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沙国远东区，哈巴罗夫斯克。
秦成孝想了好大一会儿，才决定把布林诺夫斯基叫过来商量一下。
“布林，现在华国开放了几个边贸城市，黑省的绥芬河、黑河就在里面。以后我们可以在黑河这边做点儿文章。内蒙的满洲里也可以，就是有点儿远了。”
秦成孝初步说完，布林诺夫斯基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偶尔还能蹦出几个汉语词汇，减轻一下翻译的压力：“秦经理，这个可是半个世纪以来的第一回，罗沙远东和华国从二战以后就很少往来。这次应该是有大机会。”
秦成孝没问他具体问题，布林诺夫斯基也没有具体深入地说。都在试探对方。
布林诺夫斯基不知道这个秦经理为什么看着这么爽利的一个人，接触下来却总是吞吞吐吐地。秦成孝却知道原因，因为这个家伙太能干了，江奕不止一次提醒过秦成孝，防止被他“反客为主”。
更何况，在罗沙国的地盘上，人家本来就是主人呢？
“开放的这些边贸城市可以帮助我们流通一些消费品，大宗商品还是要我们走海运渠道，”秦成孝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布林诺夫斯基的反应，他终于不再遮掩了，“老板说要在大湖那边投资一个钢铁厂，要我们在远东这边找一下二手设备。”
布林诺夫斯基神态一松：“哦，这下子很多人可有事儿干了，包括可怜的伊万诺夫诺维奇兄弟。去年我把他推上了船，到了华国却一直没有用武之地。他一直抱怨我呢，哈哈哈！”
放肆的笑声终于让气氛有所缓和。
虽然外国人名都比较难记，秦成孝对这个名字似乎有些印象：“伊万诺夫诺维奇就是那个临时有事来不了远东的那个专家？”
“就是这个家伙，他可是很厉害的一名冶金专家。本来这是一个很有前途的职业，可惜大湖这边的连个钢铁厂都没有，所以他的关键技术资料就只能暂时放放。”布林诺夫斯基想想就好笑，“听说他妻子玛利亚现在很受欢迎，很多人找她学习小提琴，嗯，这下子他就更没有面子了。”
“这个专家可以推荐给投资人。”秦成孝对这个家伙不太感冒，也就没有多问。
当初秦成孝要去远东的时候，江奕发动苏联产业园寻找带路党，伊万诺夫诺维奇不甘于继续空闲，自告奋勇站了出来。他的优势是对远东产业分布的熟悉、对罗沙文化历史的熟悉，并且稍微提了一句“舅舅在远东军区担任要职”，从而成为不二人选。
在临行前却出了幺蛾子，非说自己儿子阿廖沙有疾，不能长期远行。江奕继续向下排的时候，就发现了问题。伊万诺夫诺维奇同时推荐了三个人，分别是洗衣机厂的朋友、特种钢厂的一位同事、煤机厂的一位同事。就是伊万诺夫诺维奇的这位洗衣机厂同事，在难民事件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没错，布林诺夫斯基自己没有出面报名，而是借力伊万诺夫诺维奇、曲线救国，这样就可以避免给决策者一种“太能折腾”的感觉。也就是这个原因，江奕提醒秦成孝“这个人到了苏联以后可能不好控制”。
秦成孝接着才说明了这次的主要意图：“布林，我们上次讨论的在这边建成衣厂和皮鞋厂的事情，我看可以马上启动了，入股这边钢厂的事情还要抓紧。另外，这些钢厂有些闲置的设备也可以买一些，支援大湖城那边的钢厂建设。”
“成衣厂和皮鞋厂要是能够开工，这对整个远东地区开展工作都很有利。入股钢厂也不难，很多经理们现在都朝不保夕地，要是有美元给他们，让他们在出现不利局面时及时逃跑，他们绝对把你当成救世主。”布林诺夫斯基说到这里就停了。
叶总统曾经被从莫斯科市长的位置上赶下来，现在当了总统，又是名正言顺地通过竞选上台，加上西方国家支持，所以他开始对自己曾经归属的党进行算账。大型企业的经理们以前大多也在那个党内，惶恐之心始终无法根除。
“关于钢铁厂的闲置设备，我倒是觉得我们可以换个思路。我们毕竟是初来乍到，很多人尤其是那些赖以为生的钢铁厂基层民众对我们还有戒心。我建议短期不要拆掉这些生产线，但是可以先运走一些没有开工的钢铁厂的小型设备，而且这些小型设备才是真正值钱的。”
听完这些，秦成孝这才明白了江奕对布林诺夫斯基的评价。这个家伙不只执行力强，还非常懂人心、了解大势。这就不是也一个猛打猛冲的猛将了，而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帅才。唯一不能确定的就是他的忠诚到底是向着谁。
“没错，我们刚来了一个多月，靠喝酒可以拉近与军区领导和企业经理的距离，那些工人们对我们可以没有感情。只是我们也不能经常使用外汇，毕竟不是长久之计。”秦成孝开始接到江奕电话时出现一些隐忧，现在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关于硬通货，我觉得可以通过边贸输入一些彩色电视机。基层民众都是短视的，苏联的老式电子管电视机早就该淘汰了，欧洲和扶桑的电视机又太贵。”
