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城,商品交易中心。
“邵经理,今天的成交情况应该稳定下来了吧?”江奕的“大招”已经放出来了,这两天正是胶着的时候。
经过连续五天卖出钢材期货,市场逐渐回归平静,各方的判断逐渐成型。
“今天的成交量下降了不少,”邵军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丝微笑,只是里面看不出一丝的轻松,“已经卖出了五百万多吨期货,到时候要是价格涨得太高了可怎么交割?”
由于保证金模式重现,看多者可以撬动10倍杠杆;很多财力有限的投资者被压抑的需求被释放了出来。
加上没有设置上限,投机者可以根据自己的判断和资金实力无限量买入。
所以第一天就成交了接近150万吨,是前一天的十多倍。
“六个月以后才交割,到时候北方都无法施工了。”江奕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期货交易中心每天都有钢材释放出来,给很多需求方以极大的信心。他们不再是提前数月准备好钢材,而是在需要的时候再动手,这样可以减少资金占用期、大大降低仓储费用。
所以江奕的一个“六个月后交割”条款,基本上把北方的投机者和真实需求方区分了开来。
“可是几个卖出方手里的现货也不多了,撑不到六个月后。”邵军无法理解江奕的思维,他虽然不知道具体有多少钢材在库,但是他估计绝对撑不到六个月。
半年就是156个工作日、每天卖出10万吨,太恐怖了!
可是江奕还是没什么反应,
“邵经理,期货可以先买入再卖出,现货的提货单就不能先买入再卖出吗?那些钢厂要是不能转手卖出去了,他们会怎么办?”
“现在主要就是钢厂在这里买入,他们要是卖出去就能把价格打下来,但是现在他们很难改变看法。”
“我倒是听到了一些消息,不知道有没有帮助。”江奕知道邵军需要避嫌,不能直接给他指令。
“听说齐鲁电视台、苏江电视台已经开始关注海南和北海的房价问题了,可是我在信息简报里面没看到相关内容,这些应该也是商品的相关信息了;
“另外,何董事最近好像闲了点儿,我们会让他接受采访的时候透露一些暂停房地产投资的苗头,这些对于建材的价格也有一些不利的影响;
“还有一些大项目迟迟没有获得审批,比如日兰高速。”
邵军明白江奕的意思,可是他还是有些吃不准。
这些消息平常都登不上《彭商快讯》这样的大雅之堂,现在传递出去到底是要干什么?
而且参与期货投资的都是人精,难道看不出你的意思?
只是他已经习惯了听从江奕的意思,这次想不通干脆就直接干了。
果然,第二天看到后,一些人就直接骂开了:
“这里面一定有阴谋。”
“这不是混淆视听吗?”
信息都不是什么重要信息。
可是在当前这个时机,就显得有些不同寻常了。这时各方的情绪就像走钢丝一样悬着,正是草木皆兵的时刻。
对于做投资的来说,大部分人都是反着看的:越是容易得出的结论,就越是陷阱。
也难怪有些人会爆粗口。
“今天的买单竟然更少了。他们怎么这么听话?看来这个《彭商快讯》还挺有用的嘛。”邵军还是第一次发现《彭商快讯》还可以这么玩。
“这就是现货和期货的不同。邵经理还是做现货做多了。”
这一次邵军没有反驳,这里面太诡异,他只能做个小学生:“应该差不多吧,期货无非就是要猜猜几天后的情况。”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果说螳螂和蝉是现货交易者,黄雀是期货交易者。可是当大家都在做期货、都是黄雀的时候,就只有持枪的猎人能够逮住黄雀了。”
江奕利用自己的信息优势,造了一个“三重局”。信息优势让他能够站得更远、站在树下看着螳螂和蝉的缠斗;那个大号消息就是自己的“致命一枪”。
现在已经成功地打乱了“钢价永不跌”的一致性预期。等到今后几天,你再放出利好消息的时候,他们也不会再相信了。
如果这个利好消息比较小,就会坐实很多人的疑虑。看多者阵营就会切实分化,从观点不同到用脚投票。
“利好消息的同时,期货的卖出价格稍微调低一些。让一些没有卖出额度的企业买入一些,提高成交量。”心口不一,给投机者的打击更大,江奕估计很快就能有所收获,“另外,我们的卖出额度快要用完了,会找一些代理机构申请一些额度,还请邵经理批准。”
这是江奕给自己“作茧自缚”了,以前为了降低投机者的杠杆,限制了做空的额度。没想到现在受限最大的就是自己。
邵军还是放心不下,这个量太大了,要是超过1000万吨怎么办?
