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吴江元一行被江奕吵醒了。
“吴主任，今天正好没有什么安排，请您出席一个开幕式。”
还真是一个小孩子啊，做事情就是不靠谱：“江老板，今天中午是预定返程的时间，上午出席开幕式估计是来不及了。”
“来得及，”江奕听出了吴主任的语气，实际上他自己也是刚刚听说有这么一个开幕式的，“这个开幕式就是咱们腾龙公司搞的。”
吴江元不好拒绝了，只好让其他几个同事一起，赶紧赶过去。
腾龙公司。
不大的会议室已经坐满了人，吴主任坚持坐在最后面。文人最怕人搞突袭，坐在前面估计又要发言，这可是会要命的。
坐在台上的常局长还有些不太适应新的身份。腾龙二期工程负责人、腾龙交换机厂的预备负责人，什么时候二期工程结束，什么时候“预备”两个字就可以拿掉。
一周以前他还是任城市电信局副局长，现在他就坐在腾龙的主席台上，为即将出发到巴国、埃及、阿根缇娜等国的销售人员讲话。趁着一个销售员分享经验的机会，他熟悉了一下稿子，以免当场出错。
“几月前我还在家里等着消息，不知道能不能安排一个好机会。后来，人武部给我一个培训的名额，我马上就答应了。在家里憋得太难受了。各位哥哥姐姐都是经历过洪灾的，你们在彭城安置区等着洪灾消退的时候，估计和我那时差不多。”
李岩松侃侃而谈，经历了几万里长征，激励过上百次邮电部门的上门推荐，他现在讲得出奇的顺溜。他自己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还有公开演讲的天赋。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想到既然我们可以推荐交换机，为什么不能顺便把电话机也推荐一下呢？人还是那些人，老百姓对电话机也没什么好挑的。结果我把这个建议提上去以后，你们猜怎么着？”东北小伙的二虎劲儿上来了，他站在那里看着一群更大的人。
有人被盯得不好意思了：“拿到奖了？”
“没错，而且一次性就是5000。”好家伙，双职工一年的收入啊。大家被调动起来了。
“在腾龙，我每天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我知道自己签了一个合同能拿到多少钱。几个月前签订一个合同的分成是千四，我最大的一个订单是两万条线，和韩姐一起，所以我那次就拿到了1万块奖励。那个月我一个人的收入是两万元。从那一天开始，我们家就脱贫了。”
或许是想到了家里如何的艰辛，李岩松有些动情了。
台下的毕竟是哥哥姐姐们，纷纷鼓掌表示鼓励。
“现在虽然奖励的标准下降了、到了千一，可是现在的单子大了，我们有个单子一下子就签了5万条线。因为国家领导人都夸咱们的产品，这就证明咱们的技术真的是世界领先的。以前可能需要咱们跑几次，现在人家主动就找上门来了。
这次你们去巴国，我真的是非常羡慕你们。可是我的外语不好，给大家拖后腿了。接下来我一定好好学习外语，争取也能收入翻番。”李岩松鞠了一躬，走下了演讲台。
“小李，你讲的真好啊，在哪儿学的？”韩姐跟上来了，本来这个演讲机会是给她的，她不好意思。
“哪里，都是硬上的，反正讲的都是咱们天天干的活、日日算的钱，也不怕忘记了。我倒是羡慕韩姐，没想到竟然还藏着一个英语专业大学生啊，”李岩松一直没有跟韩姐深聊过，女人都不喜欢聊自己的背景嘛，“不过，你这出国一次得挺长时间吧，家人也答应了？”
“爸妈反正也都退休了，天天看着也烦。中场休息结束了，该回去听领导作报告了。”韩姐及时停止了谈话。
李岩松一愣，这不是我问的方向啊！
“各位同事们：今天是腾龙的一个里程碑，也是华国通讯产业的一个里程碑。”读到这里，他停住了。以往的稿子前面都是感谢啊、欢迎啊之类的，所以刚才他没注意到，可是读完之后发现不对劲了。
“坐在中间戴眼镜的这个同志，你来说说，为什么说今天是华国通讯产业的里程碑。”到底是做惯了演讲的，临场应变能力很强。
那个笑得很开心的家伙这下子体会到痛苦了：“常局长，我估计应该是咱们国家一直是进口别国的高端产品，这次咱们国家的产品扬眉吐气、打出国门，所以应该算得上是一个里程碑了。”
“没错，说得好。”张局长逐渐找到了感觉，开始了他的脱稿表演：
“咱们通讯行业一向是‘八国联军’的天下，可是咱们为什么还要花着大把的外汇，请八国联军占领通讯行业的地盘？因为咱们没本事啊，可是现代化要搞就必须要实现家家通电话。
江老板跟我算过一次账：如果把进口交换机的外汇拿出来，足够养活国内所有揭不开锅的电子厂了。这就是腾龙电话机的使命，我们要帮助国家实现通讯产业现代化、不只是家家户户通电话；我们还要支持更多的产业发展、不只是通讯产业发达。”
江奕现在是见谁就说交换机能够养活他们那个行业内全国不景气的企业，这样多好，大家记得住，以后也好为腾龙代言嘛。
“这次把你们放出去，是腾龙的一次尝试。现在国内的试运行已经结束了，技术故障克服了。你们出去打市场成功了，回来给你们开庆功会。因为那意味着我们国家从此不再拿出外汇，而是从国外赚回来外汇。
“这次出行的配置很高，基本上都是大学生文凭，而且都是副经理级的职位。给你们的激励也不低，就像巴国，这次20万条线招标，如果成功了明年可能还有100万条线的招标，你们自己可以算算能有多少奖励。
“以后在哪个地区打开了市场，如果有必要的话，就在当地建厂生产。要把当地的寻呼机、固定电话和交换机市场占领了，让通讯产业成为我们国家走出去的先锋官。”
20万条线，现在给出的底价是100美元、不能公开说，推荐价是150美元，按照千一的奖励，即使低价成交也有2万美元，10个人一组，差不多每人2000美元了。如果打开当地市场需要一些特别开支，可以另外申请，而且这些人还可以享受固定底薪。所以最终反响非常踊跃，只是受制于语言的原因，最终选择了四支队伍。
吴江元一行几人在最后一排坐着。他们知道这次不是特意安排的，唯其如此才更让人感动。
吴江元看了一眼大家伙，从中看到了认同。他跟江奕说了一句，江奕就临时让人增加了一次讲话。
常局长的错愕看在四人的眼里，吴江元更加地感动。
“同志们，呵呵，各位同事：今天很荣幸，04机项目的研发组长吴主任也来了。要不怎么说你们幸运呢，我跟你们一样也是第一次见面。要不咱们请吴主任讲两句？”
天天学人家的东西，现在看到神仙的真面目了啊。
一片热烈的掌声中，吴江元走了上来，简短的介绍和致谢后就开始了感慨：“领导人说咱们04机是争气机，要我们在世界强国面前争回一口气；我觉得我们还要做工业革命的‘蒸汽机’。蒸汽机启动了第一次工业革命，我们要启动的，是华国通讯产业的革命。
“今天各位同事驰骋疆场，为04机开疆拓土，为我们国家争得荣誉，也为我们国家的现代化，争得更大的支持。
“这次去的巴国等这几个国家，虽然都不是世界强国，但也都是区域重要国家。在当地扎下根来，以后再去开拓整个大洲就有了战略大后方。衷心祝愿04机能够城管委华国走出去的开路先锋。”
一片热烈的掌声中，同行几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吴主任，你什么时候这么能说会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