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我看了一下昨天的情况,发现做空里拉的手法多种多样,估计欧盟内部成员国也加入了敌方阵营。”汉克感到自己有了重大发现,他是真的服了!
预言归预言,只要胆大就行;当预言的一切活生生地发生时,你的心里只有了信仰。
信老板,获永胜!
“我也发现了,里拉命悬一线。”江奕大言不惭。
德意志支持的两百亿马克的外汇都耗光了,你还能指望法兰西和英伦的央行?
“要是里拉这里贬值了,后面怎么办?”
“索罗斯的基金那里不要动,等他们主动分红或者干点儿别的。我们下一步继续加大做空英镑。”这才是江奕1992年赚钱大计中最大的钱袋子。
汉克有些沉寂了。从感情上,他不愿意做空本国的货币;可是在理智上,他又知道老板要他这么干是对的。
“你要是对英镑还有感情,那就让江采来传递吧。”江奕有些担心这个家伙的执行力了。
忠诚度应该是有了,只是感情上还做不到一次性彻底切割。
“老板,我干了,一定完成任务,”感情终究战胜不了恶魔,赚钱欲望那个恶魔,“我们在里拉做空那个账户有两亿美元头寸,但是米兰证交所可是有八亿美元,加上赚的钱就有12亿美元了。而且,前几天已经听您的吩咐,提前埋进去了10亿美元。”
如果这么操作,22亿美元自营做空,加上索罗斯管理的15亿美元,江奕放在做空英镑里的资金就达到了37亿美元。
怪不得汉克害怕!
自己在伦敦也就七八个人,加上江采和女朋友,十个人要过手这么多钱?
“全仓,一定要做到!”
后人只知道索罗斯赚钱多,其实真正从英镑危机中赚钱最多的根本不是他,而是一个闷声发大财的基金经理。数年后才会揭开这一切,成为教材里的经典案例。
做空里拉的时候自己只能旁敲侧击,顾虑太多而更多地做一个旁观者。这次超前于索罗斯布局,江奕就不用担心他事后怀疑。
汉克,你就给我尽情地挥洒吧!
汉克终于不敢再质疑了。
“老板,我已经写完了关于里拉的报告,你帮我指导一下?我打算发给《金融时报》。”
“《金融时报》?”江奕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你自己的作品自己把握就行,注意该保密的别多说。只是难道你的眼光就只是《金融时报》?”
“《金融时报》还不够?”汉克又被江奕惊呆了。
一年前我也就是一个小小的投资操作人员,“经理”两字还是为了接待客户需要加上去的,根本就没人归我管好不好?
“《经济学人》你没有看过?”
“我···那是严肃经济学家的舞台吧?”汉克一听就泄气了,平常我也只能膜拜那些专家呢。
“严肃经济学家也要关注金融热点。不过要等英镑的事情明朗了才行,你千万别泄露消息,要不然《经济学人》可不会发表两篇这样的文章。”
听到江奕貌似认真的话,汉克的手都在不停地发抖。
《经济学人》的学术性自不必说,整个英伦文化圈不管学不学经济学,都得拿看过这个期刊充一下门面、抬高一下自己的“理性”;影响力方面,它就是华国机关党报的影响力和晚报的普及性,伦敦金融城更是奉之为“圣经”。
好不容易安抚了汉克,又有人打扰了。
“老板,事儿惹大啦!”魏学敏一张口就吓人一跳。
“你那里的电话费很贵吧?我给你打过去。”江奕以华国的国际长途电话太贵的名义,挂掉了他的电话。
江奕给了魏学敏几分钟的冷静时间,才又打了过去。这个政治经济学老人家动不动就是“大事不好”,江奕也是无语。
“老板,这次是真的有大事儿了。央行要我去给他们作报告。”
“哪个央行?”
“咱们国家就一个央行吧?”
江奕习惯了央行还有一个申城的第二总部,现在才反应过来:“哦,我以为是地方的分行。这个挺好啊。”
“主要是他们想了解一下欧洲汇率机制,我了解的东西全都写进报告里,发表在燕京的经济导报了。现在他们肯定不只是想了解这些呀。”
“里拉的消息这么快就传到央行了?这次反应速度还挺快的嘛。”还真的超过了江奕的预期,华国的央行一直是“刀刃向内”,加上这时候还负有金融机构的监管重任,怎么会有那功夫操心世界大事呢?
