候也得背锅。
“女生学外语不是最快嘛,你怎么学不会?”江奕看到江晓薇也头疼,这个下一代里年龄最大的一个,明年就可以出道了。
要是她第一个就不能满足自己的要求,以后自己说的话还有人会听吗?
“我倒是喜欢听人讲,自己也喜欢说,可就是不会写。以前在海南的时候有桂省的女孩子就教过我粤语,没几天我就会说了。”江晓薇似乎看到了江奕的板子就要落下来的前景,或者是江奕寄出“不再管你们”的严重威胁。
“你会说粤语?”江奕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嗯,我跟她在一起玩了一年多,她爸爸就在我妈管的那个房地产公司上班。”
“粤语好,东南亚有些地方也说这个语言,也算是一门外语了。你把粤语练好了,有机会就看看东南亚的书,以后就去那边吧。”江奕为江晓薇,也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借口。
只是看着江树良的眼神又不对了:“你的俄语现在怎么样了,能说几句吗?”
“我就学了一些吃饭用的,”江树良这才反应过来,江奕的一套“家法”原来是给自己准备的,心里一下子就慌了:“我知道‘达瓦里希’是什么意思···”
话还没说完就被江奕打了一巴掌:“连我这个没学过俄语的都知道‘达瓦里希’是什么意思,你这几个月都疯玩去了吧!”
“二叔,他学得也很用功呢,可能就是没用心吧。”江晓薇也知道江奕对自己有些偏心,看着江树良龇牙咧嘴的样子就有些不忍心。
“行啊,下次我带个苏联人过来跟你聊几句。要是还不行的话,你就去江家屯种田吧。”
宁岩眼睁睁看着给自己庆祝生日的队伍减员一般,想笑却又不好意思发作。
“江奕,你干嘛总是一副家长的派头?还要不要过你的生日了?”
“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嘛,重点在你,我附带着吃一口蛋糕就行。”看到人员减少得厉害,江奕也有些害怕了:“让你弟弟从明天开始再学习吧,再把你二姑叫过来。”
五个人出席的晚餐,才多少有些正常了。
“江奕,今晚这场雨好像越来越大了。”江凤华看着宁岩有些犯愁了。
江奕知道这场大雨将会持续到第二天。当年的他曾经坐在椅子上看着大雨下了几个小时,想着自己即将面对的人生分界线,第一次有了“长大了”的自觉。
直到凌晨两点开始打瞌睡也没有雨歇,看来宁岩没有挑到好时候。
“宁岩姐姐就在这里住一晚吧,你可以跟我一起住,我那个房间很大,床也够了。”江晓薇早就想学一学宁岩这种气质了,她一直觉得这是穿衣打扮的功劳呢。
“这个···不好吧。”宁岩说着还看了下江奕。
你这个姑娘也太不矜持了,连个反问的语气都不带的。
“你看这雨下的,总有第一次的嘛!”江晓薇看了看江奕,这次没敢说,只能又看向了江凤华:“二姑,要是宁岩姐姐回家了,非要淋感冒了不可,你说是不是?”
“也是。要不然你打电话问问你妈?”江凤华对这个也没多少底,在农村这个是绝对不允许的。
可是听说城市里好像没那么多穷讲究呢。
“我妈说了没问题。”宁岩放下电话,答复江凤华的语气让江奕想起了小品里的那个魏淑芬。
一看就是装地。
“那就去江奕那个房间吧,反正他都不去,已经换到另一间了。”江凤华终于放心了,她妈妈都同意了呢。
自从猜出来宁刚的小动作之后,江奕的房间就闲置了,除了看看书、听听音乐。
宁岩进去以后,江奕小声地提醒了她一句:“你是第一次来,这个房间里声音要小一些。”
不远的公寓里,宁刚暴跳了起来:“你快去把宁岩叫出来。立刻,马上!”
小年轻却站着没动:“宁局长,我觉得这个江奕还真是挺好的。你不知道宁岩等这一天等多久了?”
“什么等这一天多久了?”宁刚抓住了语病,更是不肯软化态度:“我们宁家绝对不能跟他们家有任何瓜葛!”
小年轻忍不住叹了口气:“宁局长,做你的女儿也太···太辛苦了。”
他还没转身执行命令,宁刚抓住门就闯出去了。
宁刚第一次上门,敲门的声音异常响亮。
江树良开了门以后,宁刚连招呼也没打,直接就往里闯。
沙发上,江奕仰着头,宁岩拿着卫生棉球帮他止血,异常地狼狈。
情况跟预想的完全不同,宁刚僵住了。
“宁叔叔,你请坐。我最近···”江奕没说两句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你怎么来了?我跟妈妈说过了。”宁岩看着满是湿透的宁刚,大概猜到了什么,心里却是一百个不高兴。
“你妈还在等你呢,今天刚刚考试完,为什么没回家?”宁刚果然是习惯了家长制,看到了女儿的心愿却始终不够敏感。
微妙的气氛终于没有了,变成了僵持的态势。宁岩一跺脚冲进了雨中,江奕为她拿来的雨伞都没带。
“小叔,你别动,我去给她。”江树良抢过了雨伞,也冲了出去。
江奕现在才止住了鼻血。
宁岩今天成功地吸引了江奕,江奕也是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动心竟然没有引起头疼症状。
江城之行,竟然让自己解封了!
可是,也仅此而已。
进一步的动作却依然是带来了头疼、流鼻血。貌似这个亲密动作需要更进一步的解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