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竹小师父,不如一起用些酒菜吧!”沈醉笑看着虚竹伸手请道,手中筷子指着一尾红烧鱼。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虚竹口喧佛号,低着头不再瞧桌上的菜色一眼。道:“佛门有酒肉之戒,小僧身为出家之人,便不能够破戒。沈施主请自便就是!”
沈醉不在意地笑了笑,将盘中的那尾鱼的眼睛夹下送入口中咽下,向虚竹道:“所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小师父只要一心向佛,喝些酒吃些肉却也是不大碍事的!”
虚竹却是只道“佛门戒律不可破!”又念了几句佛号,道了几声“罪过”,便低下头去扒拉他那碗素面,再不抬头偷瞧上一眼。
沈醉摇头笑了下,夹了片牛肉吃下出口赞了声好,又向虚竹道:“小师父不曾吃过肉食,却是不知道这肉食的美味。人生一世,若不知鸡鸭鱼肉的美味,这人便当是白做了。还有这酒!”他说罢,倾葫芦为自己倒了一杯酒,茅台美酒倾泄而下,立即浓郁酒香四溢。他将杯倒满,端起杯来放在鼻端深吸了下,接道:“但闻这香气,便可让人舌中生津。入得喉中,却又是不同;而下得腹中,则又是另一番滋味。‘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这人之一生,若不能对酒当歌一回,那这一生便也等于是白过了!”
他说罢,将手中的那杯酒送到虚竹面前,道:“小师父可放胆来尝一尝这世间佳酿,以让你此生无憾。放心,只要你不说,我不说,那少林寺中便没人会知道你曾饮过酒!”
“阿弥陀佛!”虚竹大喧一声佛号,抬头道:“小僧既为出家之人,那佛门戒律便是应当自觉遵守的。岂可因无人在侧看管,就去犯戒。而且佛祖神通广大,便是小僧饮了此杯酒,你我不说,却也有佛祖知道。而佛祖知道了小僧犯戒,且还瞒骗寺中僧人,犯了眶骗之罪过,便不会让小僧百年之后得登极乐世界了!说不定,还会将小僧打下十八层地狱以作惩罚!”
“佛祖慈悲宽大,又岂会在乎你这么一点小小罪过。你们佛家不是有一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那杀戮无数生灵的屠夫,只要放下了屠刀,佛祖都可原谅他让他立地成佛。难道你喝这么一小杯酒,佛祖便会将你打下地狱吗?重要的是要一颗虔诚向佛之心,只要你心够诚,你犯了多大的罪过佛祖都会饶恕你的。如若如你所说,你只要喝了杯酒,佛祖便会将你打下地狱。那你们这佛祖就未免太小心眼了吧,这样的佛却还信来作甚,实在是可笑呀!”沈醉说罢嘲讽地哈哈笑了几声,将那一杯酒端回自己饮了。
虚竹虽从小修习佛经,但听得了沈醉这番话,竟是一时之间想不到什么好的反驳之言,怔在了那里。沈醉又倒了杯酒,看了眼虚竹,接道:“你们佛家不是主张超渡世人吗,你犯戒不犯戒一样是人,佛祖却为何便不超渡于你?我还曾听说过你们和尚口里经常念的那位阿弥陀佛成佛之时,曾发下四十八宏愿,其中一愿便是只要有身死之人在临死前念上一句‘阿弥陀佛’,即他的佛号,便会派人前来接引这人的灵魂往他的极乐净土。你整日念这‘阿弥陀佛’,不知念过了几千几百遍。想那阿弥陀佛早已记住了你的名字,只要你一死,便会立即接引你往他的极乐净土的。所以,你饮这么一小杯酒,却是不碍事的。何况这酒也是五谷杂粮所酿,也不存在杀生之过。”他说罢,又将斟满的酒杯送到了虚竹面前。这些个东西,却是以前与鸠摩智在一起时,曾听鸠摩智讲过的,只不过他却是把阿弥陀佛的这一愿给曲解了。
哪知这虚竹却是听出了他话中的曲解之意,连忙喧了声佛号,开口辩道:“沈施主所解阿弥陀佛这一愿却是错了。‘我作佛时,十方众生,闻我名号,至心信乐。所有善根,心心回向,愿生我国。乃至十念,若不生者,不取正觉。唯除五逆,诽谤正法。’虽说世人皆可成佛,但却是要有明悟悔过之心。这一愿中那一句‘至心信乐’才最是重要,需得那人在临死前明悟,再念出阿弥陀佛之名,那才能被阿弥陀佛前来接引,往生极乐世界!”
