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我此番不请自来,不知道诸位是否欢迎啊?”
屋棚的门口,一个身影孑然而立。
矿区屋棚的环境虽然略显破败简陋,但有他静立在门口,却仿佛一下子就化作了一方儒风雅致的书斋学堂似的。
“爹!”
兰儿最先反应过来,顿时惊呼了一声,迈开莲步迎了上去,挽住了来人的胳膊,开口道:“您怎么来了?”
“见过周大人。”
“周大人好。”
看着那站在兰儿身旁的中年儒士,屋棚里这帮剽悍的矿区大佬们,脸上的怒色也纷纷不自觉地收敛了几分,冲着他点头致意。
“周大人,咳咳……”
就连靠在床上身受重伤的王旭,也挣扎着探出头来,对着门口的人开口招呼了一声。
周执礼,兰儿的父亲,原大魏户部侍郎,曾经的从二品大员!
“小女原本跟夫人约好了,晚饭后要回去与她学画,可是却久等不归,于是我便来此寻她了。”
周执礼淡淡一笑,走进屋来,开口道:“方才我在屋外听得各位在里面群情激奋,似乎是有大事要发生?”
“不瞒周大人,的确是有事。”
刘勇面色微沉,开口道:“您也看到了,我三弟王旭如今重伤在床,便是刚刚被靖王李勋所伤,弟兄们都咽不下这口气,您也知道,咱们这帮人聚在一起,不求别的,但却无论如何也不希望再被人当成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
“靖王?”
周执礼面露沉吟之色,摇头道:“不应该啊,他先前韬光养晦了这般久,最近又好不容易才收获了你们这一股助力,就算只是利用你们,也远没到舍得抛弃你们的地步才对,又怎么会刚收服你们,就立马又匆匆翻脸?这太反常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躺在床上的王旭坐起身子,激动道:“因为靖王不知道老大对我们的情谊,在他的心里,觉得我只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所以打了也就打了,他以为老大不会为了我跟他翻脸,就像当初他一剑杀了二哥后,大哥也选择了忍耐一般。”
“嗯……不对,还是不对。”
周执礼沉吟道:“这两天城里发生的大事,王旭你跟兰儿说过以后,我在家也听她提起过,靖王不像是那种无缘无故就会冲动伤人的作风,这样,你们且将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与我听一遍,免得冲动行事,与靖王撕破脸火拼,这不是小事,千万要慎重。”
“爹,事情是这样的。”
兰儿挽着周执礼的胳膊,檀口轻启,将先前发生的事情给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周执礼听完,眉头先是微微皱起,而后听到后面,又缓缓舒展了开来,到最后,说到李勋留下一句话离开了以后,周执礼的脸上甚至已经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了。
“爹,事情就是这样的。”
兰儿说完以后,看着周执礼的表情,不禁疑惑道:“诶?爹,您老人家笑什么呢?”
“你们啊!”
周执礼轻笑了一声,环顾周围那满屋子里一脸懵逼的众人,摇了摇头道:“你们还准备去找靖王死拼吗?我看呐,刘勇、王旭,你们俩私下里应该找个机会,好好去谢一谢人家靖王殿下才是!”
???
听完周执礼的话,刘勇他们脸上的疑惑之色不由得更浓了。
靖王都把王旭给打得卧床不起了,连百川境的修为都被废了大半!
他们还要去感谢靖王??
是感谢他祖宗十八代和所有女性直系亲属吗?
“周大人,您这话……”
刘勇挠了挠头,开口道:“这我们可就听不明白了。”
“是啊!”
王旭激动得站了起来,一脸委屈地开口道:“周叔儿,您平日里不是也支持我跟兰儿交往的吗?这会儿怎么还反过来帮靖王讲话啊?”
“你们这帮小子,就是太冲动。”
周执礼笑了笑,脸上闪过了一丝睿智的光芒,冲着王旭扬了扬下巴道:“你先别忙着委屈,你且低头看看自己,怎么都能下床了?”
“我怎么下床??”
王旭抬了抬腿,脱口而出道:“我直接站起来不就……诶??对啊!我能下床了!”
