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 又炸了厨房，又眨着个眼睛魔改三年大小事的卡纳，果然得到了教训。
久违的面壁思过以及八千字手写检讨, 正当他在那里奋笔疾书时, 回房间的小杰伊又溜溜达达地重新出现。
他就这么靠墙看着卡纳乖乖听话的样子，憋了半天还是没憋住，低声呵道, “笨狗。”
卡纳拿不准他什么意思，但乖一点总没错。
于是他歪着脑袋向后看时, 神情格外无辜。
杰森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抱紧他，独自平复了很久的泪意又要上涌。
他强压着哽咽怒道，“以后我会好好盯着你的, 不听话给你腿打断。”
卡纳反手拍着男孩的背脊哄他, 说自己就是最乖的小狗。
他确实很乖。
杰森知道这个, 他只是没不知道自己死后, 卡纳还能这么疯，与其说他恨布鲁斯没有保护好卡纳，更不如说他恨自己才是导致了卡纳死亡和苦难的凶手。
蝙蝠侠是对的, 他的鲁莽自大会害了他们两个——后知后觉的, 杰森才开始感到今晚的行动有多么草率，但凡出现一点差错，来之不易的团聚又要被打破，这次的罪魁祸首也是他。
他该想得更周全些的。
杰森又一次对太过听话的笨狗咬牙切齿了, 他痛恨时光没能给卡纳换个新脑子, 又忍不住窃喜时光没能洗去自己在卡纳心中一丝一毫的印记。
他们还是像从前一样要好, 就像从没分开一样。
但今晚到底是惹出了大麻烦, 不只惹恼了蝙蝠，建筑坍塌导致人员伤亡，社会混乱，甚至贝恩和鳄鱼人也好运地溜走。
蝙蝠侠和罗宾不得不加大巡逻力度，卡纳挠头和杰森一商量，刚出道就名声大振的反派组合再次出场。
白狼很容易找到了埋藏在下水道的鳄鱼人，混乱繁杂的气味让他的狗鼻子怀疑人生，但这个底层流浪者生活的地方，永远不会缺少另一群顽强活着的生命。
有了热情流浪狗的带路，他们准确无误地逮捕了鳄鱼人，在将这玩意儿五花大绑扔到警察局门口后，一人提了一大袋零食去褒奖狗狗们。
这次卡纳还是会因为杰森夸别的乖狗狗吃醋生气，等杰森空下手来，他就会变成小狗模样，下巴和前爪垫在杰森腿上，眨巴着眼睛，用两颗透亮的大眼睛望着杰伊，尾巴甩得飞快，期待什么显而易见。
只是他没能等到想要的夸夸彩虹屁，本来就觉得这人亲切的大黄狗和小黄狗总算反应过来了——原来是你！好兄弟！！！
两只一拥而上，接着其他的小狗也扑上来，围着卡纳转圈圈，小黄狗叼着自己喜欢的狗饼干递给卡纳，白色大狗亲昵地蹭蹭他的脖子，脖子一仰就囫囵吞下。
他舔舔嘴巴，熟悉的味道，当初想吃吃不到的美味。
杰森试图阻止的手停在半空。
这是他最痛恨的时刻——不是嫌弃狗宝宝邋遢，只是每当他觉得错过的时光不过如此，每当他觉得狗宝宝一点没变时，世界就会给他当头一棒。
卡纳对文学作品侃侃而谈是，稀奇古怪路数狠辣的招式是，甚至现在，他也能嘿嘿笑着吞下以前觉得又腥又涩的狗粮。
杰森讨厌这样，他们错过的永远不是身体上的差异，这是最不值一提的，卡纳现在还能不知廉耻地抱着枕头在地上滚来滚去，甚至试图钻进他怀里撒娇求抱，他们错过的证明，是一些微小的，不经意间就会露出来的，与往常不同的区别。
每出现一个，杰森心脏都会酸疼。
