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中潮湿温热,月光只能照进洞中两三丈远的地方,内里便是漆黑一片,地下河因着水流并不湍急,很是安静,不时有水滴自发白的钟乳石上滴入水中,发出黏黏糊糊的回声。
“害怕吗?”黑暗中传来星璇的声音。
“不怕。”
“真是个勇敢的孩子。”星璇轻笑一声,“这一点倒是与你母亲相像,她就是这样,看着一副柔弱的样子,其实胆子大极了。”
船头逐渐亮起一盏灵灯,暖暖轻轻歪头,便见船头开出一朵散发着微黄光线的盈盈花朵,照亮了前路。
“灵族消逝,留不下遗体,我们也没有他族丧葬那一套,只是将他们生前最重要的东西放在了这里。”
“最重要的东西?”
“不错,稀奇古怪,应有尽有,有的东西或许在内陆并不稀奇,在这云上城却成了宝贝。”星璇笑笑,随后又露出一丝神秘:“不过,有一样东西,是他们都会留下的。”
“什么?”暖暖有些好奇。
“记忆。”
记忆?记忆要如何储存?暖暖百思不得其不解。不过何在去了伏魔岛后也得了许多记忆,也许记忆是真的有办法能储存下来。
若真如此,自己是不是就能看到母亲的所有记忆了?也不知这记忆中是否会出现她的父亲。
长久以来的身世谜团,就要在这漆黑的溶洞之中完全解开了么?
暖暖心中既期待,又忐忑。
小船行了数百米后,水面变得开阔起来,一些莹亮的光点逐渐在壁顶出现。暖暖好奇地看着那些亮点,突然,一个亮点从一处飞到另一处,与那里的亮点趴在一起,仿佛在悄悄讨论着进入溶洞的二人。
“它们会飞。”暖暖惊讶道。
“是啊。”星璇笑笑,“这就惊讶了,一会儿还有更新奇的呢。”
暖暖亲眼看见好些亮点慢慢聚集,又慢慢散开,仿佛它们的中心有一个思维在控制似的,这样的生命终结,也算终结么?
“就是这儿了。”小船在暖暖漫无边际的思考中停在一处宽阔的水面上。
岸边的洞壁之上有无数大大小小的格子,里面放着各色物品,有油灯、扇子、竹蜻蜓、拨浪鼓,甚至还有一个大大的布娃娃,它们乖巧地待在这里,陪伴着主人的记忆。
灵族们没有躯体,所以对所有能触摸的、能发光发热的物品都带有无限期待,因此这些才会对这些对他族来说无关紧要的东西这般喜欢吧。
耳边是些微水声,船头的灵花逐渐凋谢,整个溶洞再次陷入黑暗。
不一会儿,暖暖适应了洞中的黑暗,再睁开眼时,便见洞顶与洞壁上有无数星星点点。
不同于真实的星空,这里的星辰并不闪烁,却能在洞中慢慢漂浮。它们大小不一,有的大如眼珠,有的却比萤火虫还小。
恐怕无人能想到,在这暗得没有一丝光影的溶洞之中,会有这样一条星河,静静地记录着一些生命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这便是所有已逝去族人留下的记忆。”星璇轻叹一声,随后笑道,“待我离开之时,也会将我的记忆放在这里。”
“我想看看她的记忆。”暖暖尚喊不出母亲,却试图在整片星光之中寻找与她有一丝关联的星辰。
“好孩子。”星璇对着幽深的水面尽头轻唤:“摇光,你等的人来了。”
一颗金色的星辰字水底慢慢升起,暖暖似乎听到一名女子轻快的笑声,然而那笑声一闪即逝,快得仿佛不过是暖暖的幻觉。
这颗星辰足有暖暖拳头大小,它亲昵地围着小船转了一圈,停在二人中间不断明灭。
星璇将金色的星星接到手上:“摇光,我找到她了,她很好,聪明、善良、不但拥有你所有的优点,还学会了很多你不会的本领——她舞跳得可棒了,这一点可随我。
不像你,学个舞,吓跑三个师父。”
星星身上金色的光芒明灭得愈发快了,仿佛在回应着妹妹什么,却在星璇将它递到暖暖面前时突然安静,光芒微微翕动,仿佛有人在里面屏住了呼吸。
暖暖看到星星时便呼吸一滞,心窍疯狂跳动,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紧张,她无法解释,也控制不住,好半天才勉强呼出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接过。
星辰一入暖暖的手心,立刻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将整个山洞照得宛如白昼!
暖暖本能闭目,却感觉自己猛然掉入一个空间!
这里温暖、黑暗,能听到安稳有力的心跳,这令她无比安心,她小小地打了个呵欠,准备入睡,却听到外界传来一名女子的声音:
“喂,小丫头,这是我第一次跟你说话,你要记好,我是你母亲!”
一旁传来模糊的男音,暖暖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却能感觉出那声音充满宠溺,却被自称她母亲的声音所打断:“这可是我精心研究了半年的术法,就是为了让这小丫头记得我对她说过的话。
你放心,我有特殊沟通方式,她知道我在说什么。”
暖暖不耐烦地想,好吵。便困难地伸脚踢了踢某处柔软,转身陷入沉睡。
“哎呀,又踢我!臭丫头……”后面的话她便听不见了。
又是一日,她从美梦中醒来,开始将身边的液体吞进去,吐出来,无数泡泡在身边腾起,很是有趣。
“诶,你醒啦,昨天晚上你可不乖,做梦的时候一直拳打脚踢,可把我折腾坏啦!”那个声音再次想起。
说的虽然是责备的话,却充满宠溺,暖暖能感觉到有人隔着水与一层膜在轻轻抚摸着她,真舒服。
她不禁扭动着身体向那层膜靠近,想要多多被抚摸一些,那人果然没停,她便在舒适和一堆泡泡中再次沉睡。
暖暖睡了又醒,醒了又睡,身体每天都有很大的变化,她清醒的时候便忙着玩耍,然而装着自己的身体似乎比她还要忙碌,每天都在不停奔波,今日赏月,明日看海,暖暖能记得她说的每一句话,而与她一起的人的声音却完全听不懂。
她模糊地猜测,那人或许与自己所待的身体以及自己有密不可分的关系,会不会就是她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