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皇上真的要走,陆容华坐不住了。
她急忙拉住皇上的手:“皇上,臣妾是有点不舒服,但也不影响侍寝。”
皇帝更吃惊了:“在爱妃眼中,朕竟然是一刻也等不得的狂徒么?你且安心歇着,等你病好了,朕再来看你。”
皇帝显然没领会到陆容华的意思。
陆容华都傻了,这跟她想的不一样啊,要是皇帝今晚真从她这儿走了,明天请安她得被阴阳怪气不说,旁人也会觉得她失了圣宠。何况皇帝最近踏入后宫的次数本就不多,这个“再来”,明显是虚空画饼,陆容华不敢当真。
她小声说:“臣妾感觉好多了,也不必传太医了,皇上就和臣妾歇下吧。”
因为发窘,陆容华的脸庞都红透。
换作平常,灯下看美人,美人粉颊通红,该是很撩人的一幕,可也是因为这红润的脸色,让方才装出来的病态烟消云散,皇帝立时明白了。他有点恼怒,也不说透,就坐下来等太医来到为她把脉:“陆容华的脉象,辛太医可把出什么来了?”
问得很急,辛太医还没把完脉。
辛太医只知道,自己肯定水逆了,一到他值班就出事儿。
“这……依臣之见,娘娘的脉象平稳有力……并无异样,”辛太医飞快地觑了一下两位的脸色,先认罪:“臣无能,若是娘娘心神不宁,臣可为娘娘开安神汤,服用后或有助眠之效。”
虽然诊着脉象没病,但甲方好像想有病,那就往失眠的方向使。
这是辛太医在宫中行医多年的求生经验。
皇上的脸色一淡:“下去开方子吧。”
连眼神也不给辛太医一个。
辛太医巴不得皇上把他当隐形人,麻利地滚出去开方子煲药。他前脚刚走,陆容华扑通的就跪了下来:“皇上……皇上听臣妾解释……”
皇权思想从小深植宫妃脑海中,皇上不提还好,当皇上已经起了疑心,并且掌握了些许证据,陆容华便心神一慌:“臣妾只是望皇上垂怜。”
这下子皇上更莫名其妙了:“朕待你不好吗?”竟要用上垂怜的字眼。
陆容华在宫中有位分又有家世,哪怕比不上妃位和皇后,也是活得相当惬意的阶级了。看陆容华支吾以对说不出个所以来,皇帝冷了脸:“你是朕的容华,是一宫主位,怎的也干起装病邀宠的事儿来!让那些答应常在效仿起来,太医院里一刻不得空,等到宫里有人真正生病了,反倒轮不上太医了。”
合着搁这浪费医疗资源啊。
朝廷正是用人的时候,皇帝也没有动不动就杀太医的毛病,后妃邀宠耍性子他是乐意纵着的,戏耍朝廷官员就不行,太医自称臣,同样是他的臣子,被妃子装病使唤,这跟烽火戏诸侯有何分别?当即对陆容华说了一番重话。
陆容华被说懵了,差点哭出来:“皇上不是喜欢顾贵人那作派吗?臣妾只是学的她的样子,本也没想传太医来,只想得皇上垂怜。”
“这怎么又扯上顾贵人了?”
“顾贵人就爱做这个动作,说心口不舒服,很是惹人怜爱。”
陆容华现场给皇帝表现了个西子捧心。
只是她没有西施亲自指导,学的不到位,皇帝看了只觉得她造作:“不要再学了,无病装有病,惹人怜爱?惹人笑话还差不多!”皇帝再补充:“顾贵人她是真的受惊心悸,太医也给她诊过脉,还是你要说辛太医是她的人,替她诊了假脉?”
在门外给医女写好药方的辛太医吓得好险没背过气去。
直男皇帝觉得自己没错,姜娴的心悸来得有理有据,是因为郭氏重罚了陈答应,陈答应又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才把她吓坏了。这六宫里谁能轻易罚陆容华跪?
尊贵的主儿竟装起小可怜,让皇帝不禁想起自己一要改革,底下就呼天抢地,装作被气晕的老臣来。
陆容华被批评得难受:“既然顾贵人是真的身子不适,皇上又为何留宿倚竹轩?”
不患寡而患不均。
若没有顾贵人这例子在前就算了,她是真咽不下这口气,也觉得自己委屈。
“朕本也想走,但她说自己身子承受得住,又离不得朕。”
“那臣妾方才挽留皇上,皇上为何不留下来?”
好问题。
对着皇帝寻根究底,那是天底下最愚不可及的事情。
而面对反问句,皇帝他是不会反省自身的,他只觉得陆容华不可理喻,想得宠想疯了。他冷下脸:“喜欢生病,那就病着吧!梁遇寅,让敬事房的人将陆容华的牌撒下,等她大安了,再挂回去。”
陆容华这回脸是真的白了:“皇上,皇上,臣妾知错了!”
“既然知错,便好生反省吧!”
说罢,他拂袖而去。
皇帝很为陆容华设想的,他想到自己若转道去了别人宫中,定会让两边生矛盾,便想着回未央宫独寝,睡前还能看点公务,不料这下被惹恼,便转道去了冯良媛的宫中。
结果看到了第三次山寨版西子捧心。
冯良媛演得比陆容华还差些。
皇上一脸窒息,登时有点泄气,这回连骂人都懒得骂了——跟个容华还值得训示两句,好歹是主位,得起模范作用,一个良媛,以后少看两眼便是,于是同样把她牌子撤下,获得无限期病假。折腾了两回,皇上也不想去别的宫殿了,回未央宫去,越想越不乐意,坐起身:“去把顾贵人传来,动作快点。”
梁遇寅低头应是。
夜露深重,自然不能让皇上久等,抬轿的太监便走得特别快。
只是梁遇寅觉得姜娴这回不太走运。
经过前两个不懂事的宫妃,皇上这会正在气头上,连宫女送上的茶水都嫌太烫,可见进入了狗路过都得挨两脚的状态,姜娴若是一个处理不好,说不定会被迁怒发作。
后宫妃嫔的得宠和失宠,往往不以她个人的意志为转移。
何况,那两个人口口声声说是学的顾贵人。
哪怕姜娴并无此意,也难免影响了皇上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