但他绝对绝对绝对不允许其他小狗去闻卡纳狗狗的尾巴根——这也太跌破下限了，人不能，起码不应该！就算是表示友好也不行！！
他飞快抱起惊恐后退的卡纳狗狗，下面闹腾了半天的小狗们爪子搭在杰森腿上，吐着舌头晃尾巴，汪汪乱叫让腾空的小伙伴下来。
杰森高举着大白狗，面无表情地呵斥，“死心吧，他已经是我的狗了！”
夹尾巴捂脸的卡纳顿时挺起胸膛，没错没错，他已经是杰伊的乖狗狗了！！
别乱舔乱蹭！都给我矜持一些啊笨狗狗们！！
等犒劳了这次的大功臣牧羊犬艾斯，拜访了之前养过小卡纳的狗群，最后还溜溜达达朝着他们几年前设置的狗狗投喂器逛了一圈，接手了这份工作的现任罗宾把这些处理得很好。
杰森想到提姆脸上堆不下的黑眼圈，心里由衷得感谢——话说当初他当罗宾的时候，怎么没有这么多事情？他和狗宝宝都挺好玩的啊！
杰森不解，但是这不妨碍杰森幸灾乐祸。
反正现在他已经不是罗宾了，堂堂红头罩正式出道，他才不会去想那些个没品的代号和制服，他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
但除了他，还有人在肖想罗宾的代号和制服。
提姆几乎要横死在家了。
他很忙，事实上，全家除了现在还社会意义死亡的杰森卡纳，闲得失踪去过二人世界外，大家都挺忙的，他是忙中之忙，公司学校泰坦夜巡，单拎一样出来就足够让人费尽心思了，就算提姆是个天才，就算他都能完成得很好。
但这也不代表他能够接受在家，在最安全最舒适的韦恩大宅，还要提起十二分的精神，防止随时出现的刀枪剑棍红外线把他切成大块！
该死的刺客联盟，他们没有教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什么是兄友弟恭吗？
Fuck！！！
提姆彻底和布鲁斯的亲儿子结下梁子了。
偏偏这个家能管住达米安的一个没有。
小男孩还没领会他口中“韦恩宅唯一一个下人”的威力，布鲁斯同时面对棘手的罪犯和棘手的亲儿子，以及不知所踪的两个倒霉孩子，脑子恨不得掰成十份，现在还分不出精神来对付这个从各个角度来说都格外非同凡响的小孩。
哦，还有迪克，感谢鸟妈妈数十年如一日的热情和关怀，他是达米安在这个家最能看得上眼的人——起码他会让迪克摸摸头，而不至于突然抽刀把他手砍断。
但迪克在今下午离开了，于是这个家彻底暴动，提姆是唯一且最大的受害者。
别说女孩们，她们宁愿去和芭芭拉挤一块儿过女孩世界，也绝不来搅这趟浑水，甚至还在家族群里发消息，打赌看小红鸟的笑话。
提姆恨这个面目可憎的世界。
他开始想念卡纳和杰森还在的时候，那多好多幸福啊——但凡现在家里再多两个人，也不会忙成一团毛线，但是！但是！！但是！！！
哥谭混乱！阿卡姆爆炸！！股市震荡！！！就他妈的是这两位大爷一拍脑门做出来的事情！！！
但凡他们只杀一个小丑呢？！！
需要闹这么大的动静吗？需要吗？？？
What the fuck？？？
提姆顿时悲从中来，果然这个世界最好的祛魅就是得到。
罗宾，我恨你。
当然，话虽如此，蝙蝠侠的怒火也不会这么轻易熄灭，这还只是阿卡姆伤亡较轻的情况下，小丑死了，哪怕是酒神因子也没能让他再复活，蝙蝠侠确认了很多次，最后亲眼看见他烧成灰烬。
