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奇怪,三老虎他们几个,现在不知道怎么地,心里特别的虚。
尤其是小武子,本来是他先给老爸发的信息,可是刚才打电话不接,直至最后关机,让他心里忽然间极不踏实。
反观那三个人,吃起别人的饭来吃的不亦乐乎,现在听到警车接近,更是表现出一副“怎么才来,可是等你们好久了”的轻松神态。
似乎非常笃定县局出动警力并不是来抓他们!
小武子先前的那点怀疑他们是来自神秘部门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武子,这你爸会亲自来吗?”
县人大一把手的孙子,即猪头二号小李压低了声音问小武子。
后者先是摇了摇头,他爸做为县局一把手,已基本脱离了事事都亲临前线的时候,即便是做儿子的联系,应该也不会轻易前来。
但紧接着又点了下头,因为他感觉今天这事儿处处透露着诡异,也许老爸会破例前来。
可马上再次摇头,如果刚才老爸不接电话是代表出了什么事的话,那大概率是不会出现……
猪头二号一脸懵逼,见自己的好朋友摇头,点头,摇头……
就像是程序出了错的机器人,无法根据指令做出正确的动作,但他也没继续追问,因为密集的警铃声正在附近汇合,马上就能知道他想知道的答案。buhe.org 非凡小说网
三老虎的大肥脑袋上也开始渗出了豆大的油汗,再也坐不住,站起身来在不超过许麟三人隔挡的一小片地方不住的转圈拉磨。
又过了两三分钟,楼下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隐约还有男人的低喝命令,但因包间所处位置的关系,众人对命令内容听的并不是很清楚。
他们没有等多久,外面即传来“铎铎铎……”众多皮靴砸地快跑的声音。
又过了几秒钟,包间门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随即,几名身穿黑色特警制服,头戴防弹头盔,手里或举防爆盾,或端微型冲锋枪,或是拎着警棍的特警闯了进来。
他们沿墙边站好,每名拿着攻击武器的特警身边,都有一名举着防爆盾的特警防护。
随着他们的进入,原先五十多平,还挺宽敞的包间顿时拥挤不堪。
三老虎也不转圈了,他感觉如果再随便动,特警们的枪口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对准他。
礼县公安局很多人他都认识,特警大队的也有几人相识,但显然不包括闯进来的这八九人。
而且,他听刚才的动静,就知外边必定还守着不少。
小武子也懵了,县局里的大部分人他也认识,可现在荷枪实弹的这些位,他愣是没找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而且摄于武器,他站着一动不敢动,就像是等着被老鹰逼到墙角,就等着下爪子的小鸡仔。
猪头一号二号和到现在为止尚未挨耳光的税务局二代小王,他们同样噤若寒蝉,那里见过这等场面,吓的大气儿不敢出。
只是特别隐晦的像小武子投过去了询问的眼神:
这就是你爹派来的人?是不是有点太严肃了?
小武子没有一点底气敢说这就是老爸派来的,毕竟电话已经打不通了,只能是对着朋友们摇头。
特警们站好位,只是举着枪隐隐威慑,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这时,门口又有脚步声响起,紧接着出现四男两女六个人,都穿着便装。
“张叔……队?”
小武子惊呼,他终于看到了一个自己认识的人,刑警大队张队长。
但张队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即移开目光,转到包间正中央,抱着膀子,脸上都是戏谑微笑的三个年轻男女身上。
“胡权!”
与张队并排而立的一位中年大姐突然喊道。
“哟!梁姐,你好你好,好久不见!这是又变年轻了吧,哈哈……”
胡权刚还真没看这边,而是紧盯着三老虎,怕他狗急跳墙,突然做出危险的行为。
听到有人叫他,扭头一瞧,正是礼县安保委办事处组长梁姐,见过几次面,平时接触不多,但张嘴就是寒暄赞美。
“嗨,你小子就是会说话,不过姐姐也就是爱听……”
“哪里啊,梁姐您上午忙去啦,这是刚回来吧?”
“嗯,去了趟山里,往回返的路上接到了领导的电话,大概说了下情况,你们可以啊,一来就是大案……嗯,这两位是?”
“这是许麟,白灵欢……来,你们也认识一下,梁姐!”
随着胡权的介绍,梁姐笑眯眯的眼睛睁大了起来,连声惊呼道:“你就是许麟,哎呀,久仰久仰!”
许麟很腼腆的想挠脑后勺,不过终于是在最后时刻忍了下来,赶紧握住梁姐的手回应问好。
他这人就这样,别人跟他一客气,就有点手足无措。
至于跟胡权一样说几句漂亮话,呵呵,基本不可能,至少现在不可能还不会。
梁姐也是老资历了,一眼就看出,这位几个月来在全国系统里,声名鹊起的小伙子跟油嘴滑舌的胡权完全不同,且现在还有其他要事,就没继续过多的打问。
跟白灵欢互相握手赞美后,梁姐一指身边的张队,“这位是刑警大队的张队长,那二位是……”
胡权三人与之一一问候。
接着,梁姐又指着身后的一男一女道:“这是办事处新人,入职一个月,小金和小王!”
