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岩不是第一次说起让江奕去她们学校。只是有了前世的“紧箍咒“,江奕从来不敢给宁岩太高期望值。
可是宁岩太心苦,又让他不忍拒绝。或许,那里只是一些陌生的女生,对自己的影响也不太大。
“我是觉得你们宿舍女生的嘴巴都比较刁,如果不给她们买点东西拿过去,害怕她们会得理不饶人。”
“那你可得抓紧了,五一放松了警惕性,可是晚上还是不行。”宁岩一直试探江奕的想法,这次终于有了明确的答复,神情为之一振。
学校里就有小卖部。宁岩提供了方向,江奕到了零食区就是一阵扫荡。
宁岩一看这阵势就吓住了,连连摆手道:“跟你说过了,有一个燕京本地人,其他只有四个人。”
“本地人也要留着礼品。还有你呢?”江奕倒不是因为大方不疼钱,而是因为心虚,万一宁岩把她对赵晓晴、韩菲凡的怨言散布几句,就够他接招的了。所以他只能寄希望于这些未曾谋面的女生发扬一下“吃人家的嘴短”的美好传统。
校门保安果然很善解人意,只是看了一下江奕的学生证就放人了。宿管阿姨更是故意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一个人在传达室里跟着收音机学戏曲。
宁岩看着楼道上花花绿绿的衣服,忽然有些心惊胆战地告诉江奕:“你等我一分钟,我···让她们收拾一下。”
果然,寝室里传出一阵惊呼,接着是乒乓乒乓的物品位移声音,差不多三分钟后,终于可以请客入门了。
“知道你们两个减肥比较累,江奕给大家送吃的来了。”看到同学们这么配合,宁岩这才拿出了江奕手中的诱饵。
两大袋子吃食成功地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江奕这才找机会坐在了宁岩的凳子那里。桌子上已经有了两张宁岩身穿警服的照片,配有一首诗:飒爽英姿五尺枪,曙光初照演兵场。华夏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
“原来你就是那瓶花露水?”靠宁岩最近的女生终于忍不住好奇心,开始发炮了:“小伙子,追宁岩的可是不少呢,你可要加油了。宁岩以后到哪儿去都是妥妥的一个警花。”
“对呀,宁岩可是拒绝了不少苍蝇的,今天才发现···哼哼,还是挺对我胃口的!”一个颧骨略高、皮肤略暗的女生,一开口就是让人听着费力的普通话,让江奕毫不费力地猜出了她的出处。
“有几个鸭脖子和牛肉比较辣,你可要小心了。”江奕没跟她纠缠,直指她的软肋。
“我可不怕辣,我妈妈是湘省的,随她!”女生为了证明自己,还故意地找鸭脖子去啃,只是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了:“你怎么知道我是粤省的,宁岩连这都告诉你了?”
“就你吴佩佩这漏风的牙齿,还不把人拐出十里地去?”
江奕的一句话把几个女生的话题,或者争议的焦点又引到了哪个省发音标准上面来。以前大家应该也争论过,可是一直没有定论,这次有了外面的审判官,正好分出输赢来。
幸免于难的江奕再看看整个寝室。或许是男生来得少,女生的衣服并没有全部收拾好,江奕只好收敛自己的目光。
“小伙子,我怎么感觉在哪儿见过你?”第三个女生坐在江奕对面,虽然灯光强度不够,可还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我已经大二了,叫你姐的话肯定把你叫老了。”
其他人都在认真地听着,看到周瑾吃瘪,不禁又是一阵哄笑。到此为止,江奕还没有输过。
这么几个回合下来,他才能记住这几个人的名字。
周瑾,贵省人;
吴佩佩,粤省人,最怕人说自己发音不准;
李悦,赣省人,书香门第,喜欢看;
陆海霞,津门人,个头最高;
唯一不在的张立,是燕京本地人。
这个时候,江奕才发现几个女生没有一个戴眼镜的,不知道是不是公安大学对视力要求比较高。而且,每个人身材都不错,没有太瘦的、过胖的。
“江师兄,你是不是学经济学的?”李悦拿着一堆东西又去了上铺,居高临下地看着江奕。
