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爱洛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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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伙是谁?

哪儿来的?

来做什么?

爱洛斯头痛,可丝毫回忆不起任何东西。

他甚至不能抱着头蹲下去,让人看出他出了问题。

只能眨眨眼,让这疼痛自行消解。

三天时间,爱洛斯还以为收集的信息,足够对付宫里这些人。

日记里,关于“可能谋害父王”的凶手,做了长长的一段猜测。

况且他们姐妹兄弟四个,特征鲜明,一见外貌就能清晰辨认。

大哥与小妹继承了父亲的金发。

二姐和三哥则与继后一样,发色是低调华贵的银灰。

至于大臣们,他也收集到一些信息。

只要有三句话以上的交流,他必能判断出对方的官职。

但眼前红发男人,根本没给他闲聊机会。

爱洛斯心脏怦怦跳着,在脑海中捕捞,有关红发的新鲜记忆。

或许是察觉到爱洛斯的沉默,男人朝有光的地方走近了几分。

男人个子高挑,皮肤苍白,薄唇紧抿着。面容异常俊美,爱洛斯觉得连庭院里的美神石像都要自愧不如。一头垂顺的长发披在背后,不是葡萄酒般的暗色,而是绸缎般闪着微光的红,让人忍不住想伸手去触碰。

乌列尔·格礼。

爱洛斯脑中浮现出这个名字。

炽焰军团中年轻的战神,大臣贵妇口中的红发恶鬼。

同时,也是他的骑士。

他不敢确定,因为“乌列尔”这名字,在他两个月间的日记里只出现了一次。

比那个胖胖的财政大臣次数都少。

就那一句,几乎相当于没写。

爱洛斯仍然记得:

“这真是我见过的极美的景色,太阳从山对面升起,照亮绿草地上那些绵羊,金色流淌进我的眼睛里。我想起雨夜盛开的金铃花,狂欢节泼洒在街道上熟透的橙子和乌列尔的眼睛。我喜欢今天的天气,要是夏天永不结束就好了。”

爱洛斯看到那段轻松的话时,确实以为自己和“乌列尔”关系不错。

可看到乌列尔的脸后,爱洛斯意识到另一个可能性。

他的骑士生的实在太美了,美到即便乌列尔现在拿着刀架上他的脖子,爱洛斯也仍然想目不转睛看着他。

——他这么美,引他做骑士也无可厚非。

爱洛斯想。

他追求的只是愉悦。

如果他想要的是赏心悦目,那么就绝不会浪费时间苛求对方忠诚。

以至于现在,他的骑士是否忠诚。

爱洛斯根本不知道。

可这也不能直接问,对吧?

阴冷的地牢里,爱洛斯捧起手呵了口气。

进城堡时脱去了外衣,如今地牢和室外温度一样,他的手冻得骨节泛红。

红发男人注视着他,眉头微微拧起。

他沉默地将外袍抖开,披在爱洛斯肩头。

爱洛斯想起酒馆中铁匠的形容:那家伙比炉子里所有刀斧都要锋利。

现在,锋利的男人利索地脱下手甲,在他面前低下头来,为他别好胸前的玫瑰针扣。

乌列尔离他很近,也很有耐心,但他的手好像不听使唤。

他眼见着针扣上那根固定衣料的钝针戳了乌列尔的指头一下。

又一下。

才终于别了进去。

乌列尔手上有一道皮肉外翻的新伤痕,贴着食指的侧面直到虎口,被用针线难看地缝上,愈合得并不好。

书上说,北方敌人常用的武器里,最锋利的是一种小型战斧。划伤他这样漂亮的手,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

爱洛斯觉得自己没理由不关心他,于是握住他的手,“你受伤了?”

乌列尔一怔,那副薄薄的唇上下碰了碰,似乎有话想要说。

爱洛斯等了半天。

等来的是他抽回手,“殿下,这没什么稀奇的。”

爱洛斯没想到是这个回答。

但也只有跟着他往地牢外走去。

一边思考自己的应对哪里出了问题。

太亲近了?

不会吧,自己对陌生人也是这个态度。总不该现在才发作。

爱洛斯略微一想,或许对方在期待的,是自己祝贺凯旋和之后的嘉赏。

而不是无用的寒暄。

这也没什么难的,爱洛斯决定稍后就换这个话题。

他跟了上去,等他来到地面时,乌列尔已经检查过了有没有守卫增员。

临时关押爱洛斯的地牢并不深入王宫,而是靠近花园。

花园守备最重,他们得先从这庭院出去。

两人来到长廊,这是离开花园的必经之路。

即便失去记忆,爱洛斯身体仍然记得王宫的路。

意外的是乌列尔这个在外征战的骑士,无论是躲避守卫,还是拐弯转进下一道门,都格外熟悉。

乌列尔知道每一处轮岗守卫的换岗时间,甚至个别守卫站到自己位置后的习惯动作。

一路畅通无阻,大部分时候守卫刚要回头看是谁偷袭,就会被乌列尔打晕在地,轻松利落。

其实以他的身手,直接攻击会更快,不过乌列尔每次都会从身后下手。

他必须保证自己不被看到。

“炽焰军团也提前回王城了?”爱洛斯询问。

这是不被允许的,为了保护王城,回城军队必须严格回报路程时刻。

违反,会被以谋逆论罪。

乌列尔出现在这里,细究起来已经是重罪了。

“城中只有我一个。”乌列尔回答。

但他接着问道:“要让他们进城么?”

