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醒醒,这就要到了吧?”刘连秀敲着江奕的脑壳。她是第一次走出国门,看什么都新鲜,一大堆想要发表的言论,可惜旁边却是一个呼呼睡大觉的儿子。
“早就醒了,就是不太舒服,我再眯会儿眼睛。”
江奕晃了晃脑袋。罗沙国的飞行员都是开战斗机的出身吧,这么急起急落地,是把我们这些乘客当成敌人了?
“你好好看看这些,人家这边怎么这么好看?到处都是小树林。”一个四十好几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一样。
“那是公园,我们离地还比较远,只是看着像树林。”江奕随口应着,也顺着看了两眼。
只是这个大都市还真是和国内城市有很大差别。
蓝天白云下面的莫斯科,看起来不像是公园建在城市里,而更像是一些城市建筑点缀在大森林里,绿色连成了片,城市建筑点缀其间。
国内的绿树能够连城一条线就不错了,只有建筑连城线条、再成一片。莫斯科号称国际大都市果然有自己的底气。
“那么多闪光的都是镜子?”刘连秀忘记了江奕也是第一次来。身边不就你一个人么?
“那应该是教堂。”难道这就是著名的蘑菇头?只是它旁边的广场也太小了吧,江奕不敢肯定了。
飞机盘旋了十几分钟才开始俯冲,让两人有机会把整个城市看了一个遍。刘连秀不断地说着“这里好,就在这里养老”的兴奋之词。
这种兴奋维持了不到十分钟,出机场大厅直接灭了她的兴奋劲儿。
“这个···怎么比海口的机场还差?”
江奕憋住笑,让你在这里养老!
大厅陈旧不堪,装修都透露着一丝霉气,地板也有坑坑洼洼的地方。这还不说,关键是人太多,大厅里显得尤其拥挤,让带着几个箱子的两人有些不敢走了。
“小奕,在这儿!”
刚到出站口就被人盯住了,白瞎了好几个彪形大汉举着的“欢迎刘连秀女士”“江奕”几个大牌子。
“爸,你咋不拉两个横幅呢?”看到这阵势,江奕一下子就失去了父子久别的温情。
太烧包了!
几个白人彪形大汉清一色地黑西装、白衬衫、墨镜、黑皮鞋,以前在国内不好意思嘚瑟的一些念头,到了这里全部都实现了。
江守义大腹便便地不敢扣上衣服的扣子,嘴巴里叼着雪茄就摇晃着上前来接人了。活脱脱一个教父形象!
“哈哈哈,这个···他们这边太麻烦了。”江守义放低了声音,像是怕被人听见。
“你爸也是为了你好。没点儿排场,以后还不是任人欺负?”
你们俩还真是两口子,连这种爱好都是一样的!
算了,这里终究是你们的天下。江奕郁闷地把箱子丢给黑西装就不说话了。
莫斯科的架子还在,奔驰车上的江奕很快就发现了。路上车辆不多,两旁茂密的白桦林让江奕想起了那首名歌,白桦林后面就是辽阔的原野,一个个童话中的小木屋点缀其间,小木屋被漆成了五颜六色。原来真的是有童话世界!
或许并不是交通拥堵时间,仅仅半个小时左右就到了华城大市场,那里是江守义的大本营。
稍微休息了一下,再次出来时已经是晚餐时刻。这次见到刘连秀的第一眼,江奕就悲催地发现自己成了孤家寡人。
刘连秀竟然喜欢这种花花红红的衣服?这还是自己那个含蓄、有些自卑的老妈吗?
“这个衣服不错,江奕你就别在哪儿别扭了,这里不是没有人看见嘛!”刘连秀知道江奕的心思,不就是难以接受老妈的奔放吗?
“我和爸爸不是人?莫斯科这么多人不是人?”只有江家屯人的眼睛会杀人?
“你和你爸还能咋滴?这些外国人又不认识我的,他们还能说什么?说了又有啥用?”刘连秀的理论也是一套一套的。
完了,说好的儒家文化征服世界呢?
