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坨不满地瞪了瞪她尴尬举起的手,然后赌气似的,又踹了一脚,更大力了。
邱葵讪讪一笑,倒是不敢拦了,语气弱弱地解释一句:“毕竟看着,还是个孩子嘛……”
塔坨轻蔑一哼,道:“他的年纪,可比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还要大!只是因为自身灵力的特殊性,让他在五岁时,身体就停止发育,才这副样子。”
“哦,这样啊……”邱葵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顺着塔坨的语气说道:“难怪一个小屁孩,言谈举止,有条有理的……”
她抬头,望着塔坨,突然有些疑惑,问道:“你们都轻易就制服他了,为什么还一同跳进陷阱里?眼下重中之重,咱不是应该赶紧找办法出去吗?”
塔坨冷笑一声,“你也说是陷阱里,就没料到,这陷进里除了你,还有别人吗?”
邱葵一愣:“还有谁?”
塔坨提起地上的百里皑皑,粗鲁地晃两下,见对方神智清醒一些,就问道:“人呢?带路!”
带路……塔坨要救谁吗?
邱葵双臂环胸,看见百里皑皑手臂虚弱地提了提,指了个方向。
塔坨拎着他,随即走过去。
峇厘拍拍邱葵的肩膀,说道:“走吧,我们一起。”
他的耳朵抖了抖,像是在感知什么。
“是谁呀?”邱葵问。
峇厘像是在琢磨什么,好半天才回了句:“难怪气息全无,原来被她关进了器灵空间内。”
邱葵急忙问:“谁?百里迟暮吗?”
峇厘摇头,“是百里苍苍。”
“你刚才说,我们是在器灵空间内?什么器灵?”
“百里一族的界碑。”
“界碑?”
“就是划定领域边界所立下的碑。”
“我知道,太岁领域那种。”
峇厘点点头,“只是百里领域这界碑,不知是不是受了那天外之物的影响,竟然开启了灵智。我们现在,就被此碑之内。”
“我有些不是很明白。”邱葵揉揉太阳穴,“这百里领域的界碑,又跟天外之物有什么关系?”
峇厘张张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倒是塔坨回头,看了眼并肩行走的他俩,蹙蹙眉,解释道:“我怀疑当初,那棺材里囚困的东西,被百里一族误认为是天选之子,后因占卜出凶卦,被定下血祭的结局。那东西在逃跑时,靠与世间迥然不同的异常能量,破开了族碑墨佩的结界。能量与灵力的对碰,或许造成了空间界限上的紊乱。虽然对外没有呈现,但是对内,显然,这个空间就是实证。”
邱葵听得更是迷糊了。
但有一点,她明悟过来,按照塔坨的推测,一千三百年前的天劫,造成的所有世间异常,应该都与天外之物的入侵有关。
到底是善意,还是歹意,此刻,变成了悬浮在大家心间的一块巨石。
“找到了。”峇厘轻声笑了笑。
随即,邱葵就发现百里皑皑面色灰白地垂下了手臂,紧跟着塔坨也停下步伐。
她举起手腕上的避水珠,往前凑了两步,这才看见地上躺着一个姑娘,穿着有点儿清凉,加之晕倒的姿势很是不雅,导致该遮的地方都没遮住。
邱葵赶紧一步上前,挡住塔坨和峇厘的目光,又从空镯里捞出一件外衫,给人姑娘披上,叹道:“还真是百里苍苍啊,这么嘚瑟的姑娘,怎么还能让人给坑了。”
她蹲下身,摇摇百里苍苍的肩膀,见人没反应,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喊道:“苍苍姑娘,苍苍姑娘!”
就在她准备掐人中时,对方的眼睛,嚯的一下就睁开了!
邱葵喃喃道:“百、百里苍苍……姑娘。”
百里苍苍的眼中射出一道冰寒的凶光,随即她便一把拽下邱葵发髻中的木叉子,还不待邱葵反应过来,这姑娘的身形已经快成一道闪电,冲了出去!
邱葵只感觉耳畔划过了一道凉风,再回首时,看见百里苍苍已经被塔坨一脚踹了出去,倒地不起,呲呲笑着。
塔坨提小鸡仔一样提溜在手里的百里皑皑,此刻真就跟只小鸡仔似的,不过是只被扎破喉咙的小鸡仔。
邱葵那只用来拨炭火的黑檀木叉,正深深地刺透了百里皑皑的颈动脉,只余出不到一寸的尾柄。
意外发生得太突然了。
百里苍苍能在塔坨和峇厘的眼皮子底下得逞,不得不说,她的身手,当真狠、准、快!
百里皑皑自己似乎也没有反应过来,他只虚虚地看见一道白影子冲过来,然后就被旁边的大妖一脚踹飞了出去,接着他就觉得自己脖子凉飕飕的。
他抬手,听着百里苍苍那渗人的桀桀笑声,往脖子摸去,隐约摸到了一个圆润的小柄,轮廓好似鱼尾一样。
他捏着那木柄,看见两步开外的小厨子姑娘瞪大了眼睛,张着嘴,似乎想对他说些什么。
百里皑皑觉得脖颈有些疼,像是被蜜蜂扎了一下,灌进去了许多冰渣似的,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很不喜欢,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结束这越来越冷的感觉。
他捏着那小木柄,轻轻往外一抜!
噗——
邱葵吓得双手捂脸,在闭眼之前,她看见百里皑皑脖颈里的血,随着她木叉子的拔出,像喷泉似的,噗噗往外喷射着鲜血,滚烫,腥气,好些都滋到了她手背上。
“啧……”塔坨失望地叹口气,左手一松,将百里皑皑还在抽搐的身体,扔到了地上。
邱葵松开手,看见地上大睁着眼睛,死不瞑目的百里皑皑,心里很不是滋味。
那顿饭,倒震成了断头饭。
峇厘神色淡淡,很是冷静地蹲下身,翻了翻百里皑皑还算温热的身体,从他衣袋中,寻摸出族碑墨佩来。
可惜,这东西不知何时,已经被百里皑皑暗中毁掉了一个角,算是报废了。
峇厘扔掉族碑墨佩,说道:“有这等同归于尽的心性,看来,你死的不冤。”
邱葵左右看看,很是惘然。
百里苍苍撑起上半身,端正坐好,抬起头来时,已经是满面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