爱洛斯怔了怔。

自己“弑君”被抓,骑士来救,几乎是坐实罪名。很快就会再加上一条拥兵自重。

他不如直接打一仗。

不过那是在他完全信任乌列尔,同时非常想当国王的情况下。

现在这两样他都不沾。

“乌列尔,你觉得我会怎么做?”爱洛斯问。

乌列尔不假思索,“随你高兴。”

“即便我想逃出王城去做个牧羊人?”

“僻静的山地很好找。”

“那你的身份,可就不再是王子的骑士了。”

乌列尔很认真地沉思了一下:“骑士不可以挤羊奶么?”

爱洛斯笑了。

他的眼瞳和乌列尔的长发,都太耀眼,无法藏得很好,但逃远些确实也没关系。

就像他说的,僻静的山地很好找。

可是,乌列尔是什么人呢?

爱洛斯想起昨夜布置计划,给其他大臣送信时,听到的传闻。

他容貌昳丽的骑士,从前为了成为比武大会的优胜者,阴谋暗害其他选手。

为了加官进爵,做过大王子的床伴、御前重臣的情人、继后的座上宾,至有传闻说,他用身体犒赏他军团的战士。

那些流言绘声绘色。

爱洛斯其实不关心这种事。

他不在乎,他就爱看挤奶工盛装出行,公爵大人擦鞋钉马掌,妓女?让她登基怎么样。

看旁人大吃一惊的表情,他才高兴。

可他不在乎骑士的身份,不代表骑士也能不在乎他的身份。

传闻也有得事实做画布,他多少能猜出几分乌列尔的愿望:

他想要高不可攀的位置。

成为自己的骑士只是一步台阶罢了。

记得他姓格礼,那是王城内私生子才会冠的姓氏。除了藐视成规,不顾民众议论的自己,根本不会有王子公主会给他骑士的位置。

能选到自己,他一定是个很聪明的人。

爱洛斯打量着乌列尔。

打算问点他感兴趣的,安抚一下他。

“那么正面冲突呢,你有几分胜算?”

“三成。”

对方很快回答,像是早做过打算。

大王子的王城军队,和二公主的王宫护卫,没有一个人养尊处优、不经训练。

不过炽焰军团一直以来打的,可都是旁人看来一成胜算都没有的仗,仍顽强活到了今日。

三成,对乌列尔意味着可以打。

不过对爱洛斯,意味着奋力、血腥、残破的王城。

他尚不知道这些兄弟姐妹究竟谁可信任,总不能斩尽杀绝。

更重要的是他心中有股奇怪的想法,那想法告诉他:“当国王,不在你一生的计划当中。”

“好,我知道了。”爱洛斯笑着望向他,“真是厉害,其实雪缪大王子和瑟缇公主,任意一人拉拢到我的骑士,就已经稳坐王位了。对吧?”

乌列尔想了想,摇摇头。

“哪里不对?”

“他们拉拢不到。”

爱洛斯不置可否。

乌列尔也不再辩驳,他显然听出王子不必要炽焰军团进城。

“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回房间换身衣服。”爱洛斯悠然道。

乌列尔望过来。

爱洛斯穿着旅行者的衣袍,颜色陈旧的皮革和松松垮垮的鲜艳补丁,险些让他被守卫拦住。

还好他那双眼睛,和周身萦绕的玫瑰香气,人们很难错认。

第四王子爱洛斯,有着粉红色的瞳仁和与生俱来的气息,被人们称作“玫瑰王子”。

人人都好奇他天生的香气。

甚至有香水作坊专门模仿,以王子之名做噱头,生产玫瑰香水。

只有爱洛斯自己知道,玫瑰的香气根本不是来自自身。

他第一夜就曾拆开自己的衣服,结果在里面找到了复杂的魔法阵。

具体有多复杂呢?

整个图书馆的书都翻遍,估计才能研究出来这份魔法。

自己居然从小就把它用在给衣服“熏香”上,让自己的所有衣裳都在与肌肤接触后产生玫瑰香气。

平心而论,爱洛斯喜欢这种香气。

这个布置也的确达到了愚弄人的效果。

但失忆后的他着实被自己愚弄了一把。

他怀疑,正是他如此独特的特点,才让害他的人能轻松找到他的行踪。

乌列尔没有任何意见,只是说“好。”

两人推开他卧室的房门。

要不了一杯茶的功夫,他的出逃就会被发现。

但他昨夜信中早已和瑟缇合谋。

没有她的命令。

身为王子,爱洛斯只要离开地牢,就没有人能立刻将他再关回去。

等他们在地牢找不到他,自然会找来这里

爱洛斯就会了解,究竟是谁暗中设计他。

他的会客厅,装潢和整栋城堡很相称。

但一走进卧室,凌乱感扑面袭来。

再宽敞的房间,书籍胡乱堆放——从脚下到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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