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你在这里好自在哪!”李秋水轻柔婉转的女子声音传了过来,甚是好听。
沈醉瞧了眼童姥,又瞧着李秋水,不由心道:“比童姥的声音可好听多了,单听这样温柔的声音,便让人心里忍不住要生出疼爱呵护!不过她却是表面温柔,内心狠毒。”想及李秋水与无崖子在大理无量山逍遥快活时,只因无崖子在山中寻了块美玉雕了洞中的那个玉像仙子整日看着不理她。她就一气之下,出去找了许多俊秀少年来,当着无崖子的面儿与他们调情。而事后,则又将这些个跟她欢好过的少年一个个都杀了,沉入湖底。这种手段,当真是狠辣,比之童姥都尚有过之。所谓“一夜无妻百日恩”,想想她都能将那些个与之欢好过的少年亲手杀了,心性之狠,由可见之。想到此处,忽又想起曼陀山庄的王夫人也即是李秋水的女儿来,不由心下叹道:“当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呀,老妈狠,女儿更狠。”想到此处,再看李秋水的目光已是不同,已把当成了个外表美丽的蛇蝎美人。
童姥见得李秋水拦在了身前,便一闪身退到了沈醉身旁,瞧着李秋水,却是向沈醉低声道:“这便是我那个大对头,不但武功高明,手段也十分狠辣,你需小心一些。”这六日来她对沈醉的功力有了全面了解,知其能应付得下李秋水。所以便未向原书中一样,见了李秋水就先要跑。
李秋水眼波流转,朝着童姥身旁的沈醉瞧了一眼,眼中似是带着些轻柔的笑意。将他略打量了一番,转回到了童姥身上,笑道:“师姐,咱们老姐妹多年不见,不知你近来可好?小妹算到这几天是你返老还童的大喜日子,听说你近年来手下收了不少妖魔鬼怪,小妹生怕他们乘机作反,亲到缥缈峰灵鹫宫找你,想要助你一臂之力,抗御外魔,却又找你不到。想不到你却是找了个佳偶良伴,在这里逍遥快活。”说罢,轻轻笑了几声,玉眸轻转,瞧着沈醉,笑问道:“不知这位相公怎生称呼,咱们以后可需多亲近亲近!”
沈醉拱手行了一礼,含笑道:“在下沈醉!”他想及自己终究是学的这李秋水留在无量山石室内的“北冥神功”与“凌波微步”,因此这一礼,却是行的恭恭敬敬的。
童姥见李秋水把她与沈醉说成了“佳偶良伴”,又说什么与他在这里“逍遥快活”,竟是不由得脸上一热。但李秋水话了那几声嘲笑意味的轻笑,却让她心下大气。见得李秋水语气温柔请问沈醉的名字,又说什么“以后多亲近”,更是气上加气。再又见沈醉听了自己的话,也已知道了李秋水是自己对头,竟是还执礼甚恭地行了一礼,含笑相答,更是气的心下冒火。瞪着李秋水心下暗骂了一句“贼贱人”,斜眼狠瞪了沈醉一眼,转又瞪着李秋水,气愤愤的道:“你算准了我散气还功时日,摸上缥缈峰来,还能安着什么好心?你却算不到鬼使神差,竟会有人将我背下峰来。你扑了个空,好生失望,是不是?李秋水,今日虽然仍给你找上了,你却已迟了几日,我当然不是你敌手,但你想不劳而获,盗我一生神功,可万万不能了。”
李秋水道:“师姐说哪里话来?小妹自和师姐别后,每日里好生挂念,常常想到灵鹫宫来瞧瞧师姐。只是自从数十年前姐姐对妹子心生误会之后,每次相见,姐姐总是不问情由的怪责。妹子一来怕惹姐姐生气,二来又怕姐姐出手责打,一直没敢前来探望。姐姐如说妹子有什么不良的念头,那真是太过多心了。”她一口一个“姐姐”,说得是又恭敬,又亲热。
对于李秋水的这番亲热语气,童姥却是怒道:“李秋水,事情到了今日,你也休用花言巧语来讥刺于我了。你苦等了几十年,算好我返老还童之日,准备前来暗害于我,当真我不知你的心思吗?哼,你这心思打的虽妙,但今日却是要落空了。”说罢,斜眼瞧了下沈醉。
