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寂静。
百官呆立当场。
黄子澄的表情又气又怒，偏偏刚才被皇爷喝止，且对方还是三皇孙。
他不敢再触怒老爷子心思。
反观朱允炆。
一双眼眸嫉妒如火。
在他眼里。
一连说出三个大明财政“漏洞”的朱允熥，今天可算是出尽了风头。
这让他极为焦急。
“皇爷爷，三弟所言，也太过危言耸听了。”
“依我看，大明的财政，就是黄先生所言……大明开国之初……”
此时。
朱允炆竟然鬼使神差的站出来。
开口就攻击性十足、想要打压他这位三弟的风头。
然而……
“够了！”
一声怒吼，彻底喝止了朱允炆。
老爷子双目渗出一抹威严，肃然看向朱允炆。
“允炆，你觉得这是在危言耸听？”
“你说这允熥说出来的这三个问题，是在危言耸听？”
“这是你说出来的吗？”
一脸被质问三次。
朱允炆大惊失色，知道他刚才的话，已经让老爷子动怒了。
他低着头，不敢再言。
“咱原以为你聪慧好学。”
“可现在，你看看你说出来的，你三弟所言，皆是在历史上，发生了无数次的惨烈景象！”
“洪武二十五年来，发生了多少次类似的事件！”
“空印案、那些官员们沆瀣一气，蛇鼠一窝，提前盖好章子，留着空白文书，谁都可以拿它当一纸命令！”
“郭恒案，贪污受贿、私藏税粮、足足两千七百多万石！”
“胡惟庸案，结党营私、把持朝堂、视百官职位如同儿戏，想给谁就给谁……”
“这些事实，你全然看不见。”
“你公然在百官大殿上，说什么危言耸听！”
“你告诉咱，这是不是危言耸听？”
“元末之时，百姓无地可耕、无粮可吃，所以天下皆反，你爷爷我进入起义军！”
“就是为了吃一口饱饭！”
说到这儿。
老爷子似乎是真的被孙儿的话，给气着了。
他怒不可遏。
更是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指着百官。
指着大殿。
指向那大殿外的大明河山。
“你睁开你的狗眼给咱看清楚。”
“你现在看到的官员，你现在看到的大殿，你看到的每一寸大明土地……”
“都是咱，和这些朝堂上的老家伙们，因为被逼的没饭吃，所以才一刀一血肉的砍下来的！”
“你爷爷我……就是这么过来的。”
“你告诉咱，这是危言耸听？”
朱允炆从来没有想到。
自己会因为一句话。
让他在百官面前，被皇爷爷如此喝骂。
他眼眶瞬间就红了。
然而，老爷子似乎还不解气。
他袖袍一挥。
“妄你是咱的孙儿，是大明皇室的子孙……”
“这才仅仅过了三代，你爷爷和你爹还在世上呢。”
“你却学会了睁眼扮瞎……！”
“滚下去！”
朱允炆彻底忍不住了，压抑着哭腔，低着头，立刻跑出大殿……
百官见此，越发惊怒！
这老爷子对自己的孙儿，尚且如此。
自己再要是出去找不快。
或许就是项上人头，都不保了。
而此刻。
朱标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
他在这个老爷子极度怒火，几乎快要井喷出来的时候。
非要挡靶子。
可不得承受一顿怒斥！
可效果也显而易见。
文武百官顿时噤若寒蝉，再也不敢上来触霉头。
看到朱允炆离开。
老爷子这才缓缓坐下。
他沉肃着脸，看向群臣。
“咱三孙刚才所言，已经将大明财政的弊端，说的差不多了！”
“现在……”
“你们就给咱说说！”
“该怎么解决！”
“问题已经出现，而且可预见性未来几十年上百年之后，定是我大明祸端。”
“咱现在虽然老了，但自认，这大明的掌控力还握在手里。”
“你们，都给咱说说办法！”
闻听此言。
百官齐齐眼帘抽搐。
皇爷今天，这到底是怎么了。
现在他们也看到了。
这态度摆明了……