这样一来,江守义两口子加上那些佣人就都是外国风格,或者本国风格的。只有江奕自带着孤独的华国风格。
“知道你们可能一下子吃不惯西餐,这次也做了老家的那种菜。”江守义一边绑着餐巾,一边给江奕介绍着。
“这个没事儿,到各个地方就要多尝尝新鲜。江奕你也多尝尝这些,别老是吃那老一套。”刘连秀一边吃着还一边赞不绝口。
看在肚子的份上,江奕就不跟他们计较了。
只是肚子里的气确实不少,才吃了一会儿就扒拉不下去了。
“小奕,明天正好带你们去一下红场,外国人都说不去红场就等于没来苏联。晚饭还有一个叔叔,正好一起说话儿话。”这里到底是江守义的地盘,也不用跟江奕商量就安排好了。
“明天晚上我要见一个伦敦的投资经理,就是在那边帮我们家投资的。”
还真的撞车了,江守义听了就是一愣。
“看把你给忙的,到了国外还闲不下来?”刘连秀的亲疏分得很清楚,丈夫在的时候就得跟他一边。
“我这个是提前一个星期就说好的。”
“那怎么不跟你爸说一下?”
江奕心里悲催地不行了。我这尽心尽力地讨好了你大半年,还是只能在你那个天天抱怨的丈夫那里败下来嘛。
“哈哈哈,没关系,到时候让你妈陪着你,我让晓勇陪着我就行了。这些安全部门的人可不能得罪了。”江守义看出了江奕现在的不爽,也不敢逼得太很。
“安全部门的?难道是那个···”
“就是那个科萨尔斯,内务部门的一个领导。呵呵,也是跟他提前说好的,现在可是咱们的一个股东。”江守义笑得有些含蓄,估计只有少数几个人能够提醒他收敛一些。
“那就一起吧,不用分开了,那太麻烦。”江奕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方法,正好可以“一石二鸟”,解决两方面的麻烦。
刘连秀很满意地看了一下江奕,还是这个娃好,免得自己在那儿左右为难了。
江守义倒是有些惊讶:“你那边是什么人?方便和这些人见面吗?听说他们很谨慎。”
“没有什么,就是我们聘请的一个投资经理,平常也不怎么看到,这次趁着距离近了一些,正好可以一起见见。”
这个孩子现在会说谎了,江守义很快就得出了结论,而且都不会眨眼的那种。
“行啊,那就正好一起见见。让这些外国人也见识一下咱们家的实力。”江守义习惯了听江奕的意见,都没了反抗的欲望。
只是他一不小心就把江奕的真实意图给泄露出去了。
晚上的住宿是在一个华人集中聚居区,看来江守义还真是下了很大本钱,光是装修就用了不少钱。
只是江奕并不怎么感冒,搞得这么俗气干什么?他懒得理刘连秀贪婪的眼神,自己躺下就睡着了。
自己在这里终究只是匆匆地过客,操那么多心干什么?
第二天早上,两个男人之间的分歧再次产生了。
“我们是去参观一下广场,用得着让这些跟着?”一堆人跟着,自己是去参观景点还是自己成了景点让人去参观?
江晓勇站得不远,他听出了江奕语气不善,更看到了江守义有些不悦的神情。
“二叔,现在这边不是很安全,经常会有人抢东西,特别是咱们华人,被抢了都没地方诉苦去。”
有了一个外人,江奕和江守义两个人就得略微客气一些。总算是没有连环升级。
“那就找四个人跟着吧,个头小一些的,也不要穿这些黑衣裳了。穿着便衣就行,别让人觉得太扎眼了。”江守义终于想起来江奕的习性,还是让了步。
真要按照江奕的性格,其实坐一下莫斯科的地铁不是更好?那个延伸到地下一百多米的世界著名地下城,估计江守义丢不起那个人,江奕也只能让一些步。
终于可以出发了,大家都松了口气。
刘连秀看着两个见面就掐的家人,除了长相和背景,两代人竟然没有一处相似,这些年能在一家处着可真是不容易。
“整个罗沙国十个人就有一个在首都居住,莫斯科是欧洲最大的城市,已经建立了800多年···”
江守义果然被江奕说得一点没错,两年前江奕的一句气话再次展示无遗。保镖、秘书、配车,这次一个简单的城市一日游就把全部排场打了出来。
“唉,反正我也管不了,就随他去吧。”刘连秀迅速调整了自己的心态,这么多年不是一直这么过来的吗?
江奕看着车窗外,他在这些“世界之最”中寻找着人间烟火,看着俗人的柴米油盐。
路边排队的人群,捡拾垃圾的老人,抽烟的颓废青年,惊惶的小孩。当一个国家出了问题,就像一栋失去了顶棚的房子,无法为子民遮风挡雨。曾经的苏联老大哥,如今悲惨如斯!
“你先停一会儿。”刘连秀听不懂讲解,江奕没有听,讲解小姐也尴尬。
刘连秀转头盯住了江奕:“小奕,你哭什么?”