李秋水也随着童姥的眼光斜眼瞧了下沈醉,转回笑道:“师姐,你却是找了个相好的来帮手吗?”说罢,又转向沈醉笑问道:“不知沈相公是哪个名门大派的弟子,却何故来插手我们同门师姐妹之间的事情?”插手别派私事,乃是武林中的一个忌讳。她却是瞧了这半天,竟未瞧出沈醉的深浅来,心下摸不出来底,便想以这名头套住了他,让他最好不要插手。
李秋水这一问,沈醉还真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并不是怕犯那什么武林忌讳的事,对于他来说,那些个忌讳根本不算什么。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是那个哪门哪派弟子的问题,他虽可算作是逍遥派弟子,但他却觉着在现下这种情况下说出自己是逍遥派弟子很不合适。若牵扯出自己学的是李秋水留在无量山石室中的武功卷轴,更是麻烦。虽说自己是间接从段誉身上学来的,但这一点被牵扯出来,自己与李秋水之间的关系仍是会变得复杂。想了想,正要说自己是无门无派时。李秋水却又开口笑道:“沈相公,你可是给我师姐迷上了么?你莫看她花容月貌,实际上可是个九十六岁的老太婆,却不是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呢!”
她却是怕沈醉还不肯罢手,来了招抖老底。只道沈醉知道了实情,便不会管童姥这个九十六岁的老太婆的事情了。只是沈醉却是既没有喜欢上童姥,他又早知童姥的真实年龄,这一点并不能奏效。是以沈醉当下只是笑了笑,便要回答她先前的问题,说自己乃是无门无派。谁知刚准备开口要说,旁边童姥瞧了眼他,仰着头瞧着李秋水得意地“哼”了一声,又抢住了他话头,向着李秋水开口笑道:“李秋水,我来告诉你,他是无崖子的徒弟!”沈醉一听,不由心下一怔,心道这童姥还真会给自己找麻烦。转眼去瞧童姥,见她朝自己暗打眼色,心下微叹了口气,给了她一个会意的配合眼色。
李秋水听得童姥说沈醉是无崖子的弟子,当下便不由心下一惊。但转眼瞧见他二人暗打眼色,略一计较,心下已是不信,在他二人身上扫了一眼,向着童姥笑道:“师姐,你可莫要偏我,当真的小妹什么也不知吗?他的徒弟不过就是苏星河与那叛徒丁春秋两个,却又哪里来的弟子!”
童姥笑道:“你久居西夏,中原的一些事情自是不尽知晓。那个苏星河前些日子遍撒棋贴,邀请中原武林才俊前去破解‘珍珑’棋局。明意上虽是破棋,但暗里却是奉了无崖子之命以这棋局挑选关门弟子,以对付丁春秋那个叛徒。这个沈醉,便是破了‘珍珑’棋局,得蒙无崖子收为了关门弟子,还将毕生功力相传。但他一散功便会没命,那是来不及教他这关门弟子我逍遥派的其它武功了。是以便在临死之前,特地叫他这弟子前来天山找我,要我代他授徒,传我逍遥派的精妙招数。”她说罢,转向沈醉摆起师伯的架子,指着李秋水,道:“嗯,沈师侄,这位乃是我和你师父的师妹,是你的师叔。虽然跟我关系不好,你却也可上前拜见了!”沈醉自从救得她来,非但没叫过她一声“姥姥”,便是连尊称也没有一句。是以她现下端起这师伯的架子来,指派师侄做事,心下也甚是得意。而他打了眼色肯与自己圆谎,那呆会儿称呼自己便得叫“师伯”了。想到这里,心下更是得意。
这话半真半假,听得李秋水暗自惊疑。瞧着沈醉,却果见他又上前拜了一礼,叫道:“师叔有礼了!”却不知沈醉表面做的恭敬,心下却是心不甘情不愿,暗自咒骂童姥,后悔不该刚才答应帮她圆谎。
李秋水面色变了变,却仍是不肯信,向着童姥笑道:“师姐,你找这位沈相公假扮他的关门弟子,又说什么他临死前让弟子来找你学武艺。难道这样,便能说明你在他心目中便比我重要吗?我知道师姐你嫉妒我与他在一起过,但你这些话却是骗不了小妹的,不过自我安慰罢了!”说罢,呵呵轻笑,大含讥讽之意。
童姥心下大怒,却是深吸一口气忍了下来,大笑了两声,压下她的笑声,笑道:“你不信是吧?好!”得意一笑,转头瞧着沈醉,道:“师侄,你便给你师叔走上几步‘凌波微步’瞧瞧!”
