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夺命蛛们跃跃欲试。
这将是它们蛛生第一次进食,居然能吃到节神,简直祖坟冒青烟。
小蛛们支棱着新生的六条腿,欢快地奔跑在进食路上,跑到一半杀出个程咬金。
一个女人,闻起来很甜的女人。
血是甜的,脸黑得罗刹似的,不过没关系,好吃就行。
仔细一嗅,哎呀,真香,从来没闻到过的清甜气息,小蛛们忽然兴奋,没想到被母蛛轰出来还有这种好事,涎水长流,你争我抢,杀红了眼。
这一场生死厮杀,唯有最后的胜者才能开疆扩土,成为唯一的霸主。
夺命蛛,自出生起,便不是你死就是我往,出世第一斩,先杀父母手足,而后人生,见血封喉,见人便要命。
巳予的血是致命吸引,小蛛们争先恐后意图独占“鳌头”,可是巳予身边那位,比罗刹还要可怖。
手中长剑散发着刺目的光芒,与这黑漆漆的山洞格格不入,高下立现,猎物与猎人之间存在某种共鸣,神与邪祟之间不共戴天。
仇敌之间剑拔弩张,恶战一触即发。
“吱吱吱。”
“吱吱吱。”
小蛛们叫唤着,推诿着,不敢为人先。
沈清明还没出手,巳予被它们叫得烦了,抬手甩出一道剑气。
飞光掠过了无痕,十几只小蛛瞬间开膛破肚,横死半路。
玉面罗刹手段残忍,比母蛛跟凶残。
缩在后头小蛛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想出生就去见阎王爷。
龙之九子,各有不同,蛛生百子,各有千秋,有惜命的就有不怕死的。
一只小蛛趁乱吐丝,倒挂,从后方发起攻击,然则沈清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刚猥琐吊到一半就被一片竹叶割断蛛丝。
它跌落在地,缩在黑黢黢的壳子里保命,却被沈清明一剑毙命。
这双恶煞!
夺命母蛛生完孩子,悲伤地吃着自己的丈夫,不禁悲从中来,没想到那群不争气的小蛛竟然去而复返。
它怒吼一声:“吱!”
小蛛们饿得前胸贴后背,看母蛛居然背着它们吃独食,瞬间化身逆子,冲进蛛窝将其父分而食之。
母蛛气得七窍生烟,滋哇乱叫,可没人理它,小蛛们杀红眼,凶性深入骨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眼看着小蛛们啃光自己的祖宗,痛不欲生。
它分明捕获到二十四节神,小蛛们放着大补不吃,跑回来与它谋食,难道蛛网破了,姜衡跑了?
夺命蛛历经千辛万苦爬出窝,六脚并用,飞奔着,“咚咚咚”,仿佛要把这巢穴夷为平地。
巳予听得心惊肉跳,问:“地震了?”
沈清明极淡定地说:“夺命母蛛来了。”
什么玩意儿?
夺命母蛛?
光听名字就已经毛骨悚然,巳予:“夺谁的命?”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沈清明忽然靠近,几乎贴着巳予的耳骨指着上头的人,道:“夺那位你认为很重要的人的命,反正事不关己,我们要不要先跑?”
不是——为什么要用商量的语气?
他是以为姜衡听不见就为所欲为么?
巳予:“……”然则,姜衡听见了。
姜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沈清明这厮那朵白莲花终究长成了黑心肝的王八蛋,心肠之歹毒,令人发指。
巳予抬眼瞪沈清明一眼当作回应。
见她不理会自己,沈清明无所不用其极,竟然在识海里挠了巳予一下。
有点痒。
隐秘的,被调戏的感觉。
巳予凝神,试图止住抓心挠肝的痒意,可惜无用功。
沈清明那低沉的嗓音穿针引线,带了钩子似的,“搏君一笑,别不高兴。”
沈清明当然在开玩笑,巳予听得出来,故而不可谓不讶异。
这瘟神原来这般不正经的。
巳予问:“你打算怎么救姜衡?要不干脆把夺命蛛吸进珠子里,一劳永逸。”
她并不晓得沈清明那颗珠子有什么讲究,对沈清明来讲意味着什么,只道神通大显,不拿来镇妖除邪可惜了。
上一瞬风光霁月,下一瞬旋即变了脸色,沈清明凶巴巴地反问:“你当它是什么?”
不就是颗珠子咯?
难不成是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境,拿来跟人私会的?
藏忆——似乎也不无可能。
巳予:“......”
在此之前,沈清明用这颗珠子干嘛,偷情啊?!
巳予:“不用珠子你打算跟夺命蛛硬拼?”
沈清明:“你觉得我打不过?”
姜衡:“......”
先前才跟姜衡说散灵水让他灵力受损,到了巳予面前死要面子,姜衡怀疑那厮为了在巳予面前孔雀开屏故意吊着他呢。
真正的,字面意义上的吊着。
沈清明说完这句,慢条斯理摸出一支毛笔,在天地玄黄四个方位画了几笔。
这四百多年来,巳予开酒馆,见得都是市井之徒,除了姜衡,鲜有研究过什么阵法,当沈清明在鬼画符,“这是做甚?”
夺命蛛织网后,时不时会拉扯一下确认网的稳固性,为了防止猎物逃走,它们会将猎物捆起来,所以姜衡才会被困。
沈清明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它给姜衡一张网,他还对方一张网。
与其说是网,不如说是阵法更为准确。
天罗地网阵。
从上到下,只要夺命蛛进入阵中,就算它有一百条腿,也都能给它五花大绑捆成粽子。
它吊着姜衡,沈清明就吊着它,慢慢折磨,让它亲眼看着自己断子绝孙。
巳予仰着脸不知是感叹还是嘲讽:“瘟神,你这手段都有点邪门。”
沈清明脸色不改:“不然,林老板有更好的法子?”
你厉害,你行,你上,巳予扬一下下巴:“您请,您请。”
她侧目,沈清明那张脸,好看得无可挑剔。
说起来也很奇怪,自重生起,巳予对家长理短那些事儿兴趣盎然,唯独没对什么人有过缱绻的想法,偏偏碰上个沈清明,看起来是个道貌岸然拒人千里之外的高贵节神,还时不时端出不可一世的四尊架子,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打得她措手不及之余,甚至产生了点儿不该产生的心思。
巳予:“......”
这可怎么是好?
说好风花雪月随便看,半世浮生任逍遥的呢?
真上头。
沈清明眯起眼睛,似打量,又似探寻:“林老板,有话想说?”
巳予自言自语嘀咕:“问你你也不好好回答,我还不如问姜衡。”
沈清明似乎是笑了。
很轻。
爽朗的,发自内心的愉悦,所以很勾人。
巳予看他一眼,意味深长。
沈清明被取悦到了,那点儿悲悯和慈悲冒出来,他说:“先救姜衡,我们的事,来日方长。”
又来了。
猫爪子在心口抓了一把,痒着疼。
沈清明的声音带一点鼻腔共鸣,掀唇的动作随意而不羁,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