“我是学金融学的,人民大学的专业基本上都和经济学沾边。”
“我就说吧,宁岩在那儿学经济学,肯定是夫唱妇随了。嘻嘻。”李悦还真是厉害,正面强攻不行,侧面包抄了进来。
宁岩被李悦精准打击后有些恼了,一个挥手就想把李悦打发走:“老老实实地看你的侦探去,少把你从阿加莎·克里斯蒂里看来的那些证据学用在我身上。”
看着宁岩恼羞成怒,李悦反而更来劲了:“你不觉得这个挺好用嘛,刚才就把你老底揭开了,看你以后···”
“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倒也值得一看,她开创了侦探的时代,很多作品都充满了推理的美感,具有进步性,凶手总是出人意料。”宁岩被人嘲笑了,江奕肯定不能坐视:“不过她的缺少对解剖学、病理学方面的分析,还是外行人写的,如果是内行人写的话肯定更深入,比如骨胳、血液等也会告诉大家很多信息。”
“那怎么会?她的观察还是很仔细的,而且不少由外及里的分析都很有逻辑性。”
“西方国家的宗教对于解剖非常抵触,直到近代才开始在荷兰的莱顿医学院有了突破。相反,华国的宋朝法医宋慈就起步很早,比如人的骨骼也能找到一些证据,比单纯的逻辑推理更可靠,所以一些国内的比外国的要深入一些。”江奕估计小女生对很多东西都没有深入了解过,自己先忽悠她们一顿再说。
果然,李悦不敢接下去了。
“你这么了解阿加莎·克莉丝蒂?”李悦拍了拍自己手中的《尼罗河上的惨案》,直接把目标转向了江奕,比试的心理又占了上风:“你还深入读过她的几本书了?”
“只是简单知道一些,不算是精读。《东方快车谋杀案》、《尼罗河上的惨案》是看过电影,《罗杰疑案》、《无人生还》和《ABC谋杀案》只是略微翻过,《阳光下的罪恶》还没时间看。”
阿加莎·克莉丝蒂的六大神作被江奕一股脑地陈列开来,直接把李悦打击坏了。
自己号称“侦探迷”,可是很多细节都记不住,而且也只是看了三本。人家简单地翻了翻,就能够这么评价,让自己情何以堪?
李悦知道这家伙是个硬茬,不知不觉中失去了斗志,好奇心占了上风:“你还看过什么侦探推理类的书?”
“福尔摩斯的书比较浅显,适合中学生阅读,其他的可以看看法医之类的,我觉得有一些写得也不错。”江奕不知道那些大名鼎鼎的法医是否已经出版,连一本书名也不敢说。
“师兄这么厉害,要是改学我们行政专业的话,一定是一个学霸!”
“你们寝室里还有刑侦专业?”李悦的话让江奕吃了一惊,难道宁岩寝室里不只是情报学专业的学生?
“我们专业的女生少,我和吴佩佩只能掖巴掖巴、塞进情报学这边的大部队了。你说苦不苦?师兄以后记得多给我们改善伙食一下哈!”
江奕暗暗记下了:以后这个姑娘大概用几本《名侦探柯南》就能买通。
“他比我还小几天呢,你别一口一个‘师兄’地叫着。”看到李悦这个“小迷妹”的样子,宁岩又揭开了江奕的底子。
“太过分了!”李悦和吴佩佩两人都已经多次“师兄”出口,这时候发现上当了,拿起枕头就要扔过来。
“对,不能让他轻易躲过惩罚,得给我表演一个才艺或者男人的爱好才能走。”其他几个女生也是不嫌事大,加上宁岩故意捣乱,一下子形成了多对一的局面。
江奕啥也不敢表示,现在做什么都是错,只能耍赖:“男人的那些爱好我都没有,才艺更没有,只会吃东西了,你看我吃一个水果好了。”
他刚刚拿起了水果就被制止了:“男人的爱好是什么?”
“鲁迅先生说过:男人有两大爱好,一是劝失足女人从良,二是引诱良家妇女失足。你们要是不相信可以去查查《鲁迅全集》。”
“这个不算,得有点儿拿的出手的才行!”
“好啊,我会唱《同桌的你》。”
“不行,这个早就烂大街了。”宁岩听到这首歌更生气了,送给韩菲凡的歌也敢拿来凑数:“江奕会弹吉他的。”
“是啊,系里不是让我们为毕业生送别晚会做点贡献嘛,就交给你了。”周瑾还是班里的文艺委员,宁岩倒戈是对她最大的福音。
宁岩的情绪被江奕看在眼里。他现在才想起来:自己曾经送给韩菲凡、李青、赵晓晴歌曲,可是唯独宁岩没有过。
这让他没来由地一阵心疼:自己怎么也变成了望远镜一样的感情处理方式?