沈醉心下略带无奈地叹了口气,向着李秋水道声“师叔请看仔细了!”便踩着八卦方位,走了几步凌波微步。
天山童姥、无崖子、李秋水,这三人虽同为逍遥派弟子,但武功却是各不相同,且三人也各不会他人的武艺。只有无崖子与李秋水早年结合,生活在一起过,曾互相研习了各自的绝学交流过。因此李秋水一见得沈醉使出自己最为熟悉的凌波微步来,便是不由心下一惊,心中已是信了八分。神情激动,向着沈醉问道:“你……你当真是他的弟子吗?”
沈醉心下无奈地叹了口气,并不开口承认,只是点了点头。
李秋水继续问道:“那……他……他果真……已经死了吗?”
沈醉再次无奈点头。
李秋水长叹了口气,忽地身形一闪,已向童姥扑去。人至中途,白光闪动,手中已多了一件兵刃。沈醉不料她说得好好的,竟突然发动攻击。心下一惊,来不及多做考虑。身形一闪,身法最快的无影千幻施展开来,只见得一溜蓝影闪过,他已抱着童姥闪让到了两丈开外。转眼瞧去,只见得李秋水手中握着一柄长不逾尺的匕首。这匕首似是水晶所制,可以透视而过。但一眨眼间,光华一闪,这匕首又已消失在她掌间。
李秋水也没料得沈醉身法这般快速,一击未得手,心下微叹。却是并未再追击,而是停到了童姥原先所站之处,瞧着尚在沈醉怀中的童姥笑道:“师姐,你当真是好聪明。自己破解了‘珍珑’棋局,隧又找了这位沈相公来,教晓了他。让他去赴苏星河的棋会,破得‘珍珑’成了师哥的关门弟子,再又使他暗施手段加害了师哥性命。是也不是?”说罢,轻叹一声,接道:“师姐,你当真的是好手段。怕是我逍遥派掌门人的七宝指环,也被你们给骗来了吧?”
沈醉闻言不由一怔,很不明白李秋水怎会产生这样的想法。童姥已是怒骂道:“信不信由你,贼贱人,你以为我会像你一样加害无崖子吗?哼,丁春秋那个叛徒当初为何会背叛无崖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若不是你,无崖子怎会给丁春秋那兔嵬子暗算。只有无崖子那个大笨蛋,才会信你这狠辣的贱人!”沈醉闻言不由又是一怔,心道:“难道丁春秋当年暗算无崖子,是李秋水在后面挑拨吗?甚或相帮?”想一想无崖子那样高的武功,怎会被丁春秋那点微末道行给暗算,这样一想,觉着这可能甚大。李秋水因爱生恨,不免就要寻无崖子报复,因此挑拨丁春秋暗算无崖子。
“师姐,你到底怎生害他,还是跟小妹说了罢。小妹对你情义深重,决不会过分的令你难堪。”李秋水戴着面纱,沈醉看不见她面部表情,因此也做不出判断来。只是见她瞧着童姥的眼光凌厉了许多,但说话语气却仍是并不着恼,还是温雅斯文。话了,忽地身形一闪,已掠地扑了过来,左手衣袖一扫,右手在左手衣袖掩护下,一掌拍出。衣袖还未至,一股带着寒气的袖风便已当面扑至。而她衣袖下掩饰而出的那一掌,却是并无掌风。她这一袖是攻沈醉的,而那一掌则是攻童姥的。
沈醉先一把将童姥朝后扔了出去,手法中暗使了道回力,使童姥落地时,身子被那股回力一顿,便稳稳地站到了地上,并未摔落。且以童姥现在的身手,也是摔不到的。扔出童姥后,他左手一挥,两记火焰刀挥出,斩向李秋水拂来的衣袖。右手当胸,防着她右掌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