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玉米糊,那就煮了他,甜甜地喝上一口。”刘伟完全没把于密湖当一回事,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很适合喜庆。
江奕这几个月都在海南和任城,没有关注到这个教育界的大拿已经开始行动了。
借着向谭老师敬酒的机会,江奕悄声地跟谭老师说了自己的打算:“我们可以跟他谈谈合作,没必要两败俱伤。可以给他一部分股份,以及一定的管理决策权。”
于密湖从一个失业的大学教师起步,从大街上的电线杆刷广告纸、租用破产企业的厂房做教室这样的低点,做成市值数百亿的教育产业集团,更为数十万人国内外优秀人才提供了教职,帮助400多万人出国留学就业等,是华国教育培训行业的教父级人物,有着一般人不可替代的能量。
“我们先来的,那岂不是太便宜他了?而且你主动找上门去,人家肯定待价而沽。”谭昕清楚自己起点这么高,要是轻易跟这么不起眼的对手握手言和,就是面子上也过不去。
“那就先推出一些优惠措施,让于密湖感到竞争压力后再主动上门,我们就可以获得主动了。”
于密湖让人记住的不仅是他牵头创建了前世的新东方,还有在国家政策调整后的“体面退场”。这是华国少有的“社会责任超越个人私利”的企业家之一。
况且,谭昕主持这么一大摊子事本来就有些勉为其难,让于密湖享受教育培训行业“教父”的荣耀,各自归位也不错。只是在江奕的主导下,于密湖遇到的几颗地雷就可以被预先排除了。
“他们只是培训英语,为的是出国留学,跟我们还是不一样。”
“英语培训可以按照他的思路来,其他的培训还是按照我们的既定策略。不过,为了彰显新东方培训的权威性,可以跟各大企业签订‘认可协议’,就是经过考核的人,证书可以成为今后升职、加薪等的证明。”
于密湖的压力扑面而来,正好提醒了江奕:谭昕的教育培训机构既然是衔着金汤匙出世,就不比再这样让她慢慢成长,而是可以发挥资本的力量,快速做大。
谭昕依然无法理解江奕对于密湖的重视。她还只是简单地说起这个人,而且“新留学”的模式并不新颖,有必要这么重视?
只是江奕的“建议”异常明确而且坚决,没有给她留下太多发挥的余地。
既然江奕已经确定了应对思路,谭昕也就不再隐藏自己对于“新留学”的观点:
“他们的唯一优势可能就是用的都是国外的什么考试真题,不少小的培训机构都是这么胆大。新东方为了避免侵权,用的都是自己出的题。相比起来,很多大学生就喜欢实打实的题目,那样更直接。”
这个倒是他们的最大卖点。江奕以前为了出国也使用了于密湖版的培训教材,基本上都是某某年考试真题。再加上ETS都是使用抽题制度,就是先建设一个庞大的题库,然后每年从题库里面抽出一些题目进行考试。
数年的真题累积起来,也许就能在来年的考试中遇到一些原题。这就是于密湖的最大杀手锏,也是今后被人诟病的最大问题。
“你们有什么想法吗?”
“我们什么都是正儿八经地、不能越雷池一步,很多小的培训机构都是什么管用就用什么招,相当于我们在明初树靶子,小的培训机构在暗处针对我们,这样太吃亏了。最好是能够通过正规渠道获得国外考试机构的授权,要不然我们始终会处于劣势地位。”
江奕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看来谭昕是真的理解了英语培训。
英语毕竟不是华国人的母语,在真题面前,不管是国内任何大学的师资力量,甚至国外的教学、研究机构也没法比。毕竟于密湖使用的是“真题”,也就是考试出题人的成果。
就像国内众多考研培训机构千方百计、不惜代价也要找到一个考研真题的出题人,才能树立一个考研培训的权威机构这样一个牌子。
“这个嘛···我们倒是有些专家在美利坚那边,还有两个同学在那里见习。他们能帮你的忙吗?”
经过江奕提醒,谭昕这才想起了纪兵和李钟玉:“江奕,你一下子把他们两个人送到北美去,是不是要撮合他们俩?”
这句话直接把江奕击倒了。没想到谭老师你竟然是这么八卦的人?
“不要偷听我们讲话!”江奕看着厉广为侧着耳朵的架势,就想给他一巴掌,却忽然又起了心思:“厉广为,你觉得纪兵和李钟玉两人一起去那边,有没有这个嫌疑?”
