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以免克死新郎

按理说,边影受了很严重的伤,应当是拖累逃亡进度的那一个。

可事实恰恰相反,虞茵茵经常性地停下。

她不是去问路,就是去买马匹,此外还要看大夫和买药材,这样一来,就耽误了不少时间。

这一次,虞茵茵又想去问路,边影连忙拦住她,劝道:

“茵茵,咱们去哪里其实并不打紧,只要寻一处人迹罕至、无人打扰的地方即可,重要的是我和你在一起,明白吗?”

虞茵茵手指紧了紧,尴尬一笑,“行吧。”

“刚才驿站的人说,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南去,有个无名湖心岛,那处是前朝某个王爷的行宫,我们就去那处吧!”

边影思索了片刻,眉心一皱,仿佛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

但那抹不自在一闪而过,边影爽快点头,伸手抓住虞茵茵的手腕,“现在天色不早了,咱们得加快速度。”

虞茵茵本能地想抽回手,但看了看边影冷峻的侧脸,终究忍住了。

往南的山路上水汽浓重,草木也旺盛。

两人骑马走入其中,就被白雾笼罩着,互相看不清对方的面容,这让两人都是松了一口气。

在太阳落山之前,两人终于找到无名岛,上面仅有几处房子。

但房子主人已搬走很久,房子也空置了很多年,许多地方都陈旧了,所幸还能住人。

虞茵茵用灵力加固房间,又用除尘诀清洁了一遍,收拾得干净整洁。

边影虽然对此处不满意,但面上却丝毫不显,他既然出了龙宫,就必定要体验贫苦生活,暂居哪里都是如此的。

虞茵茵进入厨房熬药、做晚饭,边影则是安静在屋中静静坐下等待。

一个时辰后,虞茵茵端着药汤、药膏和晚饭进入厅堂,见边影坐在案边调息。

虞茵茵自然地坐在他对面,将两种药和吃食放下,“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边影徐徐吐纳气息,合上十指,停下自我疗伤,睁开眼睛望向虞茵茵。

“我感觉好多了,反倒是你,这一路上护送我逃出来,你其实很辛苦吧?别忙活了,先歇一歇。”

虞茵茵平静地望着他,过了一会,问:“你怎么可能没事,那地宫中,大皇子是怎么折磨你的?”

边影一噎,思绪几转,才解释道:“那些都过去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虞茵茵撇嘴,不悦的道:“你还在为大皇子说话,你是不是打心眼里觉得他没错?错的是我?我不该替你操心?”

边影抬手,修长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我何时说过那种话?”

虞茵茵紧紧盯着他看,“你虽然没说过,但你就是那个意思。”

边影无奈,眉心蹙起,指责道:“你现在怎么了?我们好不容易重逢,又逃出龙宫,你何必跟我阴阳怪气的?”

虞茵茵倔强回嘴道,“我只是想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了。”

然后,她又将外敷的药膏推过去,“顺便帮你上药。”

边影垂头,看了眼自己身上带血的囚衣,神情闪过不自然。

几番犹豫之后,他语气才软和下来,“等你吃完饭,我再给你看,可好?”

虞茵茵微微眯了眯眼,勉强点头。

边影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拿起旁边的药碗,缓慢搅动。

虞茵茵盯着那碗药,隔着这么远,都能闻到里面呛人的苦味。

虞茵茵看了一会,问:“我去给你取些蜜饯来?”

边影轻轻笑了声,抬眸看向虞茵茵:“我能不喝吗?这样就不需要蜜饯了。”

虞茵茵板着脸,说:“大夫可不让,良药苦口利于病,你不喝什么时候才能好,我去给你取些蜜饯来,省得你被苦死。”

喝药哪里会被苦死?

边影就当虞茵茵在担心他。

他举起药碗喝下,因为仰头的动作,他露出修长的脖颈,漂亮的喉结,喉结随着吞咽轻轻滑动。

味道那么难闻的药,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很快将汤药一饮而尽。

边影脸色本来就白,喝药之后,连仅余的血色也没了。

边影手指撑住眉心,似乎在忍耐不适。

他停了一会,轻声说:“亲眼看到我喝完药,你总该放心了吧。”

边影的声音清润,此刻变得沙哑,声线还有些微微颤动。

虞茵茵看见边影的表现,她手指紧了紧,回想起在天玄秘境中,边影每次吃药时,总是要朝她撒娇,说药苦需要她喂蜜饯。

而现在,却没了这环节……

虞茵茵摇了摇头,将盛好的饭推给他,“再吃些东西吧,就没那么苦了。”

边影应下,端起碗夹菜,“一起吃。”