除了他以外，死去的罪犯还有九人，受伤呆在重症监护室的罪犯更多，其中大部分就算醒来，也会缺胳膊少腿——不过这也没什么，哥谭缺胳膊少腿的罪犯还少吗？指不定那个那天就变异了。
顺带一提，这次阿卡姆暴动，罪犯领主的死亡的消息传出去，的确让哥谭短暂的震荡加宁静片刻，但这片邪恶的土壤永远不会因为某一些人的死亡而畏惧风险。
有人开始幻想小丑死了，他能成为另一个小丑，如果黑面具躺在icu生死难测了，那么他就有可能成为那个掌握东区的头。
于是新一轮的罪犯潮流掀起，蝙蝠侠和罗宾解决了不少兴奋的模仿者，例如猜谜人风筝人笑脸鬼牌恐怖大师之类的，后来红头罩和白狼也加入了这次夜巡活动。
当然，是偷偷的。
蝙蝠还没认可他们，将这两个炸毁阿卡姆的罪魁祸首从戈登那里保下来，已经是蝙蝠侠父爱觉醒的结果了。
而三人关系稍微缓和还是因为那天，疲于战斗的蝙蝠侠陷入潜逃的贝恩阴谋，在身体和理智都快接近极限后，贝恩出现挑战蝙蝠侠。
红头罩救了差点被掰成两段的老爹，大半个月时光足够让他从一个男孩长变成另一个样子，身体拉长，体型变重，教导和实战，以及接连不断在危险边缘游走，足够让这个战斗天才的能力更上一层。
众所周知，一旦蝙蝠受伤，所有小鸟都会叠加怒气999+，区区贝恩，直接被气疯了的杰森卡纳当场拿下。
红头罩的枪口都已经戳在这个人渣脑门了，最后还被强撑一口气不肯晕倒的蝙蝠侠喝退。
于是愤怒的红头罩当即掀开红头罩，露出湿淋淋的汗水和愤怒的眼睛，大声喝道，“怎么？仁慈的蝙蝠侠接受的教训还不够多吗？你差点被他杀死！！！你还想把他关进监狱，然后等他逃出来和你玩游戏？？？”
蝙蝠侠还没说话就咳出一口血，杰森立马慌了，站得近的卡纳去扶老爹，被反手拍开，他再伸手，就被强打起精神的蝙蝠扔出去。
卡纳都快哭了，他把眼泪一抹，从得知蝙蝠侠落入陷阱后就紧绷的神经总算断了。
蝙蝠侠没再惯着这两个把哥谭搅得天翻地覆的倒霉儿子——或者说新兴犯罪领主？
他沉声说，“你们太乱来了。”
很好，大半月后的第一次见面，火药味直接拉满，赶在杰森激动前，卡纳立马踹了一脚自家不省心的搭档。
于是杰森深吸一口气，把枪偏移了贝恩脑门，咬牙恨声道，“好好好，我不杀他，我不杀他。”
他来回重复十数下，最后对准黑面具的脊椎，狠狠按下扳机。
砰砰砰——
咻——
蝙蝠镖打落他的枪口，杰森惨叫一声，手掌被震得流血。
卡纳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老爹。
这下蝙蝠侠想推开他也不行了，他实在是太累了，破碎的面具露出一只红色的眼睛，肿胀的下巴和血淋淋的伤口，卡纳还从没见过无坚不摧的蝙蝠侠这幅模样。
但他依然说道，“你不能这么做，杰森，你……”
他顿了顿，似乎想重新组织措辞，但杰森早就受够了他这一套，从前是现在更是，他妈的敢当着他面把他爹揍成这样，他竟然没杀了贝恩简直太他妈的善良了好吗！！！
然后他听到蝙蝠侠说，“我从前教导过你，别让愤怒控制大脑——你还记得你因为这个失去了什么吗？”
“……”
红头罩愣在原地。
“别重蹈覆辙，头罩，就算你…就算你想用另一种方式控制哥谭的黑暗，也绝不会是现在这种，你走错路了。”
