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路线图的指示,距离他们最近的一个蚣车站点,在东北方向,一千两百米距离的红衫木下。
倒是不远。
邱葵吃了那一小勺的妖兽软骨粉末,健步如飞。
“就这儿?”她问。
那是一棵并不显眼的红衫木,只是挂着一条细长的钩子。
“这又是什么?”她正准备伸手碰碰那随风飘摇的钩子,就被塔坨一巴掌拍下来,“蜈蚣腿儿,别乱碰。”
“这么长的腿?”邱葵比划比划,比她身高还要高啊。
“妖兽嘛,多正常。你以为是石头缝里的蜈蚣。”塔坨又道。
邱葵这下明白为啥叫蚣车了,感情是蜈蚣家的生意。
她掏出随身日晷看了看,眼下距离正午时间还有一个时辰。
干等着也是难熬。
邱葵坐在石头上,环顾起四周来。
还是波浪状的山势,沟沟壑壑的,看久了都头晕。
那蚣车的固定路线,应该就隐藏在这千沟万壑之中。
只是不知道是怎么的行进方式,竟然与周围的环境完美融合在一起,一点印辙都没有。
“饿吗?要不,我做一些点心大家吃?”邱葵问道。
等车什么的,实在太闲得发慌了。
“我建议你,还是别吃了。省的一会儿,白吃了。”塔坨意味深长地来了这么一句。
“什么意思?”邱葵从空镯里掏出一袋酸梅,含了一颗在嘴里后,又将酸梅袋递给了塔坨和峇厘。
这两个大妖怪,嘴里说着不吃,接酸梅倒是接的挺快的。
她抿着梅子,托着腮帮子,晒着暖融融的太阳,不知怎么地,还打起了瞌睡来。
直到一阵腥臭的风,从鼻息间飘过,臭的邱葵皱皱眉,睁开了眼睛。
“上车吗?”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叔,扭头冲邱葵问着,粗声粗气的大喉咙,显得很是凶煞。
他头上,还有两根触角一样的软须,一瞧就不是人。
邱葵抬头望去——
老天爷!
好大的蜈蚣!
一条长着人脸的大蜈蚣!
足足七八米长!细细长长的钩子腿,密密麻麻地,像针一样扎进了厚实的腐叶中。
那蜈蚣的身体,被细腿撑的离地一米多高,扁扁平平,得有两米宽,但上面挤挤攘攘地,满是各种,奇形怪状的人,或者妖兽。
邱葵倒吸了一口凉气,回头,却发现塔坨和峇厘都不见了!
“塔坨、峇厘。”她轻轻唤了一声。
“在呢。”塔坨将脑袋从她胸口露出来,俨然已经是一副软萌幼兽的模样了。
至于峇厘——
邱葵腰间的砍骨刀颤了颤,答案不言而喻。
就连渚尔,也已经回到了她手腕上,专心做一条避水珠手链。
“女娃娃!你上是不上啊!别耽误大家时间!”那络腮胡大脸的蜈蚣头,大吼了一声。
邱葵吓得一哆嗦。
“上车。”塔坨在她衣襟内催促道。
邱葵只得硬着头皮,跳上了蚣车。
进到蚣车以后,这难言的味道,就更加刺鼻了,熏得她眼睛都有些疼。
“钱!”蜈蚣大叔吼了一声。
邱葵从身上摸出三粒灵砂,递过去。
那大叔瞥了一眼她的小身板,“你算一个座,一粒灵砂。”
邱葵这才反应过来,那俩大妖怪已经藏了起来,他们此般行为,总不至于是逃票吧?
就一粒灵砂,不至于啊。
蜈蚣大叔指了指一个冒着红光的盒子,上面有个小洞。
邱葵了然,将那三粒灵砂,通通塞进了小洞中。
蜈蚣大叔头上的触角甩了甩,说了句:“去车厢坐好。”
这车厢是用结界壁垒密封的,否则气味也不可能这么复杂。
在车厢顶上,每隔一米,会有一个气窗,是打开的。但是两侧并没有窗户。
邱葵往车厢里挤着,这才发现这辆看似拥挤的蚣车,其实并没有超载。
两米长的宽,除中间有条三十公分左右的过道,两边各是两把椅子。
只是嘛……
这椅子上,坐着的,嗯,若是正常身形的人族还好,那种熊一样的妖兽,也只买了一个座,即便尖着屁股,但上半身健硕到,都快支出过道了。
幸好他旁边,搭配的是一只巴掌大的毛毛虫妖,就圈在那头熊的毛发之下,鸡蛋大小的脑袋,从熊夹肢窝挤出来,翻着白眼,口吐白沫,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邱葵屏住了呼吸。
见她要过道,那头熊尴尬笑笑,侧了侧身体,给邱葵留出一条缝来。
邱葵垫着脚,侧着身子,从这条缝挤过去,一边往后走,一边找寻有没有位置。
别说,还真有个三座一排的空位。
只可惜那是最后一排了。
一共就五个座位,旁边两个座位,被一……一堆烂泥?淤泥?稀泥?
总之是一坨泥状物给占据了。
这泥状物,见邱葵来了,只她一人,突然松了口气,而后那鼓起来的肚子,瞬间泄了下去,一下占据了四个半位置。
呵……烂泥怪!
这是只给她留了半个位置啊。
“女娃娃,你身板单薄,半个位置,够坐了吧。”烂泥怪的语气趾高气扬的,好似邱葵还该感谢他让座似的。
邱葵撸了撸袖子,正准备把那些黏糊糊臭烘烘的泥给掀开,就听络腮胡大叔吼了声:“坐好了吗?坐好了就出发了。”
邱葵还没回话呢,一车子人、妖都在急吼吼地回答,“坐好了坐好了!”
哐当一声响,整个蚣车往前剧烈一倾,邱葵忽地被摔一个大马趴,正正好起撞在那摊烂泥上。
比糊春联的胶还黏稠,比荷塘里的淤泥还臭,她挣扎了半天,愣是没起得来。
那烂泥怪笑得嘎嘎嘎嘎的,就像是一只熏坏了嗓子的老鸭似的,好半晌,才将邱葵给放了出来,扔进那半个小位置里卡住。
“真、真是差点痒死我了!你这女娃娃,往我胳肢窝里拱什么啊!”那烂泥怪倒打一耙。
邱葵已经不想说话了,她喘着气,捞出怀里的塔坨,这厮竟然用结界球将自己圈起来了!
过分!
邱葵靠着蚣车的结界壁垒生闷气。
“你也是去参赛的?”有人搭话。
是她的前座。
那是个眉清目秀的小胖子,白净得像团馒头,不过是镶嵌满芝麻粒的馒头。
因为他脸上的小雀斑实在太多了,仔细看看,这些小雀斑的排列,还有点儿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