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奕,总算是找到你了!”张教授刚刚介绍了江奕,中年人就主动伸出手来,而且一出口就让人大吃一惊。
江奕看了看对方,三秒后终于确定了:自己是真的没见过他,应该是他认错人了。
“肯定是他,看这个眼神我就能确定。”中年人看出了江奕的疑惑,重重地握了握江奕的手,只是他依然没有揭开谜底。
“老同学,你打什么哑谜?”张教授也被自己的老同学整迷糊了,来的时候可没说还有这么一出啊。
中年人哈哈一笑,这才放开了江奕的手,向张教授介绍起来:“你在跟我说起的时候,我就感觉似曾相识,只是没想到竟然真的是见过···而且这是大二学生。”
江奕摸不清状况,只能静静地看着两个人表演。中年人是在社会上混过多年的,很快就反客为主,把张教授晾在了一边:“去年九月份在广场上,你还记得跟同学有一个打赌吗?”
说起去年九月份,江奕只去了一次广场,江奕很快就想到了:“你是说奥运会主办权的那次吗,可是当时你没有在吧?”
“哈哈哈,好记性。我当时在外面旁听了一会儿,呵呵。”中年人跟江奕接上了号,这下子更美把自己当外人了:“张教授,那次江奕可真是神了。当时现场没人觉得燕京会输,XN能赢。可是江奕的几个论据说完以后,我心里都在打退堂鼓。”
中年人介绍了9月份见到江奕时听到的情况,张教授不禁感叹不已:“说起来真是惭愧:那天晚上的情况我还记得很清楚,当时刚一听到萨马兰奇首先提到‘燕京’两个字,我就冲着爱人大喊大叫‘胜了’,把她给开心得不行。可是没想到只听了老萨的上半截,下半截是‘很遗憾落选了’。呵呵。”
这个开场白无比地有亲和力,中年人顺利接过了主导权,重新介绍起了自己:“我是即将成立的国家开发银行融资部门的副职,叫秦文扬,你叫我老秦就行了。听到高戬提起过你,张同学这次又隆重介绍了一下,所以我是非来看看不可。”
就在这时,张教授可不干了:“秦同学你这样可就不对了。你跟江奕要是平辈相称的话,我这个长辈怎么办?以后江奕还好意思叫我老师吗?”
“也是,那就先叫我秦经理好了。”秦文扬看这情况也就没坚持,直接改了口,让江奕松了口气:“我们行刚刚成立,可是没想到融资这么难,我以前是建行的,还真没有为存款和负债这么费过心。张同学在财政部门有不少朋友,我就来请他给介绍一些认识认识,他就说起你来,好像你还为财政部门在海外发国债呢,厉害啊!”
秦文扬一口气把来龙去脉、自己的履历和诉求一股脑全部抖搂出来了,看着很年轻,原来以前在建行工作,筹建国开行的时候平移了过来,应该是个副局级干部。
只是他这么急迫地介绍了自己,却完全没有顾及一旁张教授的尴尬。
“老同学,还有这么多同学在呢,要不然去我们系坐坐吧?”张教授可抹不下面子当着学生的面请教一个学生,哪怕这个学生家里有钱也不行。
一旁的秦鹏已经逐渐恢复了正常、智商在线了,他明白张教授的心理,于是扬了扬吉他说到:“你们去吧,我和顺子手里还有一堆东西要放回宿舍。”
顺子知道江奕接触的都是牛人,心里倒是存了见识见识的想法,只是秦鹏把自己包圆了,张教授确实也有顾虑,只好从了秦鹏。
江奕这才注意到原来今天竟然遭遇了三个姓秦的,而且都是意外走进来,还真是邪门了。
“那就下次再让你请客了,秦守胜是我一个亲戚,他跟我一起没问题吧?”
“没问题,要说还是我们不好意思,打搅了你们小年轻的聚餐。要不这样,有机会一起到我们行里去看看···”说到这里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邀请你们这些学生到行里去实习、参观还是指导业务?