照顾得到远方,却忽略了最近的人。
于是,他没有推辞,拿过了周瑾递过来的吉他,冲着宁岩说:“这首歌就由宁岩转送给你们校友了,你先帮我记一下。”
宁岩也没想到江奕这么好说话。这几年她不是不想有一个专属于自己的歌,可是她更希望江奕能够主动送出,而不是自己去要。
今天,江奕终于良心发现了嘛!
江奕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弹过吉他了,试过几个音之后,他试着唱了起来,那首著名的毕业分别歌,正式名称叫做《遥远的你》。
“眼角闪起的泪光,无边无际的游荡;
“眉下的一记荒唐,庸俗的写在脸上。
“犹如一缕阳光,但却觉得感伤。
“记忆挥散不去,却藏进了我的诗句。
“七月的风,八月的雨,卑微的我喜欢遥远的你。
“你还未来,怎敢老去,未来的我和你奉陪到底。
“你若同意,我一定去;可你并不在意我的出席。
“你的过去无法参与,但我还是喜欢你。
“我有一把钥匙,能解开你的故事;
“单纯的像个孩子,偏藏进了我的诗句。”
唱完了,寝室里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啪啪啪”,反而是门口传来一阵惊呼:“小伙子,唱得不错!”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隔壁寝室的女生来串门了。
或许,从周瑾去敲诈吉他的时候,有人就已经在侧着耳朵静候了。
“这个不行,这是给爱人的,我们学校禁止谈恋爱。”周瑾拿眼神制止了宁岩的发挥,有点儿耍赖地跟江奕纠缠着:“你得给我们一个合适的歌!”
江奕微微一笑:“你可以把这首歌当作是对学校的眷恋。比如你可以写个横幅:曾经我们最想离别的校园,是我们最值得回忆的青春。”
“这首歌这么好听,怎么没有流行起来。不会是你自己写的吧?”陆海霞虽然艺术细胞不够,可也是艺术爱好者。
“我哪儿写的出来,作词好像是一个叫作···亦夫的。我也记不太清了。”江奕一下子没想出合适的名字,只好再次栽赃亦夫。
反正公安系统的也不会针对歌曲做一些情报工作不是?
周瑾听了以后倒是放松了对江奕的要求,反而对词作者产生了兴趣:“我好像听说过这个作家。”
“我想起来了,你说的是那个写过《从你的全世界路过》的作家吗?”陆海霞一拍巴掌,终于想了起来。
没想到啊,情报学还真有人这么八卦的。江奕只能搪塞道:“没听说过他还写过呢。”
几个人拿着宁岩撰写的歌词,试着去顺一顺歌词。想想下个月毕业生晚会的重大任务可以圆满解决,而且能够预感到将会出彩,几个女生忍不住欢呼雀跃起来。
于是,江奕再次幸免了。
看看时间,宁岩也知道要送江奕离开了。
“小伙子,以后对宁岩好点,以后到了哪儿都有人罩着你。”这个是周瑾,有了宁岩透底,她立马把江奕从“师兄”降格,并且开出了诱饵。
“以后要是敢对不起宁岩,叫你出不了家门。”这个是吴佩佩,刚刚被江奕的几句评论压住了,这时候正好趁机反弹。
公安大学校友群非常庞大,而且基本上都在安全系统内,两人的诱饵或者威胁还真的不是空穴来风。
宁岩拉着江奕走出了宿舍里才说:“我们学校里就算是学生爸爸这样的近亲家长也不能在女生寝室里超过下午五点钟。可是,晚上我还想跟你在一起!”
“你刚才不是说想带我看看校园嘛,男性亲友总可以在学校里看看吧?”
“这还差不多。”没有同学在场,宁岩不知不觉又变回了一个小女生,特别粘人。
只是天公不作美,阴沉的天气到了晚上就更显得寒气袭人,虽然已经过了五一,可是江奕还是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于是,一起晚餐后,不到七点钟,两人只能分开了。
“宁岩,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室友看到宁岩赶回来,有点儿吓住了。
多好的机会,尤其是对于她们学校的新生来说更是。一直忙着训练,五一节还是第一次休息呢。没看到大家都没出去,都在学校里补觉呢?
