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好了些,警惕也放松了。
“我知道了,肯定是要回去巴结一下招生老师,给你安排个好学校吧?”女记者的敏感性这次又发挥了作用,只不过放心有点儿偏。
“要说巴结,那也得老师老巴结我呀?”
“行行行!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你这样的。”张晓蕾放弃了,这种认识是羞不死的。
“张大记者,你不信这个我也能做到。你这么厉害的,是不是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到?”见识了多次张晓蕾的厉害,江奕决定考考她。
反正做不到也没成本。
“看把你嘚瑟的。我还没承认你能做到呢,”记者们真是自来熟,跟谁都能很快就不当自己是外人,“你又什么事?先说好了,没有好处的事儿别找我。”
“没什么,就是举办一个论坛吧。前提是必须得有海关和税务方面的领导,而且必须要有省级以上的海关或税务。”江奕本来想说国家级的,但是太难了。
“你找这些人干什么?”
“现在我们和前苏联地区的易货贸易额度降下来了,指望着开个论坛让领导们注意一下。”
“这事儿我最在行了。”张晓蕾一句话就说完了,然后笑眯眯地看着江奕。
“好处大大地。参加人员在20-50人,我们组织企业参加,至少有100个听众。”领导们带一些人过来,再组织一些媒体,差不多200人。
“就在辽都吧?”
“嗯,燕京你也去不了啊。”江奕想到不愿意去想这种高难度动作。
自己在省电视台的时候也只能请到省级的干部了,估计这个市级报社的记者能请到一两个省级的干部就要烧高香了。
真要去了燕京,地方来的记者又算是什么?
“你就等着吧。”张晓蕾只说了半句就走了。
这风格,不只江奕,旁边走过来的李君灿也晕了。
“老板,最早的班机在明天早上9点,董事长说就是这个了。”
好嘛,又是一个起大早。
原计划去一趟黑省,却不得不提前中止了。
五天前,琴岛某酒店。
“死生契阔,与子成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行。”一个三十五六岁的女老师看了不到一半就停下来了,还苦笑着摇了摇头。
“现在的小年轻啊,就是喜欢无病呻吟。十八九的年龄就好这一口,哈哈哈。”一个头发有些灰白的老师也加入进来。
另一个年轻的男老师站起身来:“肯定又是写‘伞下的一对’吧?看你那兴奋的样子就知道,这个不好写。要我说,男生就该写那个运动鞋,女生就该写那个红雨衣。”
“已经一大堆红雨衣了,没看见我和老张老师两个人都看不过你的速度嘛。”女老师有些生气加郁闷,她也站了起来喝了一口水。
由于这次的作文给了考生很大的选择余地,阅卷老师可就难受了。
“还不都是怪这次的题干,里面就有前期的反应过度,加上外人审视的眼睛,都是很好的交代。你看很多男生的笔迹写的也是红雨衣嘛。”老张也累了,起来活动一下老腰。
“可说好了,要是有写伞下的一对的,大家都一起欣赏欣赏。也让我换个视角。现在净闻这些臭脚丫了。”
想想也是,现在对于高中生的恋情都是洪水猛兽,哪儿有机会让他们萌芽、酝酿感情?所以能遇到一篇写“伞下的一对”的作文,很多都会是“奇文共赏”的命运。
“哈哈哈,我看这些学生的想象力确实有限,十个里面倒有三个会写回到家换鞋子,再穿上臭臭的运动鞋。”老张开导着可怜的男老师。
“三个?起码四个。”
“哎呀,这个小孩子不得了啊。”刚刚坐下的女老师刚坐下去继续看了几行,就大声叫了出来。
“这么快就看到好的文章了?”男老师第一个冲过来了,非要分享一下喜悦,拿起了女老师面前那张试卷,读了两句就发现不对劲了,“这不还是那个‘与子成悦’嘛!”
