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线索

一条黑魆魆的狭长巷子,扭扭曲曲,从头望不到尾。

邱葵跟着老婆婆,踏着月色,走上许久,才走进巷尾一户狭小破落的院子里。

“小姑娘,东边这一间屋子,是我儿子生前所住,也是老婆子家,唯一的空房。你要是不嫌晦气,可以睡他的床。被褥都在柜子里。”

老婆婆推开东边屋子的房门,月色倾泄进去,映上满堂银辉。

一抬赭色双门衣柜,一架木床,一张四方的桌子,一把圈椅,再无其他。

房间里家具陈设简单,但收拾的干净利落,一尘不染。

“谢谢花婆婆。”邱葵真挚地道着谢,她并不忌讳什么。

“你将就着住。”花婆婆环顾着房间,神色哀伤,她转过身去,悠悠叹道,“早些歇息,夜色深了。”

“嗯,花婆婆您慢走。”邱葵摇摇手,见花婆婆已经回到她自己的屋子,这才关上房门。

她从空镯里掏出一盏夜芒草,挂在床边的蚊帐钩子上。

“你这空镯里,又补了不少货啊,哪儿来的钱?”渚尔跳到桌子上,伸展伸展身体,在手腕上圈了一天,都快难受死它了。

“不知道啊。”邱葵一脸懵,挥舞着双臂在空中比划比划,“里面有个这么大的屏,跟天书似的,要什么有什么,直接下单,最多三五天的,就能送到空镯里了。”

“哦,那没事,能下单就说明户头里有钱。”渚尔指了指窝在邱葵衣襟里睡觉的塔坨,悄声道,“应该是尊上的账户。”

“塔坨还有钱啊?”邱葵指指他脑门上的那一撮红毛,“不用拔毛赊账?”

渚尔摇头,“尊上应该只是身上没带。你可不知道,论财富,妖界排名第一的,就属苍仑崛!”

“那群傻乎乎的妖狼,竟然还很有赚钱的天赋?”邱葵酸溜溜。

“这苍仑崛啊,啧啧,地大物博,不缺,什么都不缺。”渚尔啧啧两声,比邱葵还酸。

“是么……”邱葵语气敷衍,毫不在意诸尓的炫耀。

她从空镯里取出一个水袋,简单洗漱后,换上一身干净衣裳,和衣倒在床上。

“我发现你也什么都不缺,运道好,叫我都好生羡慕。”渚尔盘在空荡荡的灯盏里,打了个哈欠。

邱葵盯着靛青色的蚊帐,微微有些愣神。

她的确运气不错,都以为快露宿街头了,没想到还会被花婆婆收留。

花婆婆就是之前在客栈里,与老板娘结算灵砂的那位婆婆。

她自叙,年轻时丧偶,年迈时丧子,只得靠给一些客栈,提供浆洗衣衫的服务,来换取日常生活所需的开销。

家中不大,有空屋一间,问邱葵可愿意借宿。

邱葵当时想也没想就同意了,总比露宿街头好。

此刻,她躺在床上,想起花婆婆那张愁苦又恳切的脸,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乱乱糟糟。

原本以为外界的人族,都过得不错,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三六九等,无处不在。

倘若赤贫匠族人有一日,终于进化异能,那入世后的日子,又会过成什么样子?

邱葵皱着眉,怀着惆怅的心思,睡了过去。

花婆婆起得很早,院子里打水的井口,就在邱葵借住的东厢房旁边。

哗啦哗啦的水声,断断续续。

邱葵揉着眼睛,出了房门。

“花婆婆,早。”

此刻天色还没有大亮,邱葵打着哈欠,在院子里伸着懒腰。

昨夜来的仓促,天色又暗,她倒是没注意到,花婆婆这院子虽然不大,却十分有意境,左左右右都是花圃,种满了花卉。

这些花的排列更有意思,无论是颜色,还是高矮,都搭配的非常有意境,有种说不出来的韵味,总之,很是好看。

花婆婆将水桶提到花圃旁,用一个葫芦瓢舀水,一点点浇花。

“出了巷子右拐,有吃早点的摊子。”她说。

邱葵点点头,问道:“花婆婆,你想吃什么?”

“不用管我。别渗入我的生活。”花婆婆直起腰,将葫芦瓢扔在水桶里,往房间走去。

邱葵有一瞬呆滞,她是说错什么话了吗?

等她洗漱完回到房间后,发现塔坨已经睡醒了,恢复人身,正趴在桌子上,研究着奇嫂子的那个陶罐。

“怎么了吗?”邱葵问。

峇厘也从砍骨刀中飘了出来,站在桌旁,舒展着身体。

塔坨单手摇着那陶罐,里面传出一阵叮叮咚咚的沉闷声响。

“你在里面装什么了?”邱葵凑过去,眯着眼睛往陶罐一看,发现是渚尔,已经被塔坨折磨得口吐白沫了。

“它又惹到你了?”邱葵赶紧将渚尔从罐子里捞出来,戴在手腕上,继百里迟暮之后,渚尔算是第二个容易惹毛塔坨的角色了。

塔坨避之不答,转而问道:“今天你怎么安排?”

邱葵昨夜想了许久,早就有所计划,“两个安排,一是买鱼,二是寻人。”

她拿起奇嫂子的那个骨灰罐,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说道:“倘若奇嫂子和安安,是定居在禽夕镇的居民,没准花婆婆能认识,毕竟她在这里生活大半辈子了。再不然,我们就去客栈、市集、茶楼各处人群密集的场所,询问询问。至于氐人国,我倾向于光明正大的购买,或者以物换物。峇厘,你可有能交换氐人国的东西?”

偷,或者抢,邱葵是绝对不赞同的。

峇厘略微沉默一会儿,说道:“我可手信一封,随那位姑娘入烛泷沟挑选。”

邱葵点点头,这也不错,烛泷沟遍地奇珍异宝,许多高阶灵草也是有市无价的宝物。

“咦——”

她摩挲陶罐的手指停顿下来,而后一把将陶罐翻转过来,细细瞅向陶罐的底部,问道:“这罐底,是不是有一个字?”

翻过来的陶罐底部很是粗糙,粗糙的纹理之中,却隐隐有异常的凸起,似乎是一个字。

“你们看得清吗?”她将罐子底部怼到塔坨和峇厘的眼前。

塔坨的手,隔空抚在那罐底之上,那个绿豆大小的字,被一道光复刻出一道剪影,渐渐放大,悬浮在塔坨掌心之上。

“奚!”邱葵蹙眉,“奚字。这是奇嫂子亡夫的姓氏吗?”

“总之是个线索。”塔坨收回光芒,那个悬浮的字消失的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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