沈醉笑道:“那也罢,只要你喝过了便立马悔过,却也是一样!”
“阿弥陀佛!”虚竹双手合什再喧一声佛号,抬头道:“还请沈施主不要再为难小僧了!”他说罢,端了自己的那碗素面,单手执胸向沈醉告罪了一声,返回了自己先前所坐的那一桌。且还背对着了沈醉,低头去吃面。
沈醉看着他的背影摇头笑了笑,问道:“小师父却是喜欢做和尚,终生青灯古佛、念经背诵,每日尽吃些青菜豆腐吗?”
虚竹不回头,只在那边直身念了声佛号,道:“这些一切皆是身外物,连人身都只是一具臭皮囊。小僧毕生志愿,便是能够读佛经、行善事、积业果,百年之后往生极乐世界!”
沈醉闻言笑了笑,不再说话,转过头来叫过小二在他耳边说了两句,往他手里塞了些东西。便转过来面对着满桌菜色专心喝酒吃饭,不再去答理虚竹。
那边虚竹已是吃了半碗面,此时沈醉不来打扰,扒拉了几下便吃了个干净。喝了几口清汤,便起身招呼过来小二,问道:“小二哥,小僧这碗素面却是要多少银钱?”
“不过十文钱而已!”小二说罢,却又转身指向沈醉道:“不过那位公子,却是已替小师父你付过了!”他说罢,不理闻言微愕的虚竹径自走了。
虚竹闻言一愕,转向沈醉合什一礼,道:“沈施主的好意小僧心领了,只是这饭钱小僧却还是想自己支付。既然沈施主已付过了,那小僧便将这十文钱转付给沈施主!”他说罢,已从怀中摸出了十文钱来,放到了沈醉桌上。
“白送的便宜都不会拣,这虚竹还当真是迂腐不堪!”沈醉闻言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向虚竹拱手道:“刚才乃是在下多有得罪,请小师父这一碗面便当作是赔礼了。还请小师父把这十文钱收回去,否则便是不肯接受在下的道歉了!”
“这……”虚竹面上现出为难之色,不知该如何是好。沈醉看着他面色,紧接着加了句“小师父若是不想接受在下的道歉,便请放下这钱转身走罢!”
“阿弥陀佛!”虚竹叹了口气,低头喧了声佛号,将桌上的十文钱收了回来。然后又合什一礼,谢了沈醉一句,道:“沈施主请慢用,小僧便先告辞了!”
沈醉起身留道:“还请小师父稍坐!”
虚竹止住转身的步子,转过头来却是并没坐下,只是奇怪问道:“沈施主却是还有何吩咐?”
沈醉笑道:“在下曾听闻少林寺中藏有当年达摩祖师西渡带来的四本亲手所书《楞枷经》,其佛法精深、精微妙义,不知小师父可曾研读过!”
虚竹不知他为何又转到《楞枷经》上来,脸上稍有疑惑,却还是答道:“达摩祖师亲手所书的那四卷《楞枷经》乃是梵文所著,小僧所识有限,不曾读过,倒是通读过译本。”
“哦!”沈醉点了点头,正色道:“原本的佛理才是精深,那译本与原本,总是难免有些出入的,小师父却是还要精读原本的!”
虚竹闻言点头道:“施主所言甚是,小僧这次回寺之后定会去研读一遍达摩祖师亲手所书的原本!”
“嗯!”沈醉又点了点头,略带些神秘地笑道:“这达摩祖师手书的《楞枷经》佛理高深,却是不可只以普通读法读之。小师父还可试试倒着读、跳着读、横着读等等,凡是能想到的读法皆都试上一试,定会得到更为高明的佛法见解!”
虚竹闻言皱了皱眉,面上更加奇怪,但心中却又觉着沈醉所说似也有些道理,达摩祖师手书的佛经确是不可以等闲视之的,回去倒是要试上一试,看看有何效果。想到此处,便向沈醉合什一礼,道:“多谢沈施主提醒,小僧回寺之后定会试上一试的!”