厉广为的八卦之心一点儿不比谭老师少,想也没想就满足了江奕的好奇心:“那是大大地有啊,我还奇怪呢,你以前不是一直觉得常志珂和李钟玉比较合适么,怎么这次换人了?”
好吧,江奕不再挣扎了。随便你们去猜,我只要有可信赖的人帮忙维持美利坚那边的运转,今后能够赚一把大钱就好了。
被谭昕的八卦之心干扰后,江奕费了好多力气才引回了正轨:“纪兵和李钟玉还是太小了,两个人在见习的同时,还在参加当地的社区大学学习。武强倒是有时间,他在那边也认识不少华人留学生,应该都可以帮忙。谭老师你觉得怎么样?”
“这样最好了,那就让刘海龙委托武强去和美利坚的ETS教育机构谈判,让他们授权我们在华国使用他们的试题,不过这样的话是不是成本太高了?听说北美的版权费都很高。”这个主意毕竟不是谭昕原创,她前进了一小步又开始犹豫了。
“我们是不是可以申请只针对参加培训的人小范围使用,并且承诺不会进行出版呢?嗯,怼了,一定要让武强记住:‘出版’是大忌。”著名电影《华国合伙人》披露的代价太惨重了,虽然具体数额始终没有公开。
现在趁着整个市场还没有做起来,而且ETS也会有“反正也收不到,能有一点就收一点吧”的心态,武强现在出手应该可以有惊喜的低价。
他们怎么能理解一个外语培训机构能够做到美利坚资本市场上市,又怎么会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大的一个漏洞呢?
“江奕,真要谢谢你了。一旦有了‘官方授权’这样的正牌出身,于密湖的‘独门暗器’就变成了他最大的短腿,只能跟我们合作了。”谭昕说着这句话,眼睛里面竟然隐现杀机,让江奕看了都有些恐怖。
难道是这几个月于密湖把谭老师的市场撬得太狠了?
“谭老师,你倒是提醒我了:于密湖有独门暗器,咱们好像也有吧?比如我们有自己的教材,这本身也值得吹嘘一下。只是要怎么样让那些潜在客户知道呢?”
江奕这次提出的问题倒是在谭昕的知识和经验范畴内,她略微思考了一下就回答了:“我们的自编教材有很多都是名师编写的,这是我们的独特优势,有的还出了教学视频呢。这些书籍卖出去本身就是最好的品牌。
“还有,我们还可以建立自己的书店,将自编教材、学习机和卡带等进行专门销售,打出‘新东方’的品牌。
“另外,我们还可以在电影和电视剧里植入新东方的广告。”
“谭老师,您以后要是成功了,可以拍摄一部传记电影,我一定要演您。”曾晓雯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了上来,什么事情都要往电影方面靠拢。
“好啊,我们努力把自己活成一个传奇,等到老了的时候也有料可以说给下一代。”谭昕说到这里,那种久违的老师范儿就出来了。
“嗯,也不用像江奕这么传奇,能出点儿彩色就行了。”厉广为喝的有点多了,见人就要扎堆、就想插话。
非常神奇的事情,厉广为和曾晓雯碰出了火花,虽然是在酒后,让江奕产生了一个微妙的想法:“广为同学,现在海南那边正在筹备一个热带农产品交易中心,你想不想去那里见习一段时间?”
“我在彭城玩得挺开心的,不去。”厉广为在彭商所直接做了郑伟国的助理,起点高、见识广,自然舍不得那里的平台。
“你在彭商所充其量只是给人打工,去了海南就是元老,而且海南那里只有现货交易,期货交易要委托彭商所操作,你就是唯一的连接点。怎么样?”
