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是人生活的折射与扭曲。
每当听到周围人们探讨自己的梦境,聊着那些或光怪陆离,或无比真实的幻想时,乔知遥总是无法插入其中。
她只会一个梦,如溺池沼般的窒息感和无尽的黑暗与连绵滔天的火光。
可是,它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
像是卡住的水车忽然间被洪水冲击,卡顿多年的老旧事物逐渐转动起来。
乔知遥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朱红的椅上。
像是某个宁静平和的午后,和煦的阳光洒在初春暖洋洋的土地上,蔚蓝的天空与大地交织,古老的建筑群金碧辉煌,一切都温柔得像一首摇篮里的歌。
下方,有个少年模样的人挂着零落的伤,声音偏低。
“若不嫌弃,这条命是您的了。”
他看起来很眼熟。可是乔知遥就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他。
她听见有一个声音从自己的胸腔穿来。
[可我没什么需要你报答的,也不需要你的命。]
“……”
他露出了类似难过的神情。
[这样吧……如果你实在无处可去的话,要不要做我的影卫?]
少年没有立即答话,只是钝钝地抬头看她:“影卫?”
他有一双墨玉似的眼睛,很漂亮,像是深渊之下沉积的神秘玉石。
[概括一下…就是保护我的安全。]
他侧开眼:“我不会保护人…只会杀人。”
[把坏人都杀掉,不就是保护了?]
[这对你来说,应该很简单吧。]
“……”
似乎对她的逻辑感到无言,他这才缓缓地点头。
那个陌生的,不知从何处的声音传来是和她截然相反的,太阳一样的温暖笑音。
[太好了。那以后就拜托你了。]
他近乎虔诚地叩首,拜了再拜。
“是。”
悠悠睁眼,没有高墙宫闱,也没有奇怪的声音,只有研究所公寓苍白的天花板。
乔知遥盯着天花板,难得发了一会的愣。
她觉得许渡医生的话有问题。
——梦境是现实的投影。
她最近没看古装剧,更没接触什么考古类型的项目。
何至于在梦里给她上演一出主仆情深的戏码?
果然…是阿诺带来的冲击太大吗?
不过,某种意义上来说件好事。
起码,说明医生这次开的药很管用。
至于其他的,她不会多想。
在假设未被证据证实前,以此进行实验是愚蠢的。
她起身,伸手却碰落了枕边的书。
——《精神病学》
书面开到夹着书签的那一页,上面以红笔写着一些批注,而标题正写着。
【创伤后应激障碍】
她将书捡起合好,遮盖住书签上的思考与笔记。
【患者再次碰见相似情境时,会有呼吸困难、恐惧、害怕、发抖等现象。】
起床,洗漱,乔知遥将穿了一夜的浅蓝色睡衣睡裤换下,在镜子面前,她看到自己右肩的位置,在白皙的皮肤周围,裸出一圈古怪的,鲜红的,像红绳一样的胎记。
……
收拾干净,吃完早餐,她准备去研究所开始该死的调休日,今日是她正常生活里无比正常的一日。
下班时间时,刚刚从范城回来的陈青精神萎靡地打开她的办公室,大大咧咧靠坐在他沙发上,她冲她无精打采地打招呼:“新年快乐哈。”
“…你似乎很累。”乔知遥从数据里探头,扫她一眼,客观地评价。
“能不累吗?林老板怎么想的。”她啊了声,“对了,他有没有和你说。范城大学想找个人去做个讲座。”
“哦。”
“人家点名要你去呢,估计过几天。”
“……”
很烦。
她不是很喜欢太过公开的场合,也没兴趣搞这种可有可无的事情。
可是她现在正在做一个社畜,领导安排的事务多少是得做一些。
“知道了。”她面无表情,“要不要晚上喝一杯,我请你,权当之前帮我照护花的报酬。”
“那感情好啊!”陈青登时眉飞色舞,“对了,你上次的事情解决了吗?”
“……算是。”她将怀里的玉扣还给对方,“谢谢你的护身符。有些用。”但不多。
她又问:“我能了解一下那位大师是谁吗?”
“人家云游四海去了,谁知道要上哪里找他。”陈青收回玉扣,笑了一下,忽然间似乎看到什么,顿了一下,伸手弹了弹她餐桌上的古老食盒。
“晚饭?”
“…嗯。”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一下子来了精神,直起身子,摸摸下颔:“你自己做的?不对啊,三步路的食堂都不去,什么时候这么勤快了?让我看看,鱼糕,蟹黄…哟,这么丰盛?”
“……”
“有情况啊乔老师!”
陈青一脸的八卦,“说吧。哪位谁送过来的?你从前的学生?还是你宋新…”
“打住。”乔知遥毫不留情地打断她。
“那是哪个?”
“你不认识。”
“不认识?”陈青长哦了一声,似乎别有意味,“那可真不一定。”
她从食盒的夹缝里捏出来一片嫩黄花瓣,看了一会后,稍微收敛了笑意:“知遥啊。这个花瓣也是人家掉的?还挺有雅致。”
乔知遥跟着扫过一眼。
那是“黄粱”的花瓣,阿诺在她家院子里种了很多。
“你知道这种花?”她不动声色地问。
“听说过,稀缺物种……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有一定成瘾性,你可得远离了。”
陈青说随手将花丢进垃圾桶里。
阿诺曾经说过。
“黄粱”,是只开在地下的花。
“不是。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搞得人心里怪发毛的。”陈青摸了摸皮肤。
“我只是有点意外。”乔知遥侧开视线,勾唇笑了,“你了解的真不少。”
“那可不是。”她伸伸懒腰站起身,装模做样地推了推她,“走啦走啦。机会难得,去喝酒。多认识几个靠谱的弟弟。才不会被坏男人伤心。”
“……”
乔知遥笑了声,还是跟着出了门。
年后的酒吧灯红酒绿,不少男男女女在池子里蹦迪,喧闹的音乐声和欢呼声让乔知遥有些不大适应。
陈青和几个男生在聊天,她不是很想参与,拿着一杯血腥玛丽鸡尾酒坐在一边,视线若有若无地往影子里瞥。
今天很安静。
哪怕在人群里,也意外的安静。
“姐姐,一个人吗?”
一个略显青涩的声音冒了出来,乔知遥侧目看了一眼。
居然是个穿校服的孩子。
……
看样式,范城一中。
……熟悉的地方。
她微微侧目:“小朋友,不怕老师来查吗?”
对方拿着杯子的手都在抖,却还是尽力绷着情绪,装作成熟的模样:“我成年了的。”
暗处,有人似乎在轻轻地发出嘲笑。
乔知遥轻哼了声,向酒保招了招手:“你要喝什么?”
“我…我…这杯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