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垠与黄劲勇在深夜碰头,他已经联系了丧葬一条龙服务,是个熟人。
两人上了楼,发现孟家哭成一团,也乱作一团,孟小棋父亲出差不在本地,家里居然没人主持工作,甚至没人给老人穿寿衣。
张无垠提醒孟小棋的两个伯父,“该给老人家穿寿衣了,迟了的话,身子硬了不好穿。”
两个伯父如梦初醒,赶快给老人擦拭身体,穿上了全套寿衣。
两个姑姑还在哭,张无垠让她们先别哭,去准备家里人穿的衣服,一律穿黑色。
俨然他在当家作主。
没多久,黄劲勇带着丧葬服务赶到,“嘿哟嘿哟”喊着号子,抬进了一个冰棺,黄劲勇指挥家属把卧室的杂物搬走,整理出一个灵堂。
基本上,张无垠和黄劲勇在主持工作了。
孟小棋眼睛早已哭红,张无垠搂住她劝慰一下,这次孟小棋可以在他怀里肆无忌惮的哭了,好好的流了一次眼泪。
哭累了,张无垠带她出去买东西:蜡烛,供香,馒头,水果,筷子,香烟,白纸,毛笔。
春节的夜晚,别人家都是欢笑满堂,张无垠和孟小棋走在深夜寒冷的街头,说不出的哀伤。
“幸亏有你在。”孟小棋十分感激,“否则我们家都乱成一锅粥了。”
“是我应该做的。”张无垠只能这么说。
“我爸是我们家的顶梁柱,我两个伯父真的干啥啥不行。”
“是啊,每家总有一个管事的,忙的忙死,闲的闲死。”
春节期间很多店铺关门,东西非常不好买,两个人开着车,好不容易置办齐东西,回来了以后,冰棺已经通电安置好,上面铺了七色棉被。
张无垠和孟小棋带了东西回来,黄劲勇在冰棺前摆放馒头和水果,还埋怨张无垠,说:“你们去那么久,不是又车震了吧。”
当然声音非常小,没让别人听见,张无垠给了他背后一掌,希望震碎他内脏。
方柒夏打来电话,问为什么还不回家。
张无垠讲述了在邵茜茜家的经过,讲了邵父的解决办法,然后又说孟小棋爷爷寿终正寝,他和黄劲勇在布置灵堂呢。
“哦,难过。”
“你们俩今天干嘛了?”张无垠问。
“我们俩啊,去美容院做facial,去外面洗了头发,现在打算去电影院看午夜场呢,奇异博士二。”
“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啊。”
“她爷爷没了,那我和桐儿要不要现在过来?”
“不用了,你们明天白天来吧,我和黄劲勇可能今晚都不回去了。”
“好吧,注意身体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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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无人入睡。
先是保险丝承受不住冰棺的功率,家里断电了,人心惶惶的,小孩子还吓的哭。张无垠找到保险箱,好不容易换了一根粗的保险丝。
孟小棋全程给他打着手电筒,给他扶梯子,不离不弃。
家里突然全部来电的时候,孟小棋感觉张无垠简直像上帝,给大家带来了光明。
后来是一个姑姑和一个伯父吵了起来,埋冤对方的家属没到,肯定还在外面打麻将,现在家里死了老人,还过什么年啊,快叫回来!两人就吵起来了。
孟小棋吼了一嗓子,“别吵了,有外人在呢,别给孟家丢人了。”他们才不做声。
过了一会,那个姑姑小声嘀咕着说,“张无垠也不算外人,那不是你男朋友嘛。”
孟小棋拿剪刀去剪蜡烛的灯花,脸红没让姑姑看见。
张无垠陪着孟小棋坐在灵堂前,每当她哭的时候,就把肩膀给了她。
无尽的夜啊。只有两个长明的蜡烛给予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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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阳光终于照进来。
张无垠第二天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就坐在一张小板凳上,脑袋靠着后面的墙睡着的,而孟小棋则是趴在自己大腿上睡着啦。
没脱衣服坐着睡觉,浑身难受。
张无垠觉得自己的腿都麻了,拍一拍孟小棋的脑袋,想把她拍醒,自己好去厕所放水。
黄劲勇进来了,说自己在隔壁小卧室睡了一会,叫他俩也进去补个觉,孟小棋摇头说“不要”,站起来点了三炷香,插在了香炉里,磕了三个头。
上午十点多,孟小棋的爸爸终于赶回来了,跪在冰棺前哭了好久。
家族的主心骨回来了,孟小棋老爸虽然是家里兄弟排行老三,却是家里顶梁柱。他一到家,立即给每个人安排工作,有的去照相馆洗黑白相片,有的去联系殡仪馆,有的去买白布黑布毛笔墨汁,有的去联系流水席,每个人都忙碌起来。
当孟小棋告诉老爸,昨晚是张无垠和黄劲勇两个年轻人在主持工作以后,他对张无垠和黄劲勇刮目相看,更相信了自己女儿的眼光。
“谢谢两个小伙子了,你们累了一晚上了,白天回家去补觉吧,晚上过来吃饭。”
“应该的叔叔,”黄劲勇说,“孟小棋和我们都是朋友嘛。”
“我去送他们下楼。”孟小棋说。
三人下楼,一通宵没怎么睡,孟小棋觉得自己下楼梯时,脚就像踩在棉花上,总是不能“脚踏实地”,黄劲勇笑说:“昨晚都没睡好,你们俩要不要去我家补觉?我家房间多,给你们俩一间!”
张无垠踢他屁股一脚,孟小棋脸红了一下,跟他们说了“拜拜”,还是上楼去了。
黄劲勇却说他有一朋友开鲜花店的,让他开车到这个小区楼下,现场给吊唁的人做花圈,既方便了孟家,朋友自己也能赚钱。
“行啊,多少钱一个鲜花花圈?”
“市场价200块,先给我们俩做上吧?鲜花花圈看起来比纸花圈有档次。”
“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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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无垠呵欠连天坐了出租车回了家,都快中午了,掏钥匙打开门,方柒夏和白韵桐正在客厅走猫步,两个女孩叽叽嘎嘎的笑着,互相打趣,录着视频。
白韵桐穿着一身伴娘纱纱裙。
张无垠笑问,“这是谁要结婚?你要做伴娘了吗?”
白韵桐笑说,“我不做伴娘,是夏夏给她的小妈姐做伴娘,我看伴娘裙子好看,抢过来穿一穿,还挺合身的。”
“合身你去做伴娘啊,我真的不想伴。”方柒夏非常无奈。
“小妈姐?”张无垠问。
白韵桐笑说,“名份上是妈,年纪上是姐,不就是小妈姐吗?”
张无垠明白是方柒夏的继父要结婚了,娶的是方柒夏的夜校女同学,方柒夏勉为其难答应了做伴娘!张无垠问:“问日子定了吗?”
“定了,就是大年初六,趁着人们过年放假,应该都有空来出席。”
张无垠脑子里算了一下,孟小棋爷爷的出殡日子貌似也是正月初六。
葬礼和婚礼挤在一天了。
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