江奕给出的诱惑足够大,现实的创始人地位加上垄断的机会,这让酒后的厉广为都有些心动了。
幸好曾晓雯也喝多了,没有听到江奕的再次撮合。
“江奕···”刘伟看到江奕一个个地帮忙,心生嫉妒,不禁想要带点儿东西回去,没想到他只有说出江奕名字的机会,后面就被江奕无情地打断了。
“你就别瞎想了,但凡有一点儿不老实,我就把你驱逐出去。”现在不是刘伟嫉妒江奕,而是相反。
这个家伙家庭好,妈妈又要去海南赚大钱,爸爸挣着地位,他自己又给自己找了一个好老师——牛人段勇平——后三代的饭钱都能赚到,如果不是出个败家子的话。
关键是这个臭小子还不用经过多少努力就能获得一切,可以轻松地睡觉、睡到自然醒,可以一天到晚没心没肺地玩。没有人可以战胜他的运气,除非自己主动败运。
哪儿像江奕这种人,一天到晚担心天气、担心发大水,操心周围人的吃饭穿衣,操心家人的生老病死。
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快乐者”,竟还敢向江奕这个苦大仇深的“苦力”提要求,梦想着江奕还会给他好脸色就怪了。
“就是啊,江奕去年帮了我这么多,我就不贪!”有了众多节目、新区建设等项目,加上公共交通设施暂时没有跟上,李健开启的私人客运公司生意已经非常红火了,现在忙都忙不过来,哪儿还敢再提新的想法?
指标有限,即使要江奕帮忙,也要过几年再说。
今晚谭昕看着她教过的学生,不禁心生感慨:“不论是五中还是一中,同学们都发展得很不错,以后你们可要多帮衬着点儿。尤其是江奕,到哪儿都喜欢折腾。”
“谭老师,你忘记了一个人。”李健说着指了指江奕旁边的韩菲凡:“我们班的班花还没说什么呢。”
韩菲凡今晚除了帮厨就是沉默,基本上没说几句话,不像以前同学聚会时总要了解江奕的过去。现在她好像有些坦然了,大家说什么她就听着,以至于谭昕差不多忽略了她的存在。
“你们聊,我觉得挺好地。”韩菲凡现在躲不过去了,她又不想刘伟的性格那么随意,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韩菲凡本来就在燕京读书,跟江奕有什么要说的早就说过了,这么宝贵的时间就贡献出来好了。”刘伟对于江奕、宁岩和韩菲凡的关系知道地一清二楚,这时候也正是他救场的最好机会。
可惜,每个酒桌上总会有不长眼的。
比如未成年的江树良就是:“二叔上个学期基本上就没在燕京待着,韩菲凡和宁岩也在军训呢。”
江树良这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诧异。宁岩和韩菲凡都喜欢江奕,每个同学都知道,好不容易都到了燕京,大家都以为到了“王子和公主从此以后过上了快乐的生活”阶段。可是谁能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看到大家不相信的表情,江树良更是生出了表达的欲望:“我就跟二叔住在一起,他哪天在那里、谁来找过他,我是一清二楚。韩菲凡跟二叔也就见过几次,还没有那个赵晓晴见的次数多呢。”
刚刚大家都在聊着学校里的事情,江树良插不上嘴,浑身的表达欲望没法展示。现在孙丽娟去忙别的,江奕一不留神,他就成了没人管的娃,蹦哒地可欢了。
“那可不一定,江奕说不定出去开放住呢,你又没有成天跟着他。”刘伟一边带着节奏,一边冲着江树良使着眼神。可惜江树良跟他一点儿默契也没有,根本不领这个指示。
“二叔才不会出去开房呢,他的身份证都在我妈这里管着。不信你问我妈。”江树良大声地叫着自己的妈,要让她来作证。
“开房”这样的词语怎么能用在光荣正确的二叔身上?
不用他叫,孙丽娟已经气哄哄地过来了,揪着江树良的耳朵就骂上了:“叫你喝酒,你才多大就敢不听话?”
有了这个插曲,也算是聚会的一个乐事。
今晚有各色人等都是因为江奕才聚在一起。大家都围绕着他转,倒是没人敢让他多喝酒,这次江奕倒是非常清醒。
“小奕,你去送一下韩菲凡吧。”孙丽娟看到大家都有了一起同行的,只有韩菲凡没有顺路的,只能让江奕出马了。
刚刚韩菲凡沉默了这么久,估计也是不想在大家面前说什么。
“这儿离我家不远···今晚的月亮挺好的,一起走走吧?”韩菲凡今晚基本上没怎么喝酒,似乎一直在想着什么事,可是又不想多说。
“你们在学校里学习怎么样?国际金融好像不难学吧,其实我挺羡慕你们的,能够安心地在学校里读书,不像我已经静不下心来,总想着太多的事情要挽回,总想着要提前预防太多的苦难。”江奕这个巨蟹座一不小心就被月亮干扰了,有些多愁善感,有些难以名状。
“是不是这个春节宁岩没回来让你伤心了?”