就是冲着财政来的！
“回皇爷，三皇孙所言之问题，毕竟是刚说出来。”
“而这每一项，又关乎国策！”
“慎之又慎。”
“就算是找解决办法，那也得是经过深思熟虑、多方研讨无误后，才能找到可实行之法。”
“可现在……”
“时间太短！”
“找到解决之法，谈何容易。”
老爷子冷哼一声，不过，他也知道，此财政之法涉及太大。
绝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想出来的。
然而。
他现在却没办法等了。
那第三个问题犹在眼前。
如何提升大明财政？
眼看着最尖锐的三个问题已经出现，就差答案了。
“罢了！”
突然。
老爷子像是想到了什么。
“今日殿前议事，就到此结束！”
“詹徽、还有杨宪、你们六部下去，也好好想想，给咱想一个切实可行的解决方案过来！”
“三天！”
‘起码三天！’
“咱要见到草案！”
后者二人急忙躬身、立刻称是！
老爷子这才说道：“没事就下去吧。”
一直等到群臣退散。
大殿之内，只剩下朱标和朱允熥父子。
老爷子这才看向两人。
“你们跟咱来！”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丝激动。
朱标也眼含焦急。
一直来到老爷子的书房。
让內侍看好门，不让任何人进来。
老爷子这才看向朱允熥。
“说说吧，刚才你在大殿上睡着，是不是又见到了……”
老爷子眨巴着眼，语气有些急促，试探问道：“雄英？”
朱允熥马上点头。
没有丝毫迟疑，即刻将刚才在梦中遇到的一切，说了出去。
“是的皇爷爷，我刚才所说的三个问题，都是大哥告诉我的！”
朱标眼皮子跳了跳，依旧感觉有些荒诞。
“你咋又入梦了！”
老爷子流露出伤感，“自从咱上一次，到那小院里梦过后，就再也没梦见过了。”
“你小子……运气真好。”
朱标也道：“我也就梦见过一次，还是你爷爷给我送药的时候……”
突然。
朱允熥因为这句话呆愣片刻。
下一瞬。
朱允熥双目猛然一亮。
“运气，不对！这不是运气。”
他急切的，从袖口里掏着，好一会儿，才掏出了一个木雕。
“爷爷，是不是因为它……”
“我第一次、第二次见到大哥，都是因为带着它？”
“嗯？”老爷子语气一顿。
先是皱眉，而后猛地亮起眼睛。
“你的意思是，只要带着它入睡，就能见到你大哥？”
朱允熥顿时点头，“对！”
“而且，不论是上一次数字答案，还是这一次的财政问题，都是大哥在梦里告诉我的！”
他眼睛又惊又喜。
说出一个最让老爷子动心的猜测。
“皇爷爷，说不定……你也能见到！”
“什么！”
这一刻。
老爷子再也不淡定了，看到木雕，轻咦一声。
“这是你大哥的相貌……”
“是大哥生前送给我的，说它一直会陪着我。”朱允熥将木雕放在老爷子手上。
“皇爷爷，你就试一试，万一对了呢！”
“而且，说不定大哥，也会告诉你解决那三个问题的办法！”
朱允熥很激动，只感觉自己猜测到了某些秘密。
老爷子眼睛越发明亮。
“对对对！很有可能。”
“咱今晚就试一试！”
话音落下。
老爷子没让朱标父子离开，而是让他们陪着自己一起吃晚饭。
终于入夜。
老爷子让两人睡在外室。
而自己，则将木雕放在玉枕一侧、
手指摸索着。
果然！
让老爷子惊讶的是……
年老失眠的他。
这一次。
睡意汹涌来袭！
“雄英……十年了……”
“你现在，怕是早就长高了吧……”
入梦前。
老爷子轻声呢喃、带着前所未有的希冀。
以及，那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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