寒暄已毕,开始正题,胡权问:“张队啊,上边现在怎么安排的?”
张队神情凛然,深吸一口气,扭脸看向满头油汗,脸蛋子上肥肉不住颤抖,小眼睛尽是难以置信神色的三老虎,沉声道:
“单金虎,涉嫌私设赌场、暗放高利贷、威逼恐吓诱拐妇女、组织卖.淫、进行黑.社会性质等违法犯罪活动,现当场批捕,查封名下所有财产……”
“不!你们特么的这是诬告!是诽谤!
你们没有证据!你们没有权力抓老子!
老子要告你们……我看你们谁敢抓老子!都特么别动……”
随着张队嘴里说出的一桩桩罪行,三老虎终于崩溃了,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
因为情绪激动,血液冲上大肥脸,红紫好似猪肝,伸出粗胖的手指头,点指许麟三人,破口大骂:
“你们是从哪儿来的野东西?想抓老子?你们等着,老子这就叫人来收拾你们,一个一个都跑不了!你等着……”
三老虎面目狰狞,神智开始混乱,本以为县局来人是向着自己,却不料是来抓捕他。
天大的打击骤然而来,他已经无法正常思考,但脑子里还对一个人充满了信心,相信只要那个人一来,绝对可以安然带他离开。
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伸手拿过手机,飞快的拨出了名为大师的电话。
张队本想命人上前将三老虎制服,却被胡权拦了下来,示意他不着急。
胡权和许麟都想着见识一下,被那犹如疯狗一般的家伙称作大师的神秘人物,或许也是一条大鱼,顺便抓了多省事。
包间里人虽拥挤,此刻却是落针可闻,除了三老虎那粗重如风箱的喘息,和电话听筒传出来的声音:
“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
之后是一连串相同含义的英文,不过并未等说完,亦非三老虎主动挂断,而是手机掉到了坚硬的地板上,受撞击关机了。
而他整个人,如同突然断电的机器人,又像是被瞬间抽干了空气的胖大人偶,一张肥脸从刚才猪肝红紫色,变成了了无生气的死灰。
粗胖的两条短腿也在霎时间,无法再支撑枣核身材上方三分之二的部分,磕膝盖一软,委顿在地。
三老虎知道,自己完了,彻彻底底的完了!
说实话,他前半辈子干了啥缺德事儿,他自己很清楚。
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曾想过,假如有一天,以前所作所为爆雷事发,该怎么办?
长久以来,也算是琢磨出了两招吧。
一是做事不再像以前那么极端,能花钱解决的就花钱解决,该花的钱一分都不要省,尽量给别人留下最后一点活路。
比如今天,老王的闺女一到,他立刻就给老王剩下的四万,二十万的账单也将当面销毁。
这要搁三十年前,人到了,钱绝对不给,甚至继续用债务继续逼迫,直至把人逼死。
但现在的话,这种事基本不怎么做了。
二是尽一切努力,收买当地公务部门,尤其是与他的业务相冲的几个重点单位。
效果嘛,可以说相当好,不但把那些一把手都拉下了水,他们的二代也成了他三老虎这里的常客。
目的很直接,我拿钱拿物奉养你们,你们给我提供能够安享余生的土壤环境。
双方心照不宣,多年来也确实相安无事。
他觉得这应该就差不多了,礼县毕竟只是个小县城,自己这么低调发展,香车美女,锦衣玉食过完这辈子应该是不成问题。
华夏这么大,比他搞的狠,搞的大的黑恶势力多了去了,礼县之外的国家部门不可能专门跑这穷乡僻壤来扫黑除恶。
他设想了很多,但就是没想过,自己会如此突然,事先没有得到一点风声的情况下就被抓。
那三个年轻人真就是国家扫黑办公室的秘密干员,连刑警大队长都对他们客气有加。
他们今天找上门来,也就是说已经掌握了自己的犯罪证据,刚才的虚与委蛇只不过是等刑警队来之前的表演罢了。
而他几分钟前的歇斯底里,也无非是不能接受自己突然失去一切,成为等候死刑判决的阶下囚,本能的进行了发泄和抗争。
他其实很清楚,如果没有意外,按以往的所作所为,枪毙都是轻的,搁古代绝对受得起千刀万剐的凌迟极刑。
意外没有出现,他本还是有一点点的希望,即那个与他合作,赚另一种钱的神秘大师。
但是,大师不愧是大师,不知为何居然已经算出了自己即将被捕,直接关机失联!
所有希望都在瞬间破灭,整个人也就成了在生理上还存活的生命体,精气神,早已先一步离他而去……
“啧啧,还以为什么大师呢,敢情已经溜了,算了,不等了,晚几天的事儿!”
胡权遗憾的咂了咂嘴,本还想与被三老虎寄予厚望的“大师”过过招呢……
但问题也不大,事后审讯,三老虎一定会供出来那个人的,到时再抓也一样。
张队冲特警扬了扬下巴,有两人上前,将瘫在地上的一堆肉铐了起来。
他又走到战战兢兢的小武子等人近前,冰冷目光挨个扫过他们,“你们涉嫌参与违法活动,现拘留协助调查!”