说完,王旭又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四肢,片刻之后,他一脸错愕的掀开自己的衣服,看向自己的小腹丹田处。
只见那里原本李勋留下的一个无比清晰的掌印,此刻竟然已经消失不见。
“这是怎么回事?”
刘勇他们见状之后,也都惊呆了。
“我现在感觉小腹里好热,就好像是有一个暖水袋在丹田里一样!”
王旭惊呼着,而后立马迫不及待地原地盘膝坐下,开始感应体内的情况。
“噗!!”
片刻之后,王旭张口吐出了一大口黑色的淤血,散发出一阵让人蹙眉的腥臭味。
“老三!”
“三哥!”
刘勇他们连忙围了过去,顾不上刺鼻的腥臭味,满脸的关切。
“大哥!兄弟们!我没事!”
可再次睁开眼睛的王旭,眼中却写满了兴奋之色,开口道:“不仅没事,而且我的状态还很好!哈哈!特别好!前所未有的好!!”
迎着刘勇他们疑惑的眼神,王旭开口道:“大哥!您还记得吗?我在军中参战的时候,有一次跟我那队的战友们一块儿身陷重围,当时为了活命,我顾不得身上的伤势,拼着并没有彻底强化圆满的身体,强行从锻体境突破到了百川境,然后突出重围的事吗?”
“嗯,记得啊!”
刘勇点了点头,开口道:“这事儿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过吗?我还感慨你小子也真是个天才,竟然能在受伤的情况下强行突破修为。”
“对!”
王旭两眼放光的开口道:“可我有件事一直都没有跟弟兄们提起过,其实那次强行突破之后,我的身体里就一直都留下了暗伤和隐患,筋脉淤堵,导致我的灵力在运转到极致的时候,会出现滞涩不畅的情况,而且常年无所寸进,只怕是这辈子都无法突破到丹海境,成为宗师了。”
“但是现在!”
王旭将胸脯拍得震天响,激动地颤声道:“我那因为旧伤而堵塞的经脉被冲开了!我体内的隐患消失了!哈哈!就连我刚刚消散掉的灵力,也都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顺畅感快速恢复着!”
“真的?!”
刘勇也不禁瞪大了双眼,发自肺腑地替自己的好兄弟开心。
王旭的天资原本也非常好,可由于当年在战场上的事,却导致他这么多年来一直都被困在百川境之中,修为无法突破到宗师之列。
这一直都是他心中的痛,为了不让弟兄们为他担心,同情他、可怜他,所以王旭一直都将这个秘密深埋在心底,从来都不曾与别人说过。
“是靖王,是他的那几掌,冲开了我淤堵的经脉。”
王旭揉了揉自己的小腹,开口道:“还有那个掌印,那是他留在我丹田里的灵力,刚才正是靠着那灵力的帮助,我才彻底将淤血逼出体外的。”
“呵呵,现在明白了?”
一旁的周执礼笑着道:“刘勇,你可还记得兰儿刚刚说的,靖王殿下在离开前,最后给你留了句什么话?”
“他让我问问自己的兄弟,之前都做过什么。”
刘勇喃喃道:“这话……”
“你以为靖王是让你问王旭,自己为什么会打他,是吧?”
周执礼轻笑着开口道:“可我怎么觉得,靖王是看出了王旭的内伤,他让你问的,其实是王旭刚刚说的他曾在战场上留下了隐疾的事情呢?”
“原来,原来是我们误会了殿下?”
刘勇怔怔地开口道:“殿下他表面上是将老三给打伤了,但实际上却是在替他治疗多年的暗疾隐患!”
“原来是这样!”
王旭也是明白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旋即咧嘴笑道:“可靖王殿下怎么不直接说呢?非要整这么一出,今日如果不是周大人正好来了,我们可想不到这一层啊!”
“你这小子,还好意思说。”
一旁的周执礼没好气地开口道:“依我看啊,靖王殿下,是被你之前的那一番话,给逼得不得不打这个谜语。”
“周叔儿,这是什么意思?”
王旭瞪着大眼睛,又懵了,开口道:“我什么时候逼靖王殿下了?”
“你当着靖王殿下的面,骂萱贵妃是妖妃,骂左相是奸相,最严重的是,你还骂了当今圣上是昏君!”