于是,三个姓秦的人士第一次见面就以最简单的方式结束了。秦鹏甚至没有跟秦文扬说一句话,只是他们都没想到以后会有怎样的交集,摩擦出多大的火花。
秦文扬的出现让江奕一点都不感到意外,也提醒了江奕那个国开行的朋友。只是现在那个朋友应该刚刚读大一,自己对国开行的一些想法只能转交给这位“秦总”了。
只是不知道以后这位秦总能不能帮一下那位老同学呢?江奕不禁摇了摇头,考虑这件事情的确还太早了。
“江奕,你是觉得?”张教授看到江奕一脸的严肃,还以为是被自己打扰了晚餐,心里咯噔了一下。
真要是被人拒绝了,自己可就在老同学面前丢丑了。
“那倒不是,我是觉得···在这里也挺好。”江奕的思维还沉浸在自己“将来”的好朋友那里,被张教授误解后就有些慌不择路。
国开行目前面临的问题他非常清楚。这是一个没有网点的银行,而且现在还找不到方向,远不是十年后那把江湖中的“宝刀屠龙”。
没有居民的存款,资金就只有国家拨款或者其他银行的借款、债券投资。问题是现在国家财力本就紧张,各个商业银行在去年“货币收紧”的大环境下更是缺钱,所以刚刚开张的国开行“两脚踩空”,陷入了无米下炊的尴尬。
至于资金投向就更是吃亏。成立时的定位是“支持关系国家经济发展命脉的基础设施、基础产业和支柱产业重大项目及配套工程建设”,其实就是商业银行不敢玩的收益率低、期限长的中长期贷款,同时还承接了建行的部分国家重点建设贷款和贴息业务。也就是这些原因,导致短短四年时间国开行的不良资产率超过了30%,重演了四大国有银行从事政策性业务的尴尬一幕。
如果一个商业银行有这么高的不良资产率,差不多可以破产三回了。
池塘边的人已经被秦鹏刚才的出格行为搅和走了,现在的确比较安静,秦文扬听了也是也拍手称快:“好啊,今天正好让我这个社会人士享受一下校园生活,我看咱们就在这里席地而坐了。”
说完他就真的靠着石头坐了下来。一个局级干部能屈能伸到这个程度,还真是不容易,说不定今后真能相互支持一下。
有了赵文杨的带领,张教授和秦守胜也进入了学校的宽松模式,这就好玩多了。
“听说国家很支持你们行,而且下决心要把政策性业务从其他商业银行剥离出来,你们应该不缺资金和项目吧?”江奕想摸一下国开行起步时的待遇。
“财政那边也就是给了个起步费的支持,大部分资金还是要靠商业银行那边支持,我的娘家建行这次就给了不少,可是这总不是个长久之计。另一个途径就是发债,只是现在债券市场还不够大,估计很难。”
果然是早就有了“债券银行”的想法,也就是依靠核心优势“国家信用”从市场获得低成本资金。可惜华国的银行间债券市场发展得晚不说,资金量也少,1997年底银行间债券市场的债券托管量也只有725亿元,不够国开行一家的资金需求。
至于银行间调剂余缺的资金交易中心,截至1994年3月份还没有成立呢。这样看来,留给国开行的空间就很紧张。
所以,秦飞扬的来意就很清楚了:境外发债!
在境内宏观调控后商业银行资金紧缺、外汇更是紧张的大背景下,如果能够从境外发债融资,财政部门、外汇管理部门乃至央行等,都会支持国开行的举措。
更何况,江采在年初刚刚为财政部门成功地发债融资呢?
江奕猜透了秦飞扬的想法,不妨试一试他的底牌:“我听说香江有些投资者希望能够投资内地的企业和基础设施建设,如果政策允许的话,他们可能还会投资交通运输产业。只是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拿出一部分资金,改为投资华国发行的债券呢?”
这两年境内的产业会有大量资金需求,可是江奕很是担心这些外汇资金今后难以汇出。如果有国开行的强力渠道,这种担心就成了多余。他们背后可是有着“国家兜底”,绝对不可能因为资金无法汇出而让华资美元债违约。
秦飞扬忽然感觉到自己的眼皮都在跳,虽然他无法从两个眼皮同时跳动分辨出是跳财还是跳灾。
江奕的建议很明确:借用国开行的渠道,把产业投资改为国开行外汇债券的投资。
对于海外投资者来说,收益率会下降,可是风险也归于零;可是对于国开行来说却是非常大的推动,这意味着发债、境外融资的重大突破,而且是一个新生政策性银行的高起点。
如果由自己把这件事落实,那就更加醒目。毕竟,华国的商业银行还没有启动海外发债,却由出生的政策性银行先行一步,其中的含义不言自明。
“我们行能够支持的行业比较有限。”他的确是动心了,除了这个硬杠杠。
而且,他负责的是融资部门,涉及贷款的时候就是公司部门负责,需要跨部门协调,自己的能量就不够了。除非这里有足够的收益、可控的风险,能够带动其他部门参与进来。
“正好那些海外投资者也打算投资钢铁厂、电厂、炼油厂、化工厂、石油储备基地等项目,以及港口开发、高速公路等基础设施建设。铁路方面如果能放开外资进入,估计也会有外商感兴趣。不知道是不是符合你们行的定位呢?”
