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凡说你在找山景资源的消息，我就让人找了一些。”韩成斌看出了江奕的疑惑，急忙解释一下。
江奕只是在返回学校的路上随口举了一个例子，当时只有韩菲凡在场，可是就被韩成斌知道了。对于韩成斌来说，能及时提供有价值的资料参考一下固然不错，可如果让江奕猜疑起来，可就得不偿失了。
韩剑波家在内地暂时没多少投资，与江奕家也没有切实的厉害冲突，江奕也没把这些当回事儿。
主要是他看到资料的时候就被震撼了。山景资源太恐怖，第一眼就直接让他差点儿石化了，第二眼就是让他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之所以差点儿石化，是因为太出乎江奕的意料。以前他只是听说过山景资源收购了铜矿、铁矿等资源，所以在通过抬高铁矿石价格截胡华国城市化的同时，还能够维持钢铁企业联合体的盈利能力；同时山景资源在世界各地收购粮食，维护整个国家的基本食品安全，同时避开了美利坚等国对农业的围追堵截。
韩成斌提供的资料显示了一个庞大的商业集团，1993年，它排名世界500强第一，拥有子公司超过1000家，在华国投资企业上百家，比如华国最大的两家钢铁厂都有它的股份。有了上下游打通的背景，以及相应的信息渠道，华国的铁矿石价格战还怎么打得赢？
之所以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是因为江奕感觉到山景资源有太多东西可以为华国借鉴。山景资源财团中，主办银行（或金融集团）扮演父亲的角色，为所属企业提供稳定的资金支持；综合商社扮演母亲的角色，负责投资制造业、统一打开市场、支持企业做大。由此，这个财团为扶桑的产业结构调整做出了巨大贡献，被认为是“产业组织者”。
比如财团参与企业的生产、研发，目的是获取生产企业的贸易代理权，为出口企业开发海外市场，为进口商寻找所需的原材料或产品；同时，财团在全球层面进行信息、人力、财力等资源配置，进入新的产业。依托国内外上千家关联企业，开展着全球性营销活动，发挥集成优势。
与之相比，华国的企业都是单打独斗，碎片化为产业链里面的单个环节，出海后则自己先要打一仗，对异国企业比对本国企业更亲。比如申城汽车宁愿与国外的公司合作，也不愿意采用为华公司的汽车操作系统，因为与国内企业合作会让自己“丢了灵魂”。
是该深度了解扶桑国商业综合体了。或许，还可以借鉴一下。
华国历史上被外资和华资财团坑害过甚，所以一直不支持财团模式。即使到了三十年后，有些形似财团的金融控股公司，也只批准了四家，而且都是国有企业。
江奕不禁想到了香江。那里已经成立了不少贸易公司、会计记账公司，为自己发起的企业找市场、赚外汇，也收购了财务公司等投资机构，以及参股了商业银行，只是还没有发挥集合优势。
香江本该成为产业组织者，可惜过度依赖于房地产、金融、零售等行业，加上人才大量外流，导致对大陆的带动不足。人民币国际化、产业链整合等，缺少了重要一环，所以产业链提升乏力、只能屈居产业链下游。
即使在底端产业也基本上是各自为战，自己人之间乱战不已，难以发挥合力。
韩成斌倒是已经成长起来了。可是他的位置太重要，一般人真的难以替代。
“韩叔叔，你肩负着这么多任务，也难得休假吧？”
“女儿都在读大学，就算是休假也没什么意思。等凡凡参加工作了，应该就好点了，到时候可一定要到处逛逛。”韩成斌摸不清江奕的真实意图，他不敢贸然接话，只好拖一拖再说。
“西方人都是工作和生活截然分开，八个小时之外就不去想工作，五点下班后就直接关了电脑或者机器，咱们国家的人还是太辛苦了。”江奕看出了他的顾虑，转而跟他谈起了别的：“因为大公司里都有AB角，职责都已经明确了，所以没有一个人不能短期离开。”
“哦，说的也是，前几年光顾着跟上步伐了，也没来得及培养几个接班的。”
看来还是有顾虑，鬼才知道你又想推后多少年呢。
可是，江奕却不想多等下去。他想到了自己的姑父，倒是也在农村做过会计，可是那只是简单的几笔业务。
秦成孝、王叔叔等等，都承担了太重要的任务；布林、阿卡廖夫等，都不够信任。同学、好友等，还没有成长起来。
“你要是休假一周的话，谁能代替你几天？”江奕看来看去，还是只能围绕着四零后打转。
“这也没多少火急火燎的事，凡凡她妈就能替几天。”
樊丽诗也是做会计的，韩成斌倒是提醒了江奕。她和韩成斌有相同的起步，后来扎根于酒店业的财务工作，只是由于没有机会接触后来整个体系的发展，所以感觉像是边缘化了。