他自小就接受严苛的宫廷礼仪,食不语,寝不言是最基本的。

虞茵茵偷瞄了边影好几眼,十分不适应这种沉默。

两人用完饭后,虞茵茵自觉去收拾桌上的碗筷,紧接着洗碗收拾屋子。

而边影不说帮忙了,就是连问都没问一句,仿佛虞茵茵天生就该做这些似的。

虞茵茵却不在意这些,反而有些释然。

她收拾完毕,又往大锅里添水,烧热,以方便晚上洗漱用。

做完这一切,虞茵茵往房间处看了一眼,窗户上投下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

她的目光并未停留,随后转向其他的房间,幸好这处房间众多,她可以任意挑选一间。

边影趁虞茵茵去厨房收拾之际,回到房间里,脱下衣衫,露出白皙健美的胸大肌,八块腹肌,可那上面,唯独没有伤痕。

边影目光一沉,咬紧牙关。

他挥手凝结灵力,重重朝自己打去,又故意弄出许多道血痕,才放心地收手。

最后,他重新将衣衫穿上,坐下调息修炼。

边影在房间内等了许久,却始终没见虞茵茵走进来。

他诧异地走出房间,发现对面的房间里亮着烛光。

这算什么?她不打算来看他的伤痕吗?

边影好奇,朝着对面房间走去,弯起两节手指,敲响门扉,“茵茵,你在做什么?”

正在收拾床铺的虞茵茵一惊,她忙站起身来,将房门打开,看向门外的男人,虞茵茵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我们大概要在这里住上许久,我就顺便将整个屋子打理一遍,让你也住得舒心些。”

边影偏头,想看看虞茵茵身后的房间,但虞茵茵立刻挪步,挡住了边影探究的视线。

“还没收拾好呢,屋子里又脏又乱的,杂物也多,你就别进来了。”

既然看不见,边影也不再执着,他握住虞茵茵的手腕,止住她接下来要关门的动作。

“不用了,我们只是暂时借住一段时日,你无需费心。”

“再说了,你我之间也不必客气,今晚你跟我睡一间屋子就好。”

虞茵茵试着抽回手,却发现对方无论灵力还是力气都远胜于她。

虞茵茵拗不过,无奈叹了一声:“你还生着病呢,我哪里能跟你争床睡?不如我先扶你回榻上休息吧。”

边影微微颔首,虞茵茵扶着他转身回屋,让他睡到榻上,又给他盖上细毯。

随后,虞茵茵就跪坐在榻边,静静守着他。

边影忍受住身上一阵接一阵的锥痛,他已经做好准备了。

边影拿起药膏,目光灼灼地看向虞茵茵:

“之前你说过,要看我身上的伤痕,还要帮我上药,现在刚好有时间,给你看吧。”

虞茵茵头皮发麻,他还真下得去狠手,她心虚地问:“你的伤痕都在哪里?”

边影想了一会儿,道:“前胸和腹部上。”

虞茵茵心道,她猜也是。

随后虞茵茵摇头:“既然受伤之处在前面,你自己也能上药。”

边说着,虞茵茵就起身解开床上的帷幔,还贴心的道:“你我尚未婚配,我绝不会坏你名节,更不会偷看你,我现在背过身去,你可以抹药了。”

边影沉默了瞬息,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坏他名节?

呵,这个姑娘真有趣。

男人坏的名节能叫名节吗?那叫风流倜傥好不好。

边影根本就不在乎什么伤痕,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茵茵,你又在胡说了,你确定我们没有婚约吗?”

虞茵茵背后传来男子暗哑的声音,一只冷白的手穿过帷幔,搭上了她的肩膀,将虞茵茵整个人转过去。

边影从床榻上坐起,他比虞茵茵高出一个头,俯视着虞茵茵。

虞茵茵不得不抬头,目光审视地看向他的双眼,问:“秘境中的事情,你记起来了多少?”

对面的男人轻轻笑了笑,眼眸中满是深情款款,语气莫名地蛊惑人,“全部,都想起来了。”

“茵茵,你还要否认我们之间的关系吗?”

他们之间的关系?

虞茵茵心中冷笑一声,手背碰了下边影的脸颊,一触即分,她认真说道:

“我没有否认,只是你的身体还病着,温度十分冷,所以,你先养好伤罢,再来谈我们之间的事。”

边影修长的手指也抚上虞茵茵的脸颊,像对待情人一样亲昵地描绘她的眉眼。

“我的身体的确没好全,但只要你肯嫁给我,一定会比任何灵丹妙药都管用的,你愿意吗?”

他的手在虞茵茵脸上划过,她无端感受到一股冒犯。

虞茵茵不留痕迹地往后退一步,反问:“你打算在这座无名岛上娶我吗?”