这些项目都是为国开行量身定制,即使秦飞扬不负责找项目,也知道这些领域都在本行的支持名单内。这让他的眼皮再次跳动起来。
秦飞扬的情绪还没有稳定下来,秦守胜不老实了:“江奕,你说的港口是不是也包括罗沙国远东地区的港口呀?”
江奕上午刚刚才答应让秦守胜去配合穆其中开发远东的港口,没想到这家伙这么快就进入状态了。
只是这种两头在外的操作思路太超前,秦飞扬都不敢接了。
现在单方面在海外融资已经是石破天惊,再支持海外基础设施建设的话,恐怕没人敢想了。
这就好比一个初生的军队还在培训陆军学习枪法,却有人提议要大力发展现代空军。最终只有一个字:想得挺美!
江奕仿佛若有所思一般,简单回了一句:“这倒是,哈国和罗沙国的石油管道项目、跨国钢铁厂并购其实也都需要很多钱,刚刚成立的联通公司需要建设通讯网络,估计也很缺钱。”
话说到这个份上,秦飞扬有一种“英雄气短”的郁闷。江奕说的这些只是在书本上有、理论上存在,华国还很难落实,可是江奕说过的却都是自家已经落实了的项目。这是在自家地盘被人蹂躏了呀!
现在的他已经无法再用“放低姿态”来形容,而是真的要虚心请江奕指导:“没想到现在人民大学的学生能有这么高的水平,惭愧呀,我以前可是听过黄校长亲自授课的。”
“江奕,国开行真的能在海外融资?那些私人投资者都希望能够赚取超额利润吧?”张教授看到江奕发挥出众,自己老同学反而被比了下去,心理的天平就倒向了老同学。
“私人投资者是一方面,还有很多主权财富基金也有钱,他们更希望能够投资一些收益率高、风险可控的项目,比如星岛的淡马锡、加拿大的安大略教师退休基金,还有不少产油国的外汇收入放在了主权财富基金,每年的收益率能达到8%就对他们很有吸引力了。”
“主权财富基金?”这个概念还非常新,在华国可能是第一次有人提起来,张教授更是没有关注过这个话题。
华国的主权财富基金要到十多年后,外汇储备急剧上升后才会成立江奕现在说出来,自有他的目的。
与其让巨额外汇储备投资西方国家发行的低收益率国债,不如委托市场化基金管理,比如江采。如果能够顺利踩上互联网快车,增值率就能达到数十倍、百倍。
想到这里,江奕就觉得张教授可爱了很多:人民大学这个红孩子,再加上教授这样一个最受人信任的职业,由他们来发声岂不是最容易达到自己的目的?
“张教授,我哥哥说过星岛的淡马锡基金,年化收益率在8%左右,九年就能翻一翻,所以一个星岛的居民如果缴纳了2万美元养老保险,退休后就能翻两番、达到8万美元;如果他们投资美利坚的国债,2%的收益率需要36年才能翻一翻,直到退休都没法翻一番。”江奕一个简单的计算,就把主权财富基金的最大优势讲了出来。
一个是3万美元的退休金,一个是8万美元,高下立判。
“你确定能有这么大差距?”巨大的差异面前,张教授忽然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研究课题。
不只新闻记者需要耸人听闻,教授专家们的课题立项也需要吸引领导们的眼球。
“确定,事实上加拿大的安大略教师退休基金每年投资收益率超过了10%,中东产油国的很多美元财富也委托了西方投资基金管理。而且···”江奕笑了笑,魏教授的培养模式看来可以推广了:“我哥哥也打算去中东产油国那边跑一圈,说不定能吸引一些主权财富基金、赚一些管理费,他还说想委托香江的一些专家做一些调查研究呢。”
秦飞扬和张教授对视了一眼,每个人的心中都有说不出的滋味。
不管究竟是什么,可是至少有一种是共同的:震撼!
“江奕,其实咱们华国应该也可以做一些相关的研究,哈哈,现在都要向世界接轨嘛。”张教授现在体会到老同学的郁闷了,作为一个老师怎么好明说自己想参与这种调查研究?
“华国肯定是需要,不过我哥哥可能给不了太多研究经费,估计不会超过50万。”江奕“费力地”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香江那边的专家估计要100万吧,对,都是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