这话说的秦成孝都笑了：“华国得有差不多十年不怎么销售这种老爷电视机了，一开机就是预热好几分钟，图像还经常抖动。这个建议也不错，而且听说老板已经安排人去收购开工不足的电视机厂了。”
布林诺夫斯基再次感觉到了投资人的可怕。那个家伙什么事情都能算在前面，包括安排秦经理到远东，刚刚两个月过去就有了边贸城市开放；更厉害的还是抓住了苏联“八一九”事件的混乱，让不可能的移民成为可能。
“如果有了彩电作为硬通货，以后跨境交易对于美元的消耗就会下降很多。而且边贸做大以后，会有很多罗沙人接受人民币。”布林诺夫斯基再向前走进一步。
“现在巴国那边已经同意和华国启动人民币结算和支付了，如果华国的央行找到合适的银行来试点，估计就能成为人民币第一个走出去的国家，”秦成孝看着布林诺夫斯基，又补了一句，“这个也是我们投资人推动的。”
“这个投资人真是高瞻远瞩，哈哈哈，有机会我一定要去见见他。”布林诺夫斯基刚刚学会了这个成语，当过多年管理干部的他用起来毫无心理障碍。
今天布林诺夫斯基很开心，也一反常态地说了很多建议。他不太习惯秦成孝动不动就开大会、头脑风暴的思路，所以今天的小会他就多说了一些。
秦成孝也很开心，江奕的先手布局让他能够压制布林，防止这个家伙不听话。
只是，秦成孝不知道的事，布林诺夫斯基并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完全说出来。这个想法就连江奕也没想到。
下午3点左右，布林诺夫斯基就开始把自己的想法付诸实施：“阿卡廖夫，你没有去车间？”
“布林，是你吗？真的是太好了。”听到好朋友的声音，阿卡廖夫非常兴奋。
“我建议你拿起笔来记一下，现在有个发大财的机会。”
“是你发大财吧，布林。现在大家都说只有你发了大财，其他人最多是小富。”这个招数用过多次，原来胜似亲兄弟的阿卡廖夫也开始有些绝缘了。
去年组织了大批专家到华国后，布林诺夫斯基等人就在猜测各自能拿到多少奖励。结果投资人真的全部兑现了，布林诺夫斯基拿到了上百万奖励、洗衣机副厂长，第一个搬进独栋别墅，现在他已经成了苏联专家的隐形领袖。
“你待会儿可别后悔，这个机会要是我来实施的话，起码是去年的十倍。可惜现在我不在华国，否则这个机会只能是我的。现在我可开始说了。”布林直接启动了教训模式，他知道阿卡廖夫最听自己的。
“好吧，布林。你总是正确的。”阿卡廖夫习惯了听这个年长朋友的话。
“现在投资人正准备在大湖城这边建钢厂，据说要两三百万吨。这个钢厂将会消耗大量的电力。去年的时候你还记得在苏联产业园发生过停电的事情吗？”
阿卡廖夫一撇嘴：“怎么会忘记呢？以前还以为华国没有苏联的官僚作风，现在看来哪儿都一样。不过，要是大湖城的钢厂不使用电弧炉呢？”
“去年的停电提醒了我，后来我去了解了一下才发现，华国现在的电力设备制造远比苏联落后。电弧炉需要大量电力，即使他们现在为了省电不去使用，今后也一定会用的，否则废钢很难处理。苏联是世界上热电站、水电站、燃气电站、柴油和核电站设备的主要出口国之一。好多年以前，单机容量最大达44万千瓦的‘米卡’水轮发电机已经出口到了加拿大、冰岛和希腊等国。华国的新能源尤其是水电占比极低，今年三峡电站讨论得这么热，估计以后水轮发电机能赚大钱，而且水力发电肯定是一个趋势。”
阿卡廖夫又是一撇嘴：“布林，你说了这么多，我只是负责钢材和铜管热处理的。这些发电设备我也不懂啊。”
布林诺夫有些恨铁不成钢了：“你每天跟电炉子打交道，不就是最好的用户嘛。我要是你这么死脑筋，去年还怎么拿到这么多奖励？上千个专家里面有几个是洗衣机厂的？”
“你的意思是让我组织设备专家们建厂？”
“没错，就像伊万他们联合起来建设钢厂一样。去年我回莫斯科发动专家前往华国的时候，你已经全程参与了，”布林诺夫斯基越说越觉得懊悔，“该死的，我真的应该在华国好好待着，要不然这个事情哪儿还轮得到你？”
“布林，我们现在可不敢回莫斯科。”阿卡廖夫有些患得患失了。
“现在哪儿还需要回去？你打个电话就行了，很多人都听说我们在华国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有了这个机会过来，他们巴不得呢。”
有人曾经估计过，1992年到1998年蒲京上台，罗沙国流失了数十万专家，其中8万到了华国，在这几年很多国家的军事技术急剧提升，北高丽也有了终极武器。直到蒲京上台后才很刹住了这股风气。
阿卡廖夫的手终于开始抖了，他开始逐渐地明白布林诺夫斯基为什么这么重视这个项目。与此相比，布林的洗衣机厂算什么呀，电力设备这可以是一个宽域产业，而且是高端制造业。自己要是把住了，苏联的专家们谁能相比？
马科?米哈伊洛维奇总工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