“好像也不是,至少不是全部。”除了偶尔的电话,江奕似乎和宁岩联络地更少,让两人原本就不多的联络更加稀少。
宁岩也没有想到,“准军事化管理”竟然是这么严格,再加上有了宁刚这个家长的主导,她的春节都要去燕京。
“我爸妈有时候聊起了,总说你们家太分散了,你们为什么春节都不在一起聚呢?”
“女儿都大了、出嫁了;男人要四海为家,不能裹足不前。要不然,我还怎么···”说着说着,江奕忽然发现苗头有些不对,只能笑了笑,遮挡一下:“可能年轻的时候要多见识见识,等年纪大了就可以安心养老了。”
“你爸妈的年纪还不大吗?要是放在城市里,你妈都快要退休了吧?”
刘连秀今年差不多就要50岁了,再过一年就是“非国家干部女工”退休的年龄,可不就是年龄大了么?
“哈哈哈哈,”江奕想起众人议论的那句“刘连秀生来就是个苦命的人,注定了过不了四个轮回”的说法,所以她过不去自己的48岁生日,更看不到自己儿子高考那一天。
可是现在,一切都安然无恙,她不只过了四个轮回,反而摸到了五十的边缘,江奕想起来岂不是要蹦高了?
“江奕,你没事吧?”
“没事儿,就是觉得···觉得明天就是咱们这里的小年了,该有点儿年味了。明天就可以开始放炮仗了。”
齐鲁的年文化中,春节是从腊月二十三到正月十五,江奕的说法也无不妥。
“是呀,今天是阳历二月二日,阴历是十二月二十二。一下子有这么多二,算是一个黄道吉日了。要不然,你对着月亮许个愿吧?”
“许个愿?那我就祝华夏民族早日复兴,祝家人朋友健康长寿。”江奕能够帮着身边人提升财运,只有健康不可控。
只是这些愿望许起来是这么不可思议,这么高远,它直接雷翻了听者:“难道没有给你自己的吗?难道你不希望一家人团聚吗?”
“我的运气已经够好了。家人团聚,还是不要了,各安其位最好。”
“江奕,我觉得你太没有安全感了。你是怕家人在你面前出什么意外,还是自己承受不了别离苦?或者像是星座里面说的,巨蟹座坚硬的外壳下包裹着一颗特别柔软的内心?可是,我没有从你这里看到对稳定生活的追求,对简单而又温馨家庭的向往。”
“韩菲凡,你怎么也开始信星座这些舶来品了?不是应该八零后、九零后才从相信属相转到相信星座的吗?”
“我也不太相信,只是寝室里有些人喜欢聊这些。”
“怪不得我觉得你最近变化这么大,大得让我感到有些陌生了,原来是被寝室里的八卦女生拐跑了,哈哈哈。”江奕这几天的疑惑终于得到了解答。
原来都是小城市女生进入首都后被人带偏了嘛。
“哪儿有?”听到江奕这么形容自己,韩菲凡不禁有些生气了:“以前读书大家没心思闲聊,现在才刚刚跟同龄人交流一下,你就受不了了?我们寝室里的同学还都说看不懂你呢。”
那帮小女生要能看得懂我可就怪了。江奕大概清楚了韩菲凡变化的由来,心里也就少了很多芥蒂。
“到了,我家就住在这里,以后欢迎你经常来玩。”两人走了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没想到就到了韩菲凡的家里。
江奕看了看,似乎还没有走出小区,怎么就到了?
看到江奕的疑惑,韩菲凡笑得有些直不起腰来了:“傻孩子,公司经理们集中居住,这不是你制定的规则吗?”
原来如此。江奕惊呼了一声。
最近韩成斌没怎么带自己女儿来见自己,让江奕都忘记了韩菲凡是韩成斌的女儿了。
韩菲凡走进了暗处,用一个较低、却又能够让江奕听清楚的语音说道:“江奕,新的一年快到了。你答应我:对自己好点儿,好吗?”
这个本来应该是女朋友说给男朋友的话,就这样被她趁着暗淡的夜色吐露了出来。温馨、浪漫,却又让人心酸不已。
“男子汉大丈夫,以天下为己任,舍身为国、为民···”
“哼,少来唱高调,再不听话,小心我···”韩菲凡知道江奕的搪塞,知道江奕和自己中间横着一个宁岩,想要给他一点颜色,却发现没有染缸,只能学着刘伟说道:“我就煮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