蝙蝠侠的声音逐渐变轻，卡纳已经为他进行了简单的包扎，包括注射强力医疗剂，但看着老爹逐渐弱下去，却还是要撑着一口气和人争辩的模样，他咬咬牙，利爪切开自己的手腕，把血囫囵塞进蝙蝠口中。
“闭嘴！快喝！！”
卡纳发出尖锐爆鸣，狼人的血加上拉萨路池水的加持，自然拥有超强的治愈力，甚至没有一点儿副作用。
蝙蝠也了解这个，同样知道大量失血对自家儿子的伤害，于是当他能挣扎之后，果断闭嘴不再接受投喂。
红头罩也愣在一边，迟迟没有缓过神来。
很快罗宾和夜翼赶来，两人接手了贝恩和倔强的老父亲，离开前，蝙蝠扔下最后一击。
“想想卡纳，你还想让他变成没有理智的疯子吗？”
“……”
蝙蝠侠准确命中红心，确切来说，这也是杰森最担心的问题——卡纳他太听话了。
甚至在他失去底线和原则后，听话这件事变得更简单了。
杰森现在还能记得当初的小狗多么热爱生命，多么推崇蝙蝠侠的不杀原则，当初布朗太太的死亡让他发疯，挣扎后还是交给正义。
现在的小狗，唉。
不说也罢。
除了听话以外，他还有别的优点吗？
杰森看着在房间团团急得转的卡纳，忍不住叹气，最近狂热冲动的大脑，总算因为蝙蝠这句话冷静了些。
别被愤怒控制。
别被愤怒控制。
别被愤怒控制。
去他妈的别被愤怒控制，杰森火冒三丈，他妈的他都不当超级英雄了，还要个屁的原则！Fcuk！！！果然就该把贝恩砍成三截！！
话虽如此，但肉眼可见的，红头罩和白狼的行为都得到了约束，不得不说，蝙蝠已经将印记刻进他们的灵魂，他们追求的都是更好的哥谭。
转机是在一个夜晚。
愤怒的小红鸟敲响了安全屋的大门，目前以暴力手段强行逼迫东区走上欣欣向荣道路的红头罩已经是一位体重两百磅的成年男人了。
提姆不得不感叹一声时间真是一把杀猪刀，他的小偶像第二任罗宾再也回不去从前时光了——幸好照片录像管够x
他利落地推开安全屋的窗户，翻身落下来，看着坐沙发上两个哥哥亲密地搂在一起，盖着同一张暖色方格小毛毯，甚至头挨着头，大腿搭着腿上。
提姆觉得怪怪的。
但又说不上来。
没事，反正这两位也不第一天这么怪了。
提姆熟练地无视这个，然后继续怒火朝天地挥舞翅膀，朝两位哥哥诉说达米安的暴行！
杰森挺赞同这个的，恶魔崽子天天没事干就想和他抢小狗，这不是脑子有病是什么？也不看看卡纳是什么就抢！抢个屁！这是他的狗！！！
他关了电视，把昏昏欲睡的小狗的搂进怀里——最近卡纳格外嗜睡，却又检查不出问题，为此他甚至买通阿福，偷偷跑了一趟蝙蝠洞，但是还是没问题。
他玩着卡纳的手指——提姆眼神怪怪的，于是他把毛毯一扯，挡着继续玩卡纳的手指。
小狗手上是没有老茧的，光滑修长甚至被养出了些许肉，很适合玩，难怪卡纳这么喜欢亲小手。
顶着提姆“你真的不是变态吗”的眼神，杰森抬起卡纳的手亲了一口，面不改色地说，“怎么？没见过亲狗爪子？！”
“……”
提姆无言以对，没错，亲小狗不需要理由，但是卡纳他…是人吧？
小红鸟惊恐地发现他不是很确定这个。
但毋庸置疑的是，杰森绝对是狗！
世界第二侦探做下如此结论。
很快他略过这个怪异的想法，提出了今天深入虎穴的最终目的。
提姆轻声问。
“布鲁斯想在圣诞节那天重新画全家福，你们会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