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屹骁目瞪口呆地看着江云杪，面如土色，额头上的青筋突突地暴跳。
他实在难以相信江云杪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她从来都是善解人意的。
以前她看他的时候，那一双眼眸就像星辰般明亮，散发着温柔的光芒。
她对他说：“你永远胜过别人，至少在我这儿。”
可现在，她竟然一脸淡漠不屑地说出让他去……死这样的话？
“云……云杪，你在开玩笑的，对吗？”他脸色又惨淡了几分，低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像是一把破了的乐器。
江云杪对他破碎的反应无动于衷，她现在所说的、所做的，都只有一个目的——为自己和孩子争取最大的权益。
“我像是开玩笑吗？”
段屹骁忽然发现，江云杪现在连多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了。
鹿深深看到他吃瘪无措的样子，倒是觉得挺爽的。
她这个人有个重要的品质就是落井下石。
“段屹骁，你是凭实力一步步走到如今这妻离子散的局面的。我好心给你复盘一下吧，心里的灯，是一盏一盏灭掉的。”
段屹骁如遭雷击地看向她，他僵硬地站在原地，但身上的每一个神经末梢都在震颤。
所以，江云杪一直都在积攒着对他的失望？直到……对他彻底不抱希望……
江云杪掀开被子，缓缓下床。
徐姐赶忙替她摆好了拖鞋去扶她。
她摆了摆手，“我没事。”
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份文件，“《离婚协议书》如果你没带来的话，我替你准备好了。我已经签过字了，你签了字就可以重获山海和自由。”
江云杪让徐姐把《离婚协议书》拿给他。
段屹骁本能地不想接。
“是对财产分割不满吗？不满的话可以提。”
“但是希望你明白，我之前提出财产平分的时候你没有签。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不可能是之前的分割比例了。我和孩子，不可能白白受苦。”
“而周女士和陈念可对我造成的伤害，都需要你来买单。”
江云杪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他。
只是她那张气色不佳的脸上毫无情绪，黑白分明的眸子也是无波无澜，让人猜不透她心中所想。此刻她简直冷静地可怕。
段屹骁的心一沉再沉。
因为他走的每一步，都是在试探，试探江云杪的底线。
但江云杪，却是完全拿出了谈判该有的架势。
“你要是一时做不了决定，也没关系。”江云杪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段屹骁心里一阵激动雀跃，这是还有转圜的余地？
“那……”
然而，江云杪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会有人来帮你做这个决定。”
段屹骁疑惑地看向她，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了一阵高跟鞋走路的声音，由远及近，一点点朝向这里走来。
江云杪露出了一抹运筹帷幄的浅笑，“她来了。”
段屹骁脑子里写满了问号，谁？谁来了？
几秒后，一道窈窕的身影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她有些茫然无措地看着门外的保镖，直到看到了段屹骁，仿佛终于找到了依靠，紧绷的脸色有了舒展的迹象，“阿屹。”她打了声招呼，径自走入了病房，站在了段屹骁身旁。
段屹骁良久才从意外的情绪中回过神来，“你……怎么来了？”他眉头皱得更紧了几分，有点责怪陈念可的擅作主张。她的到来，无疑让原本就复杂的局面，变得更加混乱。
陈念可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不满地瞥了他一眼，“怎么？我不能来吗？”
这个时候可不能让他们心生嫌隙，江云杪适时地开口：“是我让她来的。虽然离婚是我们两个的事情，但是毕竟跟她也脱不了干系。我想她非常乐意见证我们俩离婚这件事，所以就事先邀请了她。”
江云杪说的每个字都让段屹骁觉得不可思议。
然而，让他更加猝不及防的事还在后面。
“给个时间吧，段屹骁，你什么时候能够考虑好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江云杪催促道。她的目标是今天必须要把这件事解决，最好在年前就能开始走流程。否则又要拖一个春节假期。
段屹骁目光灼灼地盯着江云杪，她在用尽手段逼他做决定。
徐姐将《离婚协议书》又往他面前递了递。
段屹骁用力地握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直冒，他根本不想接。
“要不然让陈大小姐给你看看？参谋参谋？”
在江云杪的示意下，徐姐直接将《离婚协议书》塞进了陈念可手中。
陈念可可不是个客气的人。更何况，在江云杪面前，她向来都觉得自己比她高贵一等。所以她真的毫不客气地在大庭广众之下翻阅起来。
看到分割比例是四六，江云杪六，段屹骁四时，陈念可立马就不乐意了，“之前不是五五分吗？怎么这会儿变成了四六？”
她的反应完全在江云杪的意料之中。江云杪缓缓浮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你看，我让她来没错吧。她对我们的情况很了解呢！”
段屹骁静静地望着她，陷入了沉默。
“这样吧，我给你们半个小时时间，你们可以商量商量，或者找律师咨询一下。”到了这个时候，江云杪已经牢牢把主动权掌握在手中了。
陈念可将视线从《离婚协议书》上抽了回来，眉眼深深地睨了眼江云杪，一如既往地高傲凌厉，“四六是不可能签的，江云杪你省了这条心吧。”她以为段屹骁不吭声，是不想闹得太难看。没关系，她来做这个恶人。
“是吗？你做主了？”江云杪双眸清澈了几分，神色一派云淡风轻。
“我……”陈念可抓住了段屹骁的手，给了他一个暗示的眼神，希望他能力挺自己。
这时，门外再次响起了不小的动静。
周蔓华颤颤巍巍地透了个脑袋进来，语气无比紧张：“儿子，警察来了！”
段屹骁身体条件反射般地颤抖了一下，他目光紧紧盯着江云杪，“是你报的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