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他们就是故意找事的···哎唷···”胖子和同事终于脱险了,回到调查的酒店就去向瘦子报告。
“这是谁故意的?”瘦子没想到是这个结局,心里的火气腾地就出来了。
省里的人都敢打,这还了得!
可是,当委屈挨打的胖子作为主汇报人、随行的同事添油加醋地说完以后,瘦子就晕了:
不只主使人没找到,就连那个打你的都不知道是谁!
“就是那个戴眼镜的!”
“还有个白衬衣!”
两个人哪儿有闲情逸致去回忆细节?当时的情况已经让他们疲于应付,挨打也只能护着脸了。
瘦子黑着脸回了一句:“戴眼镜,白衬衣,你是说我?”
看到谁就觉得是谁打了自己,你这是被打出了幻觉?
瘦子再看看那个随行的同事,基本上没怎么伤着,估计还能想起来一些什么:
“你还记得当时的情况?他们为什么要动手?”
“当时吧,组长就问了一下面包车厂的股份值多少钱,结果那些人就围过来了。”他有点儿担心说这些话会把组长牵扯进来,没想到胖子一个劲地拿眼神鼓励他,这下子他的胆子大了不少:“后来有人就说我们是骗子,再后来越说越说不清了。”
“让你们去调查摩托车厂的股份,怎么扯到面包车厂去了?”瘦子确实被他俩绕晕了,一会儿摩托车厂、一会儿面包车厂的。
真要是没见过的还以为这两家就是一家呢。
“还是我说吧。”胖子这回儿担心这个请来帮忙的惹麻烦,不顾疼痛地“带病工作”起来:“一开始我们就是问的摩托车厂的股份,听说能有一二十个亿。兰陵的股份现在真的涨了十倍二十倍。”
听到这里,瘦子心里暗暗称奇,却又有些沮丧。
这个姓江的还真厉害,一年多就能把市里的两千万折腾地这么多,看来兰陵这边的领导还是挺有眼光的。
只是如果情况这么乐观,自己这一些人可就尴尬了。
怎么着也得逮住点儿事情、有所发现才行,否则你们几个人专程旅游来了?
“说重点,怎么挨打的!”
“我没想到摩托车厂的股份这么容易估值,你不知道呢,拿个什么收入、利润,再有一个什么乘数一乘,那个数就出来了。关键是乘出来的数跟估计还大差不离。嘿嘿,真是神了!”
瘦子的耐心再好也快被磨没了。
经过随行同事的提示,胖子这才又转回来了:“我当时就转了一转心思:既然摩托车厂的股份这么容易算,那么面包车厂的股份肯定也能估计出来,所以就多问了一句,让他也帮帮忙。”
当时在场的人太多,胖子就是想瞒也瞒不过去,干脆自己主动秃噜出来了。
“糊涂!”瘦子这下子明白事情的根源了,面包车厂就是江奕家的股份,你这么问不让人起疑心才怪。
瘦子知道了事情的缘由,一个人在房间里踱起了方步。
这个事情虽然是己方有错在先,可是打人的事故本身还是当地人先出手。
胖子糊涂归糊涂,自己的人被打了,瘦子还是很气不过。
“看来这个什么交易大厅也有问题,连基本的安全保卫措施都不完备。明天去跟市场管理部门联系一下,让他们分析分析有没有隐患。”
呵呵!胖子一听这话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开心地得令去了。
只是第二天就没那么轻松了。
面包车厂。
“你听说了没有,省里的调查组要查封我们厂呢!”
“开得好好地,凭啥查封我们?”
“听说是老板出了事儿。”
“你拉倒吧,人家在东北那边刚刚借钱建电子产业园呢,能犯什么事儿?我看你就是瞎说。”
“瞎说?我家邻居可是真真地看见了,那两个人连介绍信、工作证都有的!”
“介绍信那也是可以伪造的!”
一群群的人在那里窃窃私语,直到汇集成了洪流,最后还没到上班时刻,厂里就已经群情激愤了。
一个车间主任看到大家情绪不稳定,心里老大紧张。
他的前一个单位就是因为效益不好,经常出现这种状况,对于这种事情的后果他真是太熟悉不过了。
“兄弟们,别听那些谣言,厂里不是还好好的嘛?”
车间主任还是有一些威信,吵闹的声音慢慢地低了一些。
一个中年人闪了出来:“主任,江家是不是借了市里的钱,现在市里要拿回去?”
车间主任哪儿能接触到这些层面的问题?
