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哦是你们啊?你知不知道我们一直在找你,在担心你啊。既然无碍,为什么不联系我们?”邱葵见渚尔一脸漫不经心的敷衍样子,心里的火气,蹭一下就升起来了。
“担心我私吞坠星么?”渚尔反讽一笑,继而死命拽住红脸小老头的胳膊,“反正我找到我爷爷了,你们该干嘛干嘛,不要影响我们一家器灵团聚。”
“你爷爷?”邱葵气得都笑了,她看向塔坨,悄声问,“也是开天斧一派的?”
塔坨摇头,“你当是铁匠铺量产的么?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开山斧。”
邱葵瞬间理直气壮,她拿出大家长训斥离家不归的倒霉孩子的气势,问:“你说他是你爷爷,证据呢?我还说你是我崽呢,你就该给我养老送终吗?”
“这还需要证据?我是器灵,他也是器灵,这世间能有多少器灵?他叫我孙子,我就叫他爷爷。”渚尔使劲扯着龙筋,一副耍无赖的样子,“不管不管,反正我爷爷可好了,以后我就扎根,住在这里了!你们马上,解开血誓!”
邱葵的确没有什么资格束缚他,原本也是有求于他,如今他要离去,没道理硬绑。
塔坨见邱葵态度松动,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这人渣渣,就是不合时宜,不分场合地,容易心软。
他拍了拍邱葵腰间的砍骨刀,轻哼一声,“小器灵,再说一遍,试试,要离开谁?”
渚尔浑身一颤,突然像是醒悟过来一样,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有些懵似的,“我刚才……在说什么?”
“哈?”邱葵一头雾水,“你这是,学百里虫虫的本事,畏惧大佬淫威,就开始装傻充楞吗?”
“应该是真傻。”塔坨看向那红脸的小老头,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使劲往上拉拽着——
“哎哟呵,哎哟呵,痛痛痛痛,小老儿的骨头哟,贵客贵客,小老儿的骨头要散架了。”小老头一把鼻涕一把泪,使劲哭嚎着。
“别,别用蛮力,小心点儿啊塔坨!”邱葵看见塔坨无论怎么拉拽,都拔不出地面,生怕他一气之下,将这红脸的小老头给拽成两半截。
以塔坨这力气,倘若只是普通的卡着,埋着,不该如此费劲儿啊。
其实仔细看,小老头并不是埋在地里,而是镶嵌在那块案板中。
甚至整片藤蔓,也都是从这案板延伸出去。
“他的本体,是这案板吗?”邱葵突然发问。
“不是。”塔坨否决得干净利落。
“那这些藤蔓的本体,是这案板吗?”她又问。
塔坨点头,暗暗琢磨一番后,解释道:“这应该是当年,饕鬄身边的小厨子,惯用的那张案板——沉犀木所造。这些藤蔓算是这案板生发的萌芽。沉犀木具有乱智混识的功效,惯常会影响判断力和行为模式。用百里一族的描述就是,对中枢神经有碍。故而,使用沉犀木过久,不是疯癫就是痴呆。”
邱葵不解,“那饕餮,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材质做案板?”
塔坨淡淡道:“坚实耐用吧。何况,这案板,属那小厨子自带。”
“所以,你见过那小厨子?”邱葵满脸的惊愕之情。
塔坨摇摇头,不以为然,“听闻是位人族。不过,我那日来时,这小厨子已经病得动弹不得了。”
“病了?什么病?”邱葵急忙追问。
“约莫……是累的?”塔坨眼含讥笑,“饕餮一族的厨子,最终结局,若不是累死,便是被咬死。”
他见邱葵吓得眼神一滞,心里没由来的有些烦躁,气呼呼道:“放心,我可没有饕餮能吃。不会累到你动弹不得。”
“那可真是谢谢啊。”邱葵翻了个白眼。
“所以说,这案板里面,有没有可能,藏有坠星?”她又问,显然还没死心呢。
“沉犀木案板的萌芽,虽然异常,但应该跟岛上的其他低价妖物一样,是在一千三百年前开启灵智的原因。它体内,并没有什么异常。”塔坨这话,无疑是给邱葵泼一瓢冷水。
“那这红脸蛋子的老爷爷,会不会是坠星本体?”邱葵的手指,指向红脸小老头。
红脸小老头浑身一哆嗦,“我的本体吗?一颗星吗?”
塔坨无奈摇头,言辞凿凿,下结论:“他有妖灵,不是坠星。”
“有妖灵?那就不算是天劫之后,开启灵智的新生妖族咯?”邱葵眉头皱得更深,“所以,咱们线索又断了。”
塔坨见她神色黯然,一把攥住小老头的脖子,逼问道:“饕鬄盛宴当日,饕鬄怎么死的?你们又如何复苏的灵智?那位留守江心岛的厨子,又去了哪里?如实交代!否则,休怪本大王,拧碎你的小铁脑瓜!”
红脸小老头的脑袋,摇得哐当直响,“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啊。小老儿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邱葵按住塔坨的手,“算了吧。你也知道,他深受沉犀木影响,神智混沌。”
“那我,现在把他拔出来?”塔坨语出惊人。
邱葵吓一跳:“拔出来干什么?”
“反正没用,看着碍眼。而且,他没有带毒,体内妖丹尚且可用。”塔坨的眼神很是凝重,那深邃的眼眸里,隐隐有着一些邱葵看不明的情愫。
但是她却瞬间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倘若妖骨炼制妖丹对赤贫匠族人有用,他不介意,帮邱葵一把。
邱葵顿时觉得后背冷汗涔涔,她要的,可不是靠阴谋厮杀,得来延年益寿啊。
“别别别啊,百里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赶过来,这病,也许有的治,不是吗?”她急忙摆手,拒绝的态度十分明确。
塔坨嘴角轻轻上扬,偏过头去,戳着一旁装傻充愣的渚尔玩。
他刚才,是突然心情大好了吗?
为什么……
因为她的拒绝吗?
邱葵心里,隐隐有些酸涩。塔坨他,到底是有多独孤,有多敏感。
“难说。”塔坨突然道。
“什么?”邱葵问。
“百里迟暮的医术,医治沉犀木,很难。”塔坨又补充道。
“的确很难。塔坨尊上说的没错。”渚尔捂着脑门,瘫坐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