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头饕餮,虽对奇珍异宝无爱,但却十分贪赖口腹之欲。”
说到这里,百里迟暮暗搓搓地冲邱葵使了个眼神,两条眉毛扭成波浪状,示意她小心塔坨。
“塔坨怎么了吗?”
邱葵正回头,就听见百里迟暮一声惨叫,两个倒八字的小眉毛,被一道幽蓝色的火苗,燎得干干净净。
塔坨竖起的中指尖上,还迸发着几处蓝色红星,他吹了吹,轻蔑地冷哼了一声。
百里迟暮抹一把眉毛,腮帮子气得胀鼓鼓的,嘀咕一句:“谢大佬恩赐,眉毛本该没毛。”
邱葵也是服气了,百里迟暮为什么老是招惹塔坨,屡战屡败,还屡败屡战。
“你继续说啊。”她立即催促着,假装没发现异常。
百里迟暮从空间囊里,摸出个绿色的帽子,框在头上,盖住消失不见的眉毛。
“哼!”渚尔嗤笑一声,“更像个龟孙儿了。“
百里迟暮嘴巴一瘪,委屈巴巴,从峇厘身上滑下,重新趴回地上,不开腔了。
“哎,虫虫你继续解释啊?”邱葵干脆席地而坐,递给百里迟暮一个简易版口罩。
百里迟暮因为龟灵阵的咒,只能四肢着地,匍匐前进。这就导致他口鼻位置较低,容易吸入尘土。
他接过口罩,一言不吭地带上。
百里迟暮,生气的底线,竟然是他的眉毛!一个连龟灵阵都无所谓的人,一个连咒都不在乎的人,竟然十分在意眉毛!
邱葵无奈地叹口气,视线重新回到,绿色巨墙上倒映出的回溯之眼画面。
现在的画面中,少年郎依旧还是一个人,孤孤单单地朝着饕餮塚走去。
他的行进方向,应该就是江心岛的方向。
那时候的饕鬄塚,还没有毒瘴,踏过息土后,就是干涸的河道。
河道里面除了一些碎骨,和恶臭连连的潲水,的确再没有其他水游生物。
准确的说,这更像是一个排泄所用的臭水沟。
邱葵对一千三百年前的历史认知是空缺的,尤其是天劫前后的时间里,人族、妖族到底发生什么,她从藏楼禁书中很难翻阅出详细资料。
因而能从百里迟暮的三言两语中,得知一些,她显得非常迫切,求知若渴。
偏偏百里迟暮难得有点儿气性,居然真就不说了。
她托着腮帮子,百无聊赖地看着画面中,少年郎的落寞身影,叹道:“虫虫你刚才说,这饕餮贪赖口腹之欲,所以,这也是她的弱点咯?”
百里迟暮还没回答,邱葵就听见渚尔在一旁清了清嗓子。
它学着百里迟暮的神态,啧一下舌,接过话头,继续说道:“后面的故事,可不是他这小小人族,所能知晓的。”
“后面的故事?”邱葵望向回溯之眼里的画面,看霖壹的穿着打扮,约莫已经是盛夏时节了。
饕餮盛宴的时间,正是每一年的夏至,这画面的内容,会不会就是最后一次的饕餮盛宴?
“饕餮好歹也是咱妖族,有头有脸的大家族了。她的死亡成谜,公正堂自然会有相应的调查案录。”渚尔挺挺圆鼓鼓的身子,拿出领导气派,拍拍邱葵的膝盖,“你这小姑娘说的没错。这饕餮贪赖口腹之欲,的确是她显露在外,可被拿捏的把柄。也正是因其贪吃,故此,周围的势弱人族和低阶妖族,联合起来,挑选一位最擅厨艺的少年,应该就是咱眼前这位,霖壹,专职负责为饕餮,提供日常盛宴。”
“日常?”邱葵皱眉。
“小姑娘挺敏锐啊。”渚尔赞了句,而后解释道:“霖壹小少年,毕竟是人族,这筹备精力有限,当然不能日日为饕餮效劳。且咱这位小少年的厨艺,的确非凡。便是饕餮那胖婆娘,向来脾气暴躁,竟也愿意为这少年郎的手艺,退让一步。答应这盛宴,一年举办一次。”
“就定在夏至那日么……饕餮族群,供奉塔坨的献祭日。”邱葵说道。
渚尔点点头,“作为对周边族群献厨的回报,饕餮在夏至之外的时间里,会去更远的地方觅食。不动饕鬄塚周边,七山六湖一双河的生灵。”
“七山六湖一双河?”邱葵闻言,沉默地皱了皱眉,饕餮的势力范围,这么广,“那画面中,这是第几年了?”
这一次,却是老屠刀答话了:“第十五年了。”
“十五年?可这少年看起来,才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他总不至于在两岁,就给饕鬄做厨了吧?”邱葵觉得这完全不可能啊。
关于这一点,渚尔倒是查过资料,他拍拍气若游丝的老屠刀,替他解释道:“因那少年是人族,为保公平,七山六湖一双河这领域范围内,有妖族推举出,当时公认最强的战士蟾蜍,以毒血侵入少年骨髓,将其强行逆转为半妖。这样,既延长了少年的职业时长,又保证了人妖两族的公平性。”
保证了人妖两族的公平性……邱葵冷笑,这恐怕,涉及到某些不可言喻的食材分配了。
她旋即问向塔坨:“人体内加点妖族的血,就可以成为半妖?”
塔坨也极其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低头,在邱葵耳边说道:“想要结合妖血,你有更好的选择。”
“什么选择?”邱葵反问。
一旁沉默许久的百里迟暮,突然大吼起来:“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你们在开车!你们在虐狗!”
他一把拉下他的绿帽子,将整个脑袋都蒙了起来。
邱葵踹了百里迟暮一脚,这厮间歇性发癫啊。
旁边的峇厘和渚尔,则神色复杂地望向塔坨,眼中亦是满满的不赞同。
大妖神之躯血脉,乃全妖族最后的希望,岂可随意。
峇厘向来捉摸不透塔坨的行事作风,只得赶紧向邱葵解释道:“人血和妖血,会相互排斥。便是人族和妖族通婚,也不可能繁衍。所以这世上,不会存在半妖这样的族群。”
“那霖壹他……”
邱葵指指回溯之眼的画面,瘦削的少年郎,一个人背负着竹篓,行走在河道边缘,他低垂着头,露出的侧脸,苍白羸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