就让自己信得过的人出面主持，樊丽诗负责执行。这样可以解决青黄不接的问题，毕竟自己最需要的就是时间。过几年自己的人大校友也成长起来了，那时候就能接得上，也可以形成可持续发展格局。
“现在有不少海外的产业，你可要多学点儿英语，要不然以后报表都看不懂。”江奕心里有了数，姑且先抛给韩成斌一块大饼，让他自我激励一下吧。
这下子也解决了江树平和江建民的难题。就让这两个家伙先去探路，看看农业和小卖部模式在国外怎么玩得动也行。
再看看那张“耸人听闻”的粮食警告，看来还要感谢那位吹哨人，提醒了华国重视粮食问题，也提醒了江奕很多事情。
李启山乐呵呵地跑进来，老人家这几天开启了新的战端，精神头倒是更加足了。刘海龙跟在后面，有些心绪不宁的样子。
“效果应该是出来了，这两天有不少人在跟我说起这件事，呵呵。”李启山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一眼刘海龙：“刘经理这次是首次在首都人民面前出道，达到了预期效果。”
刘海龙的不安正是来自于此。
此次与MS对决，思路来自江奕，操盘来自李启山，可是真正向世人传递信号的，却是来自刘海龙。
作为编辑出身，刘海龙一直不习惯走到前台，也许正是这个原因让他没有进入学校当一名教师。如果不是江奕出现，或许他的归宿将是一辈子做着文字工作。
“都是提前想好的内容，我照着稿子说就行了。嘿嘿。”刘海龙知道自己在明晃晃的镜头面前有些发晕，这也让预想的效果打了折扣，虽然李启山给他留了面子，不过他清楚自己的斤两。
“我也看了燕京电视台的内容，只要把我们的意思讲清楚就行了。否则，如果太主动了反而会让人觉得是我们设计好的。”江奕知道刘海龙还需要时间，也不去逼他：“不过以后鲁视、任城和兰陵的电视台可以经常借助一下，即使是一些过年过节的祝福也可以，这样算是不花钱的软广告了。”
“我就说呀，李经理可要抓住机会在地方媒体多磨练磨练，咱们学习机的规模这么大了，央视也是常客。”李启山大大咧咧地把话题接了过去，他不知道江奕曾经左一个“刘叔叔”有一个“刘叔叔”的叫过刘海龙，更不知道刘海龙还见识了江奕的第一桶金，所以就没怎么给刘海龙留面子。
“对对，我可能是习惯纸媒体了，以后电视媒体也要多关注一下。”刘海龙脸上红红地，也知道自己要想坐稳这个位子是需要改变一下了。
别的不说，江奕喜欢的人可不都是性格外向的？
比如这个李启山，虽然是政工干部出身，技术、管理能力都一般，可是人家胆大、脸皮厚，所以很多事情能够顶上。
“那个Micheal现在是不是在打听我们的情况了？”
“江老板，那个假洋鬼子被媒体那么三连问打击坏了，现在可老实了，现在乖乖地跟任城中*院联系，了解我们开发那几个游戏的技术情况、算法，听说也不敢再仅仅提供一纸说明了事，而是要派人去任城应诉。”李启山兴奋起来，就没有刘海龙什么事了：“他们也知道了学习机现在年产量上千万台，虽然我们把大部分产能外包出去了，可是年营业收入也有二十几个亿，据说他们那个负责人现在紧张坏了。”
“江老板，我们这次要让他们出血了吧？”刘海龙被动地走上前台，可是对于走到哪一步还不是很清楚，这也是他在媒体面前不太敢表态、说狠话的一个重要原因。
“别的都可以让步，但是书面道歉这个条件不能让。”
“这个···”刘海龙不由得一阵苦笑，跨国公司最看重的恐怕就是声誉，至于赔偿恐怕不是他们最在乎的：“估计比较困难，那相当于他们要承认侵权的事实。”
“放心，他们肯定会答应的。”江奕知道MS公司现在的工作重心，更清楚他们的软肋：“我们不怕拖，而且话题炒的越热对我们越有利。”
“刘经理，江老板让你放心，你就一百个放心好了。大不了就算做一年的免费广告好了。”
这倒是一个思路，刘海龙稍稍安定了一些。看来自己还是太较真、太执着于胜负，忽略了商业的真谛：眼球经济。
“我们要放心，可是不能让那个叫Mickeal的放心。”江奕邪邪的一笑，又可以赚它几亿美元了：“我们下一步要大张旗鼓地给MS公司来一下子，这次就不是小游戏那种边缘的部分了，而是要直捣黄龙府。
“首先是金山公司要大力开发操作系统；
“其次是金山OFFICE办公软件大降价，只收取象征性的成本价；
“第三是深蓝电脑与金山签约，预装金山开发的操作系统和OFFICE办公软件。
“这几件大事串联起来，不怕MS股价不下跌。”
操作系统、OFFICE办公软件是目前MS公司的主打产品，深蓝电脑在华国是排名前三的电脑公司。有了这一套组合拳，对于几年重点开发华国市场的MS公司来说，不啻于当头一棒。