周执礼看他还不明白,当即开口道:“你这不是在逼他是什么?他如果不动手惩罚你,那岂不是就证明,他跟你的想法一样,也有这种不孝不臣的念头了?”
“可是当时又没有外人在,又有什么关系?”
一旁的四当家张兴忍不住嘟囔道。
“这个原因嘛,我倒是能猜到一二。”
周执礼沉吟道:“当年我还在朝为官的时候,曾经有一次对皇子们的考核中,在封地执政的大皇子所分配的监察使,呈密奏弹劾了大皇子,说他谎报赋税,豢养私兵,列出了数桩大罪。”
“本来大皇子是肯定会被缉拿审查的,可是结果,陛下却当朝戳穿了这位监察使的密奏是诬陷栽赃的事,并且还拿出了详实的证据。”
周执礼开口道:“最后,大皇子没有事,而那位构陷皇子的监察使,却是被当庭处死,以儆效尤。”
“这跟我们今天这事又有什么关系?”
王旭一脸不解地开口问道。
“你傻啊!这就证明了,在皇子的封地之中,除了明面上的监察使在监督以外,暗地里,还有一个陛下亲自派的暗探,也在密切监察皇子们的一言一行!”
刘勇没好气地白了王旭一眼,开口道:“要是在什么特意防范过的密室之类的地方,倒还能放心一些,可你在矿山那种人多眼杂的地方,还那么大声的公然吼出来,靖王殿下难怪要表面上惩戒与你,以防会被暗探给秘密参上一本了!”
“不仅如此,就凭王旭今天的这番言论,要不是靖王亲自出手小惩大诫了一番的话,若是靖王不处理,结果那陛下的暗探决定亲自出手,那王旭,你还有命吗?”
周执礼此话一出,王旭顿时吓得一个激灵。
一个朝廷派遣过来的神秘暗探,若是在猝不及防之下对他突施杀招,他能侥幸活下来的几率,只怕是连一成都不到!
“而且你们也不用担心,如果今天没我在,你们会冲动的跟靖王自相残杀起来。”
“从王旭体内伤势恢复的速度来看,就算你们一开始没有参透靖王殿下的深意,可只怕还没等你们集结好人马,王旭的伤势就已经会有明显的好转了,那你们自然能明白过来,靖王根本不是要打伤王旭,而是在借机医治他了。”
周执礼轻笑一声,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感兴趣之色,悠然道:“如此说来,此番倒算是我多事了,呵呵,有意思,这靖王还真是一个妙人啊!”
“周大人您这说的是哪里话,怎么能是您多事呢?”
刘勇朝着周执礼一拱手,惭愧地开口道:“要不是有您的提点,我们弟兄只怕是到现在都还没有回过味来,到时候要是贸贸然带人杀到靖王殿下面前,然后误会一解除,那我们弟兄的脸可就全丢尽了……”
“我刚刚还大骂靖王殿下不仁不义,我真是……”
王旭在旁边直拍大腿,而后一咬牙,开口道:“不行!靖王殿下对我恩同再造,我必须要当面去给他赔罪才行!”
“哎呀!你就消停点吧!”
兰儿却一把按住了王旭,没好气地伸出雪白的葱指在他的脑门上一点,开口道:“你要是现在就跟个没事人儿似的跑到城主府,去感谢靖王殿下的大恩大德,那靖王殿下苦心伪装的一切,岂不一下子就在密谈的面前又穿帮了?”
“哦,对,嘿嘿,对。”
王旭挠了挠头,傻笑了两声,开口道:“兰儿说得对,现在不能去,嘿嘿,不能去。”
“行了,王旭,你好好巩固下自己的修为吧,可别辜负了你们家靖王殿下对你的一片苦心了。”
周执礼对着他们摆了摆手,开口道:“行了行了,你们大伙儿也都散了吧,我就带着兰儿回去了,再晚,她娘只怕是也要担心地找过来了。”
“周大人慢走。”
刘勇他们全都笑着点头,冲着周执礼拱手致意道:“感谢周大人。”
“呵呵,谢我做什么?”
周执礼摇头转身道:“回头有机会,好好谢谢你们的靖王殿下,尽心尽力去辅佐人家,才是正理。”
“是啊!”
众人都不禁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我早就说过嘛!跟着靖王殿下,那是一准儿没错的!”
