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葵看着塔坨,心里突然咯噔一下,箸申只怕不但没亏,反而还赚了。
亏的是塔坨啊。
她旋即明白过来,惊叹,不亏是妖商。
邱葵对着塔坨,郑重其事地鞠了一躬,“大佬,您受累了。”
“知道就好。”塔坨揉了把她蓬松的花苞顶,踩着那些光点,往楼下走去,“还愣着干什么?正午的蚣车,还赶不赶了?”
“哎,是是是,就来。”邱葵小心翼翼地摸了把空镯,而后飞快地朝着塔坨追去。
邱葵再次回到禽夕镇,却没有急着去运称楼,而是转道去了一趟花婆婆家。
离开花婆婆家时,她手里拎着一个粗壮的竹筒,竹筒上面蒙着黑布。
她敲响主管的房门后,里面传出一阵框里哐当的声音,乱乱糟糟,有点儿骇人。
很快,房门打开,主管一头大汗地立在门后。
他一见只有邱葵一人,又熊着胆子,瞥了眼她安安静静的胸膛,顿时松了口气,急忙说道:“小葵姑娘,门、门路都打通了。少主下午在楼里,姑娘若是菜已经备好,可先与小的一同去找七星王厨,做评定。”
“好,带路。”邱葵言简意赅。
主管摸了摸脑门上的汗水,赶紧佝偻着身体出门,顺手拉上门闩。
他在前面,伸伸手,引路,“小葵姑娘,这边请。”
路上,邱葵问起几位主厨的喜好及性格。
主管胆战心惊地摇了摇头,“小葵姑娘,这六厨、七厨还好说。六厨沉默寡言,不苟言笑,但性子很好,平素里,对待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连句重话都没有。七厨虽然看起来凶神恶煞,性格暴躁,但直言直语,很好相处。唯独这妖族的三位主厨,我们平素里,便是连面都见不着的。只知道,二厨是位女子,三厨是位老爷子,四厨个子矮小,戴着面具,辨不出男女。”
“这妖族的三位主厨,这般神秘?”邱葵拍了拍胸口。
主管的眼神瞬间一凉,苍天啊,那位爷竟然还在啊……他吓得一个哆嗦,低垂着眉眼,不敢再多说话了。
“你了解多少?赫赫有名的吃神。”邱葵问道。
塔坨将脑袋从邱葵衣襟里探出来,懒懒的语气,还带着鼻音,似乎刚刚午休完。
“那女子,乃是南海妖象族的驱逐者,名唤睦妲,曾经是妖象女王的御用厨娘。那老爷子,则是器灵化身,原身是灶神爷身边的一顶破碗。至于那个矮小的家伙……”塔坨笑了笑,“连人脸都没有进化出来的一条鲤鱼罢了。无需多虑,都是些胆小的精怪。”
邱葵顿时松口气,只要不是恶妖便好。
主管摸了一把额前的冷汗,觉得走廊里的穿堂风这么一吹,他汗涔涔的后背脊椎骨都在发麻。
那可是三位神神秘秘,高深莫测的妖厨啊,运称楼多年来的镇店之宝!
在这位爷口中,只是无足轻重的小精怪。
惹不起,当真惹不起。
主管大叔的背佝偻得更厉害了,瞧着像是转眼间又苍老了十来岁。
邱葵蹙蹙眉,她不过要一个引荐罢了,有这么为难人家?
九曲回转的长廊,走了小半个时辰后,主管停下步伐,指了指前面的一道圆形拱门,恭声道:“小葵姑娘,主厨团大赛前这几日,都暂时在前面的园子里歇息。我已经递过消息了。小葵姑娘直接进去,便有人引路。”
“你不进去?”邱葵问。
“小的位卑言轻,进步与不进去,没什么差。只怕碍了几位爷的眼,反倒给小葵姑娘招来不便。还请小葵姑娘独自进去,小的就在门口候着。”主管大叔抿着唇,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邱葵不好再强人所难,只得点头,自个儿踏进了拱门内。
如主管所言,她一进去,就有个十一二岁的男童迎了过来,问道:“姑娘可是呈菜的?”
“是的。”邱葵应道。
“这边请。”那童子将邱葵引到一处亮堂的大厅中,端来一壶茶,便退下了。
邱葵坐如针毡地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最先跨入门口的,便是一名高挑的女子。
邱葵只看了一眼,就赶紧收回视线,心道,这一位铁定是南海妖象族被驱逐的那位厨娘了,毕竟象鼻都还明晃晃地挂在脸上。
接着,就是一个干瘦干瘦的小老头,抱着一个半人高的木质水桶跨了进来。
那小老头脸上有斑斑驳驳的黑灰色,像是沾染着锅灰,洗不干净一样,衣衫褴褛得不像个厨子,倒像是个乞丐。
他走路一摇一晃,水桶里的水,都往外洒出一条扭曲的路线来。
邱葵注意到那水桶里探出来的脑袋是三角状的,抓着木桶边缘的手背上满是鱼鳞。这位即使不戴面具,也一目了然,是条妖鱼。
他们身后跟着的,一个是白净瘦高的男人,脸色阴阴沉沉,瞧着年纪不小了,但穿着十分鲜艳;另外一个虎背熊腰,满脸的黑胡茬,腰间挂着一柄砍柴的钝斧,走起路来,地面都在震。
“小女子邱葵,见过各位主厨。”邱葵起身迎过去,微微俯身,行了一礼。
“便是你要自荐菜品,竞选咱运称楼的主厨?”
说话的,是大块头的七厨。
邱葵记得候子说过,这位七厨,是奚家大姑母的长子,与运称楼少主自小一起长大,关系匪浅。
看样子,他是主厨团里,最说得上话的人。
邱葵立即点头,“正是小女子毛遂自荐,求了人引路,呈菜竞选主厨。”
“听说你缺钱?”七厨又问。
这是在确定她的动机了。
邱葵立即点头,“正是,寻亲无期,又身负巨债,这才想要大着胆子,试上一试。”
“可以啊。”七厨这话落下,其他几位主厨,就挨着一张大圆桌,规规矩矩坐好了。
“呈菜吧。我们几个,先把把关。”七厨也走过去,坐在正中的位置,敲了敲圆桌,示意邱葵不要磨蹭。
邱葵立即将那根比她大腿还粗的竹筒,放在餐桌之上,掀开竹筒上面的黑布,一股奇异的香气传了出来。
五位主厨皆是面色一惊,随即互相对了个眼神。
七厨立马问道:“你这百合,从何处而来?”
“这么新鲜,自然是禽夕镇本土所产。不知小女子这百合,可有试灯的机会?”邱葵说着,那张黑布,又重新蒙在了竹筒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