“我估计他们就是想多了解一下里拉的事情,刚发表那篇文章的时候,我心里也没底,同事们看了也不怎么赞同。”
华国一直是单一制国家,这里的人也形成了思维定式。个人想挑战主权货币?没门,想都不要想。
现在这样想起来,江奕才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怪不得老人家这么失态呢。
江奕快速地盘算着利弊。央行,自己其实早就想通过这个渠道传递一些对华国有利的信息,这次算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
“现在央行估计想多了解一下背后的信息。你拿笔记一下我在欧洲了解到的一些情况。”
魏学敏乖乖地做起了小学生,听着江奕说话。一字一句都不敢拉下。
“首先是英伦。他们巴不得里拉出问题,主要是现在英伦经济不振、英镑面临贬值压力,可是现在欧洲汇率机制刚刚启动,马上贬值会降低本国货币的地位。所以,里拉出问题可以祸水南移,要是连累了德意志马克,岂不是英镑的地位更加稳固?”
“我们说的是里拉,怎么说到英镑去了?”魏学敏明显地跟不上江奕的节奏。
“第二个要考虑的是法兰西。去年12月的欧共体首脑会议签订了《欧洲联盟条约》,也就是《马斯特里赫特条约》。各国协商的结果是欧洲中央银行总部没有放在巴黎,而是照顾了德意志、放在了法兰克福。”
江奕快速地整理着自己的思路,没有顾及魏学敏的打扰,他逐渐也理清了,主要是足够忽悠听众了。
“法兰克福虽然是以法兰西人的祖先命名,却又是德意志的领土。你说他们能不闹心?而且普法战争后法兰西在欧洲大陆的霸主地位被德意志取代,也是在法兰克福签署的正式和约。”
“要是欧洲各国只有德意志象征性地援助一下,其他国家都怀有二心。这一幕怎么和二战爆发前的时候有些像?”魏学敏还是忍不住。
“义大利一直是这样没有理清,里拉出问题也是早晚的事情。再给他们20年也还是这样,最先出问题。”
欧债危机不也是义大利先崩了么?
“另外就是美利坚的立场,他们是不会坐视一个统一的欧洲出现的,所以这次应该是华尔街金融机构集体出动,算是美利坚打压欧洲汇率机制的一次尝试。”
终于完成了祸水西引。
虽然无法挽狂澜于既倒,但是提醒一下决策者们“美利坚亡我之心不死”还是可以达到的。
魏学敏记得差不多了,这才想起一些操作性的问题:“我还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在看了我的文章以后,也做空里拉了呢?”
“央行绝不会看了一个学者的文章就去做货币投机,即使听了你的报告以后也不一定会,也就是能让他们了解其中的厉害,防备以后被暗算。”
五六年后,华国的央行就要成为参与者,这也算是一次极好的学习机会。
只是,自己还没有捞着好处呢!那就继续编吧。
“里拉之后,还有一个国家的货币可能会有问题。这个大家还没有形成一致意见,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就和央行探讨一下吧。”
自己的布局还没有完成,可不能就这么免费地泄露出去。
“是不是你上次说的西班牙的什么货币?”魏学敏还记得,报告里也煞有介事地给了这个货币一个很小的概率。
“西班牙的货币和里拉是二选一,”江奕也知道这样太勉强,可是当时不是也没听说央行想听听嘛,“下一个有可能是英镑!”
“这些人是不是疯了?”魏学敏果然是这个反应。
“你一定要把这个信息传递给央行。英镑如果贬值,英伦将有可能推出欧洲汇率体制。”江奕交代下来,却并没有多说。
剩下的就靠你个人发挥了,
江奕的讳莫如深,可把老人家坑苦了。
“老魏,我都记下来了。”妻子很配合地把自己记录的另一半交给了魏学敏。
“好,我再打两个电话,问问其他人的看法。”
魏学敏对英伦还是有些关注的,那里可是政治经济学的起源地,自己的祖师爷都在那里呢。
“政治+经济学”的分析方法也是他擅长的,只是对于英伦的经济现状他还不是很了解。
“实在不行就只能现场问问听众们了,反正自己先知道了答案,适当地引导一下就行了。”魏学敏安慰着自己。
他还无法估计这一步对自己有多重要。
他更不知道自己将会在英镑危机出现后成为华国货币政策制定者的顾问。官方名称叫作“顾问”,过几年叫作货币政策委员会会员,实际上将具有参事的职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