“嗯!”沈醉再次点头,然后拱手道:“那在下便不打扰小师父继续赶路了,这便告辞,后会有期!”
“阿弥陀佛!”虚竹又向着沈醉合什一礼低头喧了声佛号,也道了句“后会有期”,便转身出了店门。
“虚竹呀虚竹,那四卷《楞枷经》中所藏的‘九阳神功’,你能不能得到便要看你的机缘与造化了!”望着虚竹的背影消失于店门口外,沈醉叹了口气,坐下来喝了杯酒。
这虚竹乃是原书中的三名主角之一,但是因为他的到来却是已然没机会再成为主角了,也再没机会成为原书那般风云人物了。虚竹之所以能在原著中脱身而出,乃是得益于他破了无崖子所布下的“珍珑棋局”。成为了无崖子的关门弟子,并得传了无崖子七十余年功力,且更成了逍遥派的掌门人,他的一生才得以在此转变的。而他能破“珍珑棋局”,却是为了救恶贯满盈段延庆而闭着眼睛胡乱下的一着,自杀了一片棋,然后在段延庆以腹语术暗中指点相助之下才得以破开那“珍珑棋局”的。而现在,因为自己的到来与插手,那段延庆却是已被废了大半的武功被遣送回大理天龙寺当和尚去了,那珍珑棋会他是再也去不了。因此,便也不会再有这虚竹为救段延庆而闭眼胡下的那一幕了。便是他有可能会去救了别人胡乱下一手,而没有段延庆在棋上的造诣以及独特的腹语术暗中指点,他也是没有可能破掉“珍珑棋局”的。
而且虚竹现在还有没有机会能再去成擂鼓山珍珑棋会,却还不敢肯定呢,更遑论其它了。还有便是这虚竹在原著中本意却是也不想接受无崖子的七十余年功力,当逍遥派的掌门人的。可以说一切皆是在被逼无奈和偶然的情况下,才最终成就他接掌了天山灵鹫宫的。他的原意却是喜欢在少林寺当和尚的,而且后来执掌了天山灵鹫宫却还又刮了光头回少林寺当个小和尚去,可说是迂腐不堪。沈醉在看到这一段时,就曾对着电视大骂过虚竹是傻冒二百五,而且看书时还又忍不住骂了一回。现在因为他的到来,虚竹却是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他喜欢当和尚便去终身做和尚就是了,在原著三个主角人物中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这虚竹了。只不过因为坏了人家好事,使人家不能得到盖世神功,再且又杀了人家老妈。他却是终觉着对虚竹有些亏欠,当时就曾想过要找个机会帮助虚竹一番的。今日得了这机会在洛阳巧遇,却是正好。那四卷《楞枷经》中的秘密他已暗指了出来,至于虚竹能不能有缘得到,却是得看虚竹的造化了。
他先前那般试探虚竹,又讲了许多似是而非歪解的道理,便是要看一看虚竹是否坚定的要做和尚这一很没前途的职业。如果答案是否的话,那他就引诱虚竹继续堕落。然后教他个厉害功夫,给他娶个三妻四妾的,再给他许多银钱,让他享尽世间之福。如果是的话,那便是现在这个结果了。
“若是虚竹那傻蛋这样都发现不了,那就只能说他笨了!”沈醉又暗想推测了一番,心道了句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只是他若没得到九阳神功,便等于自己没能帮了他。却是还得另想个办法补偿一下,不过时间多的是,有机会再说吧。而且以虚竹在原书中的好运来看,他应该是很有机会能够得练九阳的。
一切随缘吧,有些事情却也不是自己能够强行改变的。自己虽然知道这个世界中将要发生及发生过的一些事,也知道许多隐秘,但有时候事情的发展却也是会出自己意料之外的。便像慕容家,谁能想到自己到皇宫里偷个酒会给慕容家引那么大的祸。还有自己的感情之事也是一样,不是自己所能掌控的。
管他那么多呢,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走一步看一步,人若走一步就要算上十步甚至二十步的话,那这人岂不是活的太累了。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这人生是该用来享受的,而不是用来费脑子发愁的。”沈醉心道了句,爽然一笑,仰头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