“我哭了?哦,刚才看到一个小孩在哭,他可能是饿了吧。”江奕随口应着。
“你还真是谁的心都操,管好自己不就行了?你说你傻不傻?”也就是她敢这么说了,江守义都把头扭一边去。
现在不光是“子不类父”,跟当娘的也不像了,人家嫌这个儿子太傻了。
“你这么嫌弃我,我以后再也不见你了。”
“噗嗤”,讲解的小姑娘笑点比较低,成功地解救了江奕的困境。
红场还是比较安全,毕竟是世界瞩目的地方、一国的心脏。
“红场是位于市中心,西南与克里姆林宫相连,是前苏联重要节日群众集会和阅兵的地方,面积约4公顷。西侧是克里姆林宫,北面为国立历史博物馆,东侧为百货大楼,南部为瓦西里布拉仁教堂。”
“怎么感觉比咱们首都那个广场小那么多?都不舍得铺个水泥地面的!”刘连秀刚刚去过燕京,现在比起来确实看不上红场的面积。
“妈,人家以前是给骑兵阅兵的,要是水泥的还不让那些骑兵全部摔跤了?你再这么耍宝,我都不敢跟你走在一起了。”
不能总是被人嫌弃,自己也要适当地反击一次。
讲解员小姑娘听了倒是很激动:“我以前还真的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你说得这个更靠谱!”
“以前是以前,以前还没钱呢!”
“你还以为到处都是华国啊?人家西方都是看历史积淀,越老的越值钱,”江奕一边说一边跑远了,“除了女人。”
一个广场确实没啥好看的,除了人头就是人的脚,大家几分钟就没兴趣了。
克宫也开放了,江守义最感兴趣。他那一代人就这点儿爱好。当他听说宫里所有的金色洋葱头可是用真正的黄金镶嵌的时候,口水都快出来了。
趁着两口子参观瓦西里升天教堂的时机,江奕跑去体验了一下莫斯科地铁。
长长的上下舷梯,人都自觉地靠右站着,空出左边,供有急事的或者心急的年轻人行走。江奕不禁感叹这里的秩序,三十年后估计也就申城等个别城市能够有这样的高度自觉。
地铁车厢里,江奕快步走进去抢个座位。却发现许多年轻人依旧站着,似乎没看见那些空空荡荡的座位。
“丢人丢到国外来了。”江奕脸一红,还真的把“异乡当家乡”了。
坐着的人基本上都在看书或者读报,地铁车厢里安安静静地。苏联普及了大学教育,国民的素质要高出华国几个台阶。
返回以后再看到刘连秀,却在那里抱怨江守义:“这个东西有什么好看的?这里的人也是,怎么这么混账?”
江奕一阵窃喜,江守义,你也躲不开抱怨啊!谁让人家是董事长呢?
解说员小姑娘看着江守义阴沉着的脸,已经吓坏了:“都怪我,不该说这些。”
原来是这个教堂建造后,沙皇异常喜欢,为了保证不再出现同样的教堂,沙皇下令刺瞎了所有建筑师的双眼。刘连秀觉得这个太令人恐怖,才抱怨着江守义。
江奕张了张嘴,也没敢说什么。
下午的时候,江守义的胖身体就很吃力了,刘连秀也有些发福,三点左右就开始不愿意走动了。
“去那边的酒吧休息一下吧?”
江守义大手一挥:“直接去晚上吃饭的地方吧,要是坐下来了肯定就不愿意动了。”
江奕还真的对这两口子没有信心。那就先去吧。
或许是害怕刘连秀和江奕抱怨自己太奢华,晚上安排的餐馆没那么豪华。
刘连秀看着几个扭扭捏捏的漂亮女服务员,先是担心地看了看江守义,后是担心地看了看江奕。
江守义正襟危坐,一种极度无害的样子。江奕却睡着了。
“小奕,这几个姑娘很难看吗?”
“不知道!”这些“小时苗条,大了肥胖”的舞女有什么好看的,二三十年后华国到处都有。
江奕的一句话更让刘连秀担心起来了。
我怎么生了个傻儿子?
再想想他对韩菲凡的无视,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你是不是不喜欢女的?所有女的都不喜欢?”当妈的才有操不完的心呢。
“我才17岁,周岁!”
“你爸像你这个年龄,早就不知道干嘛去了呢!”一边说还一边瞄着江守义。
“你是要我向他十七八岁的时候学习?”
“你敢?”一张大手很坚决地就要落下来的节奏。
“你敢打我,下辈子不跟你做母子了!”江奕倔强地怼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