“谁家没个手头紧的时候,借点钱也不算什么,有钱了就还给他们呗。”有些时候,糊弄一下也就过去了,反正都是些捕风捉影的消息,只要逻辑上说得通就管用。
只是这次,情况不一样了。
工人的心里有另一套逻辑存在。
“好呀,原来市里要江家还钱是真的!”
“哼!当初答应得好好地,让人家先把厂建起来再说,要不然人家就要到老家任城去建厂了。”
“你们毁约在先,别怪人家江老板要走。”
群众的想象力是无穷的,脑补的力量更恐怖。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就把整个事实拼凑起来了。
“大家别慌啊,”车间主任这才发现自己的努力帮了倒忙,不禁后悔不已,“厂里会给大家一个说法的。放心吧,我这就去找常经理。”
常青山也郁闷,昨天武坤跟他说明情况后,他还很奇怪。
江老板一直很照顾厂里的人,兰陵也从中获得多大的好处,怎么说调查就调查?
当有工人跟着车间主任不断涌来的时候,他只能去问朱庆和该怎么办。
朱庆和只好去问韩成斌,只是韩成斌想了好久也没想出什么办法来。
“要不然先让大家伙休息几天吧,这几天确实有些麻烦。”
说到这里也不再都解释了,等等再说。
“那就让大家先休息几天。”常青山没得到韩成斌和朱庆和的详细指示,也随口吩咐给了办公室主任。
于是,一张《停工通知》出炉:
暂时停止开工,具体恢复上班时间待定,请各自回家等待通知。
乖乖地,这可是吓死人不偿命的节奏啊!
一则通知直接做实了大家的猜测,仅有的几个比较理性的人也失去了定力。
车间主任首当其冲,他们直面基层,是接受大家各路负面信息最多的。
不知道现在工作机会多宝贵、面包车厂待遇多令人羡慕?
于是车间主任摇身一变从维持厂里秩序的中坚,变成了“要说法”的领头人。
有出租车司机家属也自告奋勇:我家爱人的小舅子昨晚上去送他们回去的,我们知道地方。
十点钟不到的,瘦子就看到了很多穿着工装的人在外聚集。所有人都惊呆了,半个人也不敢出去了。
这是他们最怕看到的场景。华国的工人阶级是有着深厚的主人翁精神、强大的组织能力的一群人,尤其是当劳动权利受到干扰的时候。
而且无产阶级是华国的统治阶级,任何人跟他们撞上了都是吃亏的概率高于沾光的可能。你要是理由不够充足,挨打了那是你活该;你要是理由充足,那是你没有注意服务工人阶级的方式方法。
总之,遇到了就是麻烦,麻烦大了就会完蛋。
“领导,怎么办?”胖子知道这事儿是自己惹的,到时候真要找人担责的话,恐怕自己是跑不了的。
“还能怎么办?让市里···不,让省里来解决吧。”瘦子知道这次是大意了。
兰陵是事件的核心区,现在杨书记不方便站出来;任城帮你收罗点儿信息还行,至于别的?哼哼。
泉城。
“太不像话了,竟然发动基层民众!”韩领导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这样的事情最容易失控不知道?
“领导,这个事情牵涉面太广,怕是···”
“让相关部门的分管领导一起来开个会,张领导也列席。”韩领导知道这事的影响,常任委员们首先要全部知道情况才行。
任城前书记张领导对江奕的事情了解得比较多,请他来就看能有什么深入的理解吧。
调查组的参与人员一个没来,他们部门的负责人现在是如履薄冰。
在问清所有事情之前,他只能站在调查组的立场上。
“一个私企竟然这么不顾大局,置国家的稳定大局于不顾,肆意扩大影响,这是严重的觉悟太低;
“他们现在已经绑架了地方经济,让兰陵受到单个人的影响太深,将来很难不出问题。”
这次派出调查组是省里批转的“关心兰陵当地发展的人民来信”引起的,调查也是严格按照程序来,只是暂时还没有把问题做实。但是“会不会绑架地方经济”确实是一个“隐患”。
张领导抬头看了看沈主任。这个人厉害啊,本来是去调查杨书记的,听说没什么进展,现在就转移到了江奕这里。
要是按照这个路子捋下去,江奕一家就是不是“有没有问题”,而是“大问题还是小问题”的事情了。在“大局”概念下,就只有请相关各方作出牺牲了。
至于绑架地方经济,除了国有企业,其他的都有可能。这是个“诛心之说”,你相信有它就肯定有。
偏偏面包车厂的事情还真的就撞在了枪口上,让你没法躲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