四当家张兴咂了咂嘴,开口道:“你们方才还不信,真是的……”
“你大爷!”
王旭没好气地给了张兴后脑勺一巴掌,怒声道:“刚刚就数你叫得欢,第一个嚷着要杀去城主府鱼死网破的就是你小子!”
“……”
刘勇看着吵吵闹闹的这帮兄弟们,苦笑着摇了摇头,旋即想起李勋所做的一切,心中不由得涌现出一股暖流,在心底感动地暗暗叹息道:“殿下……”
夜深人静,李勋独自坐在城主府的屋顶上,举杯邀明月,在清冷的月华下独酌。
靖安苦寒,尤其眼下已经快要入冬,夜风就更是凛冽。
可以李勋如今的体质,却根本不受影响。
“到现在都没冲动的杀上门来找我讨要说法,看来今夜是不会来了。”
李勋饮尽杯中的酒水,轻笑了一声,开口道:“矿区的那帮大老粗,就算是当过将领带过兵的刘勇,都未必能有猜透我那样做的真正原因的急智,想来,八成是有高人出面指点了,周兰的父亲周执礼,大魏的前财政部副部长……”
“若他能为我所用,这靖安城内一片萧条的经济,又何愁发展不起来?”
李勋的眸中闪烁着精光。
“主人,这又是盯上哪个人才了?”
轻笑声中,一袭白色的倩影忽然摇曳生姿地出现在了李勋的身后。
“有消息了?”
李勋头也不回,放下手中的酒杯,开口道:“我希望会是好消息。”
“消息有两个,一好一坏,不知道殿下想先听哪一个?”
玉儿浅笑盈盈地来到李勋的面前,俯身弯腰,饱满的大木瓜贴着李勋的胳膊,又替他斟满了一杯酒。
“好的吧。”
李勋左手顺势握住了恰好将手掌塞得满满当当的大木瓜,轻拢慢捻抹复挑。
“蛇妖族那边给了回复,正好有一个完璧之身的青蛇娘,可以拿来跟主人交易。”
玉儿的呼吸微微急促了起来,双眼舒服地微微眯起。
不知道为什么,李勋身上似乎有一种莫名的气息,让她不受控制地特别容易心旌摇曳。
“不错。”
李勋嘴角微掀,非常满意这个结果,右手手顺势下滑,宛若一尾灵活的游鱼。
鹰击长空、鱼翔浅底。
“主人别高兴得太早,还有另一个坏消息呢!”
玉儿大腿死死夹紧,朱唇轻咬,竭力保持着声音中的平静。
“说。”
李勋指尖动作不停,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想要交易那个雏儿青蛇娘,蛇妖族给出的条件很苛刻。”
玉儿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紧紧抓住李勋的衣袍,开口道:“它们要上等的暖云火玉,而且还要整整一万块,且必须先付一半的定金,才能约时间见面交易,否则就免谈!”
“一万块暖云火玉?”
李勋的手蓦的向前一探,惊得玉儿整个人顿时弓成了虾米状,忍不住一口咬在了李勋的肩膀上,发出“呜呜呜”的声响。
“都说,人心不足蛇吞象。”
李勋嘴角的笑容缓缓变冷,森然道:“这蛇妖族,还真是敢开价啊!”
暖云火玉,虽说价值比不上灵晶,可价值却是一般的灵玉的数倍!
按照市价,一枚暖云火玉,可抵五枚普通灵玉,相当于五十块灵石。
那蛇妖族所开的价,即便只是预付的定金,也相当于二十五万枚灵石!
李勋最近哪怕刚赢了宗师之战的盘口,身家也才不过九万块灵石而已!
“行,我给他们凑!”
李勋的双眸微微一眯,左手倏地收紧,使得掌心的柔软都如同厨师揉面时手中的白面团一般,从指缝间溢出一抹滑嫩的雪白。
“只怕它们有命收,却没命花!”
PS:感谢啊啊啊英英英书友昨天的月票,还有Soul坏牙书友刚刚投的月票,另外还有大家投的推荐票,感谢感谢!
还是老生常谈的问题,求一下追读,否则新人断了推荐真的很伤,最近更新的都是大章拜托大家了。
http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