边影叹了一口气,盯着虞茵茵的眼睛,目光盛满纯洁无辜。

“这是没办法的办法,我被兄长关起来的时候,就时时刻刻在憧憬我们的婚礼,说实话,我不想错过你,我想尽早和你拜天地,成为名正言顺的夫妻。”

面对告白,虞茵茵的脸色不太自然,没有回答。

边影却自动理解为,虞茵茵嫌弃此处简陋,嫌弃他没有备下像样的聘礼,是在轻慢她。

“我并非是在轻慢你,茵茵,现在是特殊时刻,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必须低调,否则引来皇兄的注意,他又派人阻止我们怎么办?”

“茵茵,你放心,等我日后说服皇兄后,一定给你补一个盛大的婚礼。”

虞茵茵眼眸闪过一丝了然,颇为赞同地点头。

“你说的对,我无论如何都要嫁给你的,何处嫁,如何嫁都不重要,那我们什么时候成婚呢?”

边影见终于打动虞茵茵,他勾唇一笑,目光中带着讽刺之意,心道:

这天底下的女人果然都爱慕虚荣,瞧瞧,他不过是许诺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她就立刻同意了呢!

边影看向虞茵茵,语气颇为轻佻的道:“此事赶早不赶晚,我一刻也不想等了,不如明日我就娶你。”

虞茵茵不回避边影的目光,轻松一笑,“好。”

边影笑着看她,伸手想揽住虞茵茵的腰肢,“一言为定。”

虞茵茵后退一步,险险躲开他伸过来的手,意有所指的道:“狐族有规矩,出嫁前一晚的女子,不得与新郎见面,以免克死新郎。”

边影一直游刃有余,听到这句话,他眼睛眯了眯,泰然自若的神情出现一丝龟裂。

他的心情渐渐下沉,语声里没有调情,微微呵斥道:

“那都是胡说八道,成亲是件天大的喜事,你就别听老一辈信口胡诌了!”

虞茵茵却直接无视边影的不爽,还认真的安排道:“为了防止他们信口胡诌,我今夜就不替你守夜了,你早些休息。”

说完,她摆了摆手,快速退出去。

边影也收了逗弄虞茵茵的心思,看见房门关上的瞬间,他短促地笑了声,眼睛中是毫不掩饰的嘲讽,“哼!就等着瞧吧。”

若虞茵茵此刻推门回来,一定能看见边影苍白的脸,冰冷又睥睨一切的眼神,犹如深渊的帝王。

……

月色皎然不染。

无风的湖面却凭空荡出一道涟漪,像突然有道看不见的重量一般,随着水波往湖心岛处荡漾去。

夜渐深,虞茵茵却丝毫没有睡意,她只熄灭了房间里的烛火,整个人紧绷着。

耳边骤然响起风声,虞茵茵赶忙打开窗户,吹来岛上的花瓣,那些花瓣旋转飞舞,最终凝结成一道人形。

风太大,吹得虞茵茵连睁眼都费力。

待风停下,她看到一袭白衣立在面前,男人长袖鼓动,墨发飞舞,身姿俊逸如神明。

虞茵茵惊喜:“你终于来了!”

对面的白衣男人却面色冷沉,语气隐有怒意,“我早说了,你不是他的对手!”

“你将他引到此处来就好,剩下的都交给我!”

虞茵茵刚想反驳,“可是你不是我……”

就被白衣男人打断,他声音冷清短促,对虞茵茵说道,“你先离开湖心岛。”

虞茵茵想跟男人同进退,正色道:“你的伤还未好全,若执意留下来,恐怕会伤及你的修为,我可以做到的,请相信我吧!”

白衣男人面色果决,目光霸道,“我不会再让他碰你一丝一毫,更何况,他想杀妻正道!我更不会让你冒险!这里有我,你先去安全的地方。”

男人说完,不顾身体刺痛,双手凝聚起灵光送虞茵茵离开,“出去后立刻去找陈耀卿,去找你的族人,不要回头!”

虞茵茵都没来得及反对,就被一阵冰寒之气裹挟着飞出房间,飞离湖心岛。

虞茵茵落地时踉跄了一下,她回头看,发现自己已经回到湖的外围,遥遥望过去,几乎看不见湖心岛。

虞茵茵握拳,她很不放心男人独自面对那禽兽,但也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

他承担所有危险,不顾安危送她出来,她不应该浪费他的心意。

若是她不肯走或者胡搅蛮缠地跑回去,那才是浪费他的用心良苦。

……

湖心岛上,虞茵茵的闺房内。

自从送她走后,白衣男人的眉头才舒展开。

他不再顾忌,闭上双眼,双手结印,口中默念仙法,空气中似乎有什么在产生变化。

下一刻,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白衣男人的衣袍无风自飞,逐渐染成了绯红色。

若是虞茵茵在这里,一定能认出这是她身上穿的裙装。

白衣男装变为绯红色裙装,再往上,原本的俊逸男子也变成了虞茵茵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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