“你···你继续看。”女老师很急迫地样子。
“哦,下面还有对这种别字的解释,而且是通过两人嬉笑打骂的方式说出来,不简单,”男老师看到这里,态度就认真了起来,他放下了随手捎过来的茶杯,“‘成悦’和‘成说’的改动,是因为这只是一件小事,还上升不到立下誓言的程度;‘偕行’和‘偕老’的改动也是同理,不能动不动就许下一辈子。”
“说得好像还挺有道理。现在和过去不同,现代人的选择机会多,不用看到一个表哥就要芳心暗许。”女老师很高兴有人跟自己是相同的观点。
一旁的老张终于也沉不住气了,没到别人给他炫耀就自己跑过去。男老师已经看完了:“老张,这个···我先不评论了,你看了咱们再说。”
老张一撇嘴,说得好像你真的没评论一样。
他毕竟是年龄大,性格也比较沉稳。看完了,站在那里半分钟才说了一句话:“嗯,我觉得还有一层意思,不只是程度在稀释,而且还把《诗经》中原句的结果改为过程。‘成悦’和‘偕行’,无不表明这是一个两个人在卿卿我我、相互陪伴中,这也更符合现代人对爱情的定位。”
“老张,不容易啊。你这个字斟句酌的性子,这次怎么不挑挑毛病了?”男老师打趣着这个总是喜欢表现的张老师。
每次我都看完了你再挑毛病,你到底是在说学生呢,还是在说水平比我高呢?
老张并不以为忤,他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慢条斯理地赏析着:“诚如是,岂不是要被一个小孩子‘立言’了?”
诗经里面的原句没改了。你要是认可这篇作文,恐怕有人会说是因为这两句改得好。
“我觉着值得!咱们齐鲁省是出圣人的地方,高考作文第一名肯定是要被传诵、学习的,这可是要代表整个省的标杆。”
女老师看着一老一小两个“腐儒”就乐:“别再那里拽了。我最喜欢的是这句话:‘我羡慕从前,车马慢,书信远,一生只够爱一个人。如今谢了繁华,我只愿看你、护你,不让你受一丝伤害。’不信的话,咱们拭目以待。”
老张刚才光顾着看《诗经》那句话了,这时候反过来再看看后面,也是禁不住叹服:“你好别说,刚刚因为一件碎玻璃瓶的小事发这样的议论是有些突兀,现在神奇地通过这一句话连接起来,虽然不够工整、对仗,肯定很多少男少女们会喜欢、传扬。”
“只愿长相厮守,不是换来腻烦。这才是全身心地付出吧?欧,好美的感情!”女老师的眼神已经有些迷离了。
改卷的老师们毕竟是成年人,‘伞下的一对’有个佳作横空出世,红雨衣、运动鞋迅速地在天平上下沉。
“我明白了,哈哈哈,”男老师一拍额头,“红雨衣是一个人,运动鞋也是一个人,伞下一对加上相互鼓励形成的能量,至少发挥了‘1+1大于2’的能量,这个量级可真是不一样了。”
“你这一说还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女老师也反应过来了,“他的文章得有六七百字吧,这么大篇幅肯定能把这个说圆了。”
“有这么多字?竟然没有一个错别字,而且卷面非常整洁,就像···就像是一气呵成的。”
老张一看没有异议了,再次捋了捋不存在的胡子:“他们即将走进大学,肯定要面临很多感情方面的问题。少男少女的朦胧感情,与其去害怕、视为异端、围追堵截,不如去理解、引导和相互激励。就让我们给他们一个美好祝福吧。”
“我真的忍不住想掀开这个试卷,看看这个是男生还是女生了。”女老师的八卦之心再起。
“嗨,过几天省里的报纸就会满是这个作文了。闹得不好的话,外省的报纸也会有转载的。”男老师打趣着她,也强自按下了自己的好奇心。
四天后,等江奕等人到达泉城机场的时候,韩厂长一眼就看到了《大众日报》上面的高考满分作文。
“作者江奕?这个不会是你写的吧?”老韩一脸的惊讶,不会所有的好事都是你家的吧?
“我这个是百家名。”
江奕故作姿态。今后这些将会传为佳话,自己现在的一言一行都会被人传说,还是矜持点儿好。
李君灿眼睛最尖:“韩厂长,下面不是有作者单位吗?”
她猜了个七七八八,立马去向刘连秀报喜去了。
“任城一中,哈哈哈,江老板还真是···”韩厂长不参加高考好多年,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一幕。
大概你也没为韩刚准备过这一刻吧。
刘连秀急匆匆地赶过来了:“在哪儿呢?给我看看。”
接过韩厂长递过来的报纸,就开始问:“在哪儿?在哪儿?”
韩厂长这才想起来董事长是文盲出身,赶紧找到了地方,只给了她。
刘连秀仔细地看着作文,用手抚摸着,虽然她最多只认识“江”这个字。
“董事长,我给您读一下吧?”李君灿很能理解董事长的行为。她更知道江奕的心理。
“哼!没经过我同意就刊发了,还没给我稿费呢!”
江奕数落了一句就离开了。
虽然一门心思想着让自己妈妈看到高考成绩后的高兴,可是真的到来了,却不敢在这里旁观。
真害怕这一次又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