第一个有突破的室友,咋就不能率先成功做个示范?
“还能做什么,你们这是要教唆犯罪?”宁岩在室友面前还是比较大胆的,气势上一点儿也不输给她们。
“你老实交待,这个亦夫是怎么回事?”趁着这几个小时的空挡,爱看书的陆海霞已经从周边搜索到了《从你的全世界路过》、《可可托海的牧羊人》等几本,一股脑摆在宁岩面前:“作者都是亦夫,而且还是人民大学的学生!”
“我问了很多人,都没有听过这首歌!”
几个室友一个个义愤填膺地,非逼着宁岩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招了。不只是这一首歌,《春天里》、《同桌的你》也是他写的,不过前几年就写了。”宁岩早就有些憋得慌了,不告诉室友一些背景资料的话,她们以后净盲人摸象、乱出主意。
“真的呀!”宁岩一句话差点儿把众人石化了。
宁岩的目的达到了,正好趁机喝点儿热水。
“宁岩,你不会是因为这个才早早地回来了吧?”周瑾看到宁岩又是喝热水,又是早早地跑到被窝里暖身体,不由得打趣起宁岩来。
“切!”宁岩懒得理她,谁还不知道谁呀!
“我觉得他挺厉害的,宁岩,你可要看紧了。”
“你们现在到哪一步了?”李悦又瞄了瞄宁岩的身材,宁岩的身材又没走形,肯定还没拿下,她不由得替宁岩有些惋惜。
女人就是如此,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
“有这样的珠玉在前,怪不得你看不上那些苍蝇呢。”
“唉,可惜他要转学去香江。我也跟他没做多长时间的同学。”等到酝酿地差不多了,宁岩才逐渐透露一些实情。
这些室友将会是她的大后方,于是她没有什么保留地说起了自己和江奕的过去,尤其是那个叫韩菲凡的。
特别是上个月韩菲凡竟然悄悄地回了任城,让宁岩更是生气,差点儿都要断了多年的友情、同窗之情。
“你说他还是高考状元?”已经躺下的陆海霞一骨碌爬了起来,睁大眼睛,有些不可思地看着宁岩说:“我想起来了,小博士学习机就是他发明的,我说怎么感觉在哪儿见过呢!”
几个人又是一阵沉默,像是要平静一下内心的震撼。
“他怎么这么…不正常呀。满打满算也就是读了四年,差不多就把高中大学混完了。”
“你不能太心虚,我看你在他身边时信心就不够,干嘛这么宠他?”
“对,他狂任他狂,明月照山岗。”
“···,···”
不知道是不是江奕的策略奏效了,几个人倒是没有说江奕的坏话,江奕采购的零食成功实现了它的使命。
渐渐的,话题又从江奕转到了宁岩的策略:“宁岩,你得从他的弱点出发,攻其不备。他有没有什么软肋?比如吃喝嫖赌抽之类的。”
“都没,他唯一的软肋可能是他妈妈,听说他一句话也不敢不听,其他人都是听他的。可是他妈妈在国外呢,我也见不到。”宁岩想起那次见到刘连秀的场面,让她尤其担心。
“他爸爸呢?”
“表面上是他听他爸的,听说实际上是反的。”
宁岩说的这些太过匪夷所思,几个社会经验不够的女生都不敢提什么建议了。
吴佩佩忽然笑了起来,江奕让她想起了一些熟悉的场景:“我想起来了:有钱人怕死,你练成拳皇,以后保护好他。”
“没错,这个倒是宁岩的一个强项,你家可是有练武潜质的!”
“宁岩,我怎么感觉你说的这个人怎么跟岳飞一样。也是早没了父亲、主要是妈妈扶养大,也是文武双全。”陆海霞还沉浸在情节里,越想越觉得江奕这个人不平常。
“这都是在说什么呀!岳大侠那是没遇上好时代。”吴佩佩懒得理她,这都扯到哪里去了!
同学说者无意,宁岩听着有心了。陆海霞冷不丁的一句话让宁岩不由得心里一紧。
她想到了一个问题:宁刚不是也经常各种设想?江奕家不也是影响太大?
所幸,这个时代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