韩成斌一直没吭声，他这才知道江奕让自己旁听的原因。
这是要从整个系统出发，对抗一个单一产品的龙头企业。这让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可是江奕没给他反应的时间，毕竟金山、深蓝等公司的合作都要由他来安排：“求伯君对于金山公司开发操作系统一直有些犹豫，担心以后销售不出去；金山OFFICE办公软件大概要降价多少？”
求伯君对于降价的提议一直有些排斥。他宁愿通过不断地更新软件、增加功能，也不愿意调价太多。毕竟老客户不会理解你的苦衷。
“金山OFFICE软件在国内推出试用版，第一年免费，第二第三年如果符合一定的条件也可以免费；同时，还要委托香江销售公司向全球推广，价格仅为20美元。操作系统开发方面，既然他已经在OFFICE软件方面输了，那就只能认栽。”
求伯君当初愿意出售股份，提了一个条件就是要江奕能够证明自己具有对抗MS公司的实力。现在几板斧下来，不就已经初露锋芒了么？
“20美元也太便宜了，MS公司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也是，国内还好说，国际市场可难说了。”
不只是韩成斌，李启山也感觉这里不可控因素太大，不太支持在国际市场低价倾销。
“没啥，国外的消费者也喜欢看新闻的。”江奕没多说，也没听他们的担忧。
金山OFFICE走上国际市场以后，哪怕是被诉“低价倾销”，也依然有很大的机会存活下来。毕竟华国的劳动力成本确实是低很多，而且前几年已经完全回收了开发成本。
即使败了诉讼，也将在消费者心里建立起物美价廉的知名度，对于以后开拓市场也是很大的助力。
几人终于不再质疑了。如何借用媒体这方面，江奕一向没有败绩，阻击MS更是稳准狠，说不定这第二波攻击更有效呢？
临走前，李启山悄悄地告诉江奕一件事：“联通那边最近在考虑着怎么借钱，可是银行那边都资金很紧张，他们想跟国外的公司合资，引进外资和技术。”
“引进国外的技术？”听到这里，江奕一下子紧张起来：“电信行业还没有开放，怎么能引进外资？”
为了符合国家政策，江奕都是依托纯内资企业投资了联通的股权，香江的企业都不能入股，何况其他国家的企业？
“他们也没说清楚，不过好像是政策上没问题。他们与外国企业的合资公司只是负责通信网络建设，不参与后面的经营。”李启山没想到江奕这么重视这件事情，不禁有些懊悔当时没多问几句。
这时候联通还没有设立董事会、监事会等体制架构，很多信息渠道并不畅通。只是因为这涉及重大投资意向，所以联通才向各个大股东通报了该事项。
可是江奕却不能不重视。自己入股联通，不就是为了抢到设备供应方面的优势么？
现在引入了境外的通信设备企业，以后腾龙交换机和传奇移动公司的通讯设备还卖给谁？
“你说的这个事情，我怎么感觉在哪儿听说过？”
“他们也只是刚刚提出一个设想，应该还没有跟你说过吧？”李启山一撇嘴，江奕肯定是又犯病了。
“等等，我知道了。”一个念头在江奕脑海中炸开，他终于想起来了：“难道是‘中中外’模式？”
为筹集网络建设资金，联通采取了后来被称之为“中中外”的特殊融资方式，即由联通股东单位所属的一家华资企业与境外公司设立合资企业，合资企业反过来再与联通公司签订项目合作合同。
联通的目的在于合资公司可以提供资金在一定区域内进行网络建设，建成后由联通经营，双方按约定的比例分享现金流。
这样还有一个好处：避开了外资企业不得投资通讯公司的政策禁令。虽然在事后看来，这个“规避监管”的玩法并不合规。
“对对对，他们就是用这个词。”李启山终于发现江奕没有犯病，是自己搞错了：“你那么早就知道了？”
大名鼎鼎的“中中外”，曾经耽误了联通在香江上市的步伐，也成为资本市场的一个著名案例。
甚至华国资本市场有不少A股上市公司在上市前清理股权关系也借鉴了联通的清理模式。
为了腾龙交换机和传奇移动公司的通讯设备销售，也为了华国的通讯安全，以及为了今后联通上市，江奕都必须阻止这个模式的重现。
李启山带着疑问走开了。他始终不能理解江奕是从哪里获得了这个信息，而且比自己理解地还要深刻。
韩成斌也是。不过他比较幸运，毕竟他的困惑解决地很快。毕竟，答案就在两个小时前那一幕。
“哦，我终于明白了。”还没有回到住处，韩成斌就一拍额头，想到了答案：“原来是借鉴了山景资源的玩法，哈哈哈，以一个体系去对抗只有两个产品的公司，MS还能沾得了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