他们几个都是仗势欺人的官二代,肯定有违法行为,但不像三老虎一样已经有了相当的证据,还不能说立即逮捕。
但是,他们显然没有正确解读出张队话语中的含义,一听要被拘留,三个人当即瘫倒在地。
猪头一号二号,以及保持着唯一没挨耳光记录的税务局二代。
没软倒的小武子没有歇斯底里,而是双眼死死的盯着许麟三人,和刚来不久的中年妇女梁姐。
这个女人他有点印象,老爸有些时候要按她的要求帮忙,单位名称叫“社会安全和保障委员会”!
“你们都是安保委的?”
许麟下意识的点头,“是啊……诶?你怎么知道?”
“哈哈哈……”
小武子仰面狂笑,然后又笑的泪流满面。
他当然知道安保委,他爸时不时的给他提起这个神秘部门,成员都有特殊能力,称为异能调查员。
日常职责即是处理与神秘莫测的异能力相关的事务。
一般不参与传统执法,但如果他们参与了,那就表明事情很严重,处理起来基本没有回旋余地。
“你爸这个县局局长在普通老百姓眼里挺牛逼,可在人家那里连个小秘书都顶不上”
这是他爸有一次对他说的话,而他,也牢牢记住了这句话。
原本在今天开席前,说起老爸最近忙的事,他已经准备向三老虎和几个朋友透露一点关于安保委的情况了。
因为确如小赵所说,既然新法元旦时颁布,那现在提前知道一些并不算泄露机密。
只是,还没等他来得及说,这个神秘部门就找上了门。
事到如今,啥也别说了,安保委介入调查,三老虎肯定完了,自己的父亲与那些叔叔大爷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而具体到自己和几个朋友,怕也少不了几年牢狱之灾吧……
小武子狂笑是因为感觉事情荒诞,万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礼县,居然会惊动安保委来调查。
哭泣则是为自己和父亲接下来凄惨的铁窗生活而悲伤。
他又笑又哭,搞得大家莫名其妙,许麟瞅了他半晌,撇了撇嘴就移开目光不再看他。
咎由自取!
张队脸色阴沉,吩咐人将四人和躺地上尚未清醒的法院二代铐上,然后押着几个人依次往出走。
待两个人费劲拖着的三老虎走到许麟近前时,那张大肥脸猛地甩向后者,用干哑的声音问道:
“你们为什么会查到我头上?”
呵!原来你还不知道呢……许麟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扭脸找到拿着那个小皮包的特警,从其手中接过。
“呲啦”
他指着四沓红票,“这钱你是准备要给某人的吧?”
三老虎耸然一惊,脱口道:“是老王!王八蛋!是他报的案?”
“呵呵……”
许麟止不住的一阵冷笑,“老王,他确实是个王八蛋,他也会去牢里陪你……”
不是老王?那还能是谁……三老虎眨了一下小眼睛,又开始了迷惘。
“是小朱!她是我们单位的正式调查员!而你们,竟然设计想要拐卖她!”
许麟不再藏掖,一口气儿解答了三老虎所有的疑问。
“啥玩意儿?老王闺女跟他们是一个单位的?
刚才小武子说他们是哪里来?安保委?没听过啊……
这单位的员工都是这么年轻?都是这么大能耐?
那特么事先怎么查老王底细的?饭桶!饭桶!饭桶……”
三老虎在心里狂怒无能的咒骂,同时扭着肥脑袋寻找到也被上了手铐的杜三儿。
而后者同样一脸无辜的看着他,那表情已经说明了问题:
我特么事先也不知道!
“唉……”
三老虎无奈叹气,淹死会水的,打死犟嘴的,喜欢玩个女人,最后却正是栽在了这上面。
那要是没这一档子事儿,是不是自己还不会像这样,栽到万劫不复的地步呢?
三老虎肥腻的大脑开始“假如”,可惜,世界上啥都有可能实现,就是“假如”不可能!
“哎老三,得知真相后,是不是有种想吐血的感觉,或者是别的,要不说出来让大家乐呵乐呵!”
胡权又适时上来秀存在感,不过说出的话确实杀人诛心。
三老虎闷哼一声,嗓子眼里突然有股铁锈的味道,他清楚这味道代表什么。
不过他也是个狠人,硬生生将涌上喉头的一口血又咽了下去,就是不让嘴很欠的胡权看到。
“切!”
胡权不屑的撇嘴,不再理他。
“呃,胡权你们现在……”
“哦梁姐,我们回医院,小朱妈妈还挺严重,现在去看看能不能转到省城去……”
梁姐皱了皱眉,“那行,我先和张队去局子里,完了你们要没走我再去医院看你们!”
“好嘞!您忙,有啥事儿给我打电话,我号码是13……”
“13……好,记下了,诶……你们这是?”
梁姐见胡权抱着一个锡纸包的东西,许麟则提了俩塑料袋的盒饭,甚感莫名其妙。
“害,没啥,小朱她们估计还没吃午饭,这丢了多可惜,带回去正好就乎!”
梁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