“有没有预案?我是说万一没有达到预期的结果呢?”
华国现在的年产量也才7000万吨。万一几个月后价格下不来,就只能认赔出局。
“放心吧,有秦叔叔呢。远东和乌拉尔地区的钢铁厂产能还有很多闲置呢。”
江奕没怎么着急,现在就让那些看多者再休息几天吧。
“你就是江奕?”一个穿着中山装、面容严肃的人走了进来,看到江奕以后还有不敢相信的表情。
“应该是我。”小房间里就是自己和邵军两个人,还能有第二个江奕?
那人还是不放心:“你的身份证我看一下。”
看来这个时代的执法文明还有待提高啊。敬礼咱不奢望,总得让人知道你是哪个单位的吧?
“你是?”
看着江奕屁股都没挪窝,那人有些恼火了。
紧跟着来的人是交易中心的人,看着这个架势就怕江奕吃亏:“这个是省里派下来调查组的同志。”
“我家里的大人也不在。我是1975年7月出生的。”江奕看这样子就知道不太妙,看看能不能糊弄过去吧。
“我们只是简单问几个问题,你配合一下。我也是找了几个地方才找到你,知道你们家的人都不在任城。”看来是被折腾得不轻,这次虽然有些程序上的瑕疵,却仍然不放弃。
“邵经理,你们是不是该打电话到省里确认一下?”这个时代的骗子太多,江奕这种互联网时代归来的人才不会随便跟人就走呢。
要是一不小心被人骗了,自己的那么多想法谁来实施?
江奕这个态势,倒是把那人逗乐了。他也坐了下来,静候着江奕的结果。
房间里就有电话,邵军按照那人报出的号码打过去,一一甄别,竟然是真的。
门口另一个人向这里瞅了一下,跟自称“调查组”的人是差不多的打扮,也是一副严肃的样子。
江奕这时候才想起来,应该是两人一起过来才符合程序。看来还是自己的年龄硬伤,让这么多人都没有在意这些规定。
“好啊,我就按照指定的时间、指定的地点过去了。”江奕明白这些人的意思。
自己不是组织内的人,最多只算得上一个私营企业家,配合提供一些信息嘛。
“就是今天晚上,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所以你现在就要跟我们走一趟。”那人现在来劲了。
该查的都让你查了,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邵军的眼睛睁得大大地,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他看到江奕还不是很严肃的样子,就像提醒他一下。
“邵经理,按照我以前做的继续就行,麻烦你告诉一下那几个帮我们操作的代理机构。”江奕没那么多顾虑,自己早就熟悉这些流程,而且已经非常小心地提前避开了一切雷区,还有什么可担心地?
再说了,主角又不是自己。给杨书记做个正面的见证也好。
晚上七点钟,协助调查果然就正式开始了。
一个胖子、一个瘦子到了。
“你是江奕?”胖子率先发问,一看就知道是低一级的办事员层级。
“是,请问您怎么称呼?”
胖子并没有回答江奕,而是按部就班地踏着自己的节奏:“你的年龄有些小,不过差得也不多。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我们调查一下?还是等着你家的成年人陪同一起?”
“可以。”你已经说了“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还能拒绝么?
江奕想着江凤华就苦笑。她对这些完全不了解,真要是知道了还不知道吓成什么样子呢。
“第一个问题:关于《淮海经济报》暂停出版的事情,你有没有事先听到过?”
“没有听到暂停出版的事情,只是听孔教授抱怨现在疲于应付,我说你现在是执行副主编了,干不干活还不都你说了算?”在媒体待过几年的江奕要是栽在这个问题上,可就是白混了。
“他是不是还说了如果暂停出版的话,会引起很多社会反响?”
“这个是我说的。我只是取笑他说他们如果怎么样、结果会是怎么样。”这就把一个填空题变成了选择题,选择人依然是孔教授。
“你还说了什么?”
江奕故作思考地想了想,才正式回答:“关于这件事情,就说了这几句。”
胖子和瘦子互相看了一眼,估计是在说:这个小子滑得